慕仙长呼出一口气，小声道：“真是吓坏我了，九姑母你可真厉害！”
玉烟染也暗暗呼出一口气，笑道：“我许久不画，生疏了很多，今日赢过太子妃，只是巧合罢了。”
这话委实不是夸张，赵芊雪的画技的确出众，如果不是众位学生来评而是国子监的先生们评，她定是要输在赵芊雪手上。
“嫂嫂似乎很生气呢”慕仙担忧地望望她离开的方向。
“没关系，她真正生气的也不是这件事。”玉烟染笑笑，“我也不留在此处捣乱了，你们该赏花的赏花，该作诗的作诗，我杵在这儿，那些小姐们总是不适应。”
展意如首先蹲身道：“既是如此，恭送长公主。”
众世家小姐们也只好蹲身送她。
玉烟染带着洞庭和云梦转身往回走，心中忽然一阵厌倦。
这才刚来多久，先是遇上张耀挑衅，又遇上赵芊雪找茬，往后若是每场宴饮都要花心思应付，委实累人。
她当真后悔来这一趟，如今想想，赵芊雪刚从花林出去，自己也离开，倒像是自己特地去耍了一通威风逼走了太子妃。若赵芊雪倒打一耙，她可真是冤枉极了。
“洞庭，你去府门口看看，有没有紧急来找太子或者太子妃的下人。”她沉声吩咐。
洞庭走后，云梦低声问：“您还是担心太子妃会对吴侧妃不利？”
玉烟染看她一眼，低声道：“冲她每次见我，都恨不得扑上来咬我一口的架势，我的担心就并非毫无道理，你和洞庭机灵着点，不管出了什么事儿，吴侧妃的事都是头等大事，定要立即告诉我，明白了么？”
云梦连连点头，心中有些划魂，长公主方才说不管出了什么事，她是觉得这场赏花宴上会出什么事吗？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玉烟染远远瞧见柔欢长公主正往这边走，她在一瞬间觉得自己身上的血都变凉了，心却怦怦直跳。
自从她猜到陈王的秘密后，真是一晚也没睡好过，再加上柔欢极力撺掇着柔佳把自己逼来，她对这对兄妹实在是忌惮，不想和她们有任何瓜葛。
“云梦，”玉烟染的手搭在云梦手上，趁机捏了捏她，小声道：“快，换条路。”
云梦反应快，立即道：“长公主，奴婢看这条路上景致好，咱们走这边吧。”
玉烟染点头，“五皇姐府上可谓十步一景，可看得颇多，本宫之前也没见过，就走这条吧。”
柔欢走到近处时，两人已经一言一语间改好好了方向，往另一条小路上去了。
柔欢有些莫名其妙，喃喃道：“九皇妹方才是不是看见我了？怎么明明看见了我，却跑了？”
她的丫鬟道：“是啊，刚才那个距离上，应该瞧见了我们。”
柔欢便有些生气，“呵，还是这般没有规矩，她如此不把我这个皇姐放在眼里，总有后悔的时候！她想走那边倒是正好，三王兄正好让我把她带过去呢，这么一来倒是省了我的事呢。”她冷冷笑了笑。
——
玉烟染走上这条小路的时候就有点后悔，柔佳的府邸很大，而且被她修整过，自己不熟悉，不该随便乱走。
小路两侧种着高大的植物，已经发出了柔软的细芽，但生长得不茂密，目力所及处也藏不了人，玉烟染想了想，就决定带着云梦往前走出去。
四周像是没什么人，很安静，而她天生辨不清方向，便问：“这条路往前通得是什么方向？”
云梦想了想道：“应该是那方池塘的一边，兴许我们还会再看到那架白玉桥，奴婢记得瞧见过那附近有一条小路。”
玉烟染回头望了一眼，心想柔欢没有追上来，她是没瞧见自己吗？
正思索着，前面忽然窜出一个人，是个穿粉色裙子的丫鬟，央求道：“县主，您慢点！”言语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玉烟染一听，抬头看，果不其然，从一丛树丛里走出来一个娇小女孩儿，正是温曦。
她与云梦停下步子。
温曦看起来似乎也十分诧异，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温曦县主，柔章长公主唯一的女儿，柔章死后，长公主府一夜倾倒，她就跟着周恒益住回了辅国公府。
柔章是朝廷罪女，按理说温曦的县主身份也该被收回来，可玉兮捷怜悯她小小年纪母亲便去世了，就没有收回她这封号，只是没有食邑。
此刻她看上去非常不安，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在温曦眼中，当年那桩事是以点丹亭的意外拉开序幕的，没有柔章刺杀玉烟染，就没有后面的下狱和自杀，所以她这些年见到玉烟染，不免将柔章的死都怨在她身上。
“温曦。”玉烟染温声往前走了走，惊讶地问：“你怎么从树丛里钻出来？”
温曦一愣，小声道：“见过九姨母。”
玉烟染转头望向跟着温曦的丫鬟，那丫鬟只得道：“回禀长公主，我们县主刚才看到一只小猫，便追了过去。”
“是你的猫？”她轻声问温曦。
温曦摇摇头。
“那你知道那是谁的猫？”
温曦又摇头，表情十分恐慌。
玉烟染往树丛里张望一下，随意问：“没逮住？”
温曦愣了愣，低头小声道：“嗯”两只小手绞在一起，很不安。
“你手上划破了。”玉烟染挑眉，看向一旁的丫鬟，面容严厉，“县主受了伤，你瞧不见？”
那丫鬟惊讶地看了看温曦，竟是真没瞧见。
“怎么弄的？”玉烟染问。
温曦道：“刚，刚才不小心划到了石头。”
“看来你是不想在县主身边伺候了，还不快带县主去休息！”玉烟染狠狠瞪了那丫鬟一眼，温曦是皇室贵女，这丫头伺候得如此不上心，只怕不是一日如此。
主子处境再差也是主子，论不到下人作践，玉烟染虽然管不着辅国公府的丫鬟，但也不会就此姑息。
“县主手上若是落下一处伤疤，你信不信本宫剁了你这双手？”她冷笑。
“长公主恕罪！长公主恕罪！请饶了奴婢吧！”那丫鬟顿时吓得脸色惨白，跪在地上语无伦次。
云梦觑着玉烟染的脸色，斥责那丫鬟，“你这蠢货还跪着作甚，还不扶着县主回去！跪在这有什么用！”
“是是，奴婢糊涂！”她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可温曦却不想走，楚楚可怜地望着玉烟染。
“那猫可能是野的，伤到你就不好了。”玉烟染只好猜她的心思，解释道：“别去追它，这里是你五姨母的府邸，今日又来了这许多宾客，你莫要再撵着它伤到别人。”
温曦迟疑着点了点头，玉烟染拉过她的手看了看，伤口有一大片擦伤，又红又青，在她白皙粉嫩的小手上格外明显，玉烟染用帕子稍稍帮她擦了擦伤口边缘的泥土，又嘱咐道：“出去的时候把手放下，弄成这样，被宾客们瞧见对你不好，可明白？”
温曦见她自始至终说话都和风细雨，总算放松了些，乖乖点头，又小声道：“谢谢九姨母”
玉烟染见她还算听话，放下心来。于是带着云梦越过她继续走。
温曦的丫鬟抹了抹汗，讪讪道：“县主，咱们回去吧。”
温曦看着手上干净许多的伤口，转头望了望玉烟染的背影，稚嫩天真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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