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沉默地望着玉容涵，目光中意味分明——今日她一定要带走湛王，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良久，玉容涵终于妥协，抬起手，示意禁军退下。
围着他们的刀剑如潮水一般退去。
玉容涵纵马上前，忽然冷冷一笑，冲萧玄泽道：“湛王殿下好威风，竟能劳动我靖国公主为你说情。”言外之意是说他没骨气，只知道躲在玉烟染身后，拿她当挡箭牌。
萧玄泽迎上他的目光，挑眉道：“太子殿下过奖了，长公主一向明察秋毫，自然不会因为我是异国皇子就欺负我。”言外之意是就算你们一个国家，彼此有血亲，她还是向着我，你能如何？
玉容涵捏了捏拳头，忍下满心不甘，低声警告道：“萧玥，你别以为此事算完了，走着瞧。”
萧玄泽这回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反而皱着眉头往玉烟染那边倒去，像是马上要晕了。
“啊……救命……”他捂着胸口虚弱道。
玉容涵狠狠抽了抽嘴角，再看不下去，调转马头带着禁军扬长而去，消失得快而干脆。
白弋从马上跳下来，赶来他们身边扶他时，萧玄泽已经捂着伤自己站直了。
“不碍事，”他转向玉烟染，眼下身边的都是长公主府的人，死士早在玉烟染出现的时候，无涯就下令撤退，所以现在没什么可装的。
“当时刺得并不深，上上药也就好了。”他语气轻松，对她解释。
玉烟染的神色却没因为这话有任何好转，只点了点头，就转身同白弋说话。
“找一匹马，把湛王殿下驼回去吧，可惜此处没有马车。”
“没关系，有马骑就够了。”萧玄泽立刻表态。
玉烟染细细打量他一遍，仿佛在判断这话有多少可信度，半晌后才点点头，轻轻说了一个“好”字，就神色沉重地转过了身子，往一边去了。
萧玄泽的心沉了沉。
回到东都庄上，又是一顿忙碌，玉烟染把洞庭和云梦都支使去伺候萧玄泽，说是南北不够心细，他一个人也忙不过来，自己却一回庄子就没露面，一个人默默回了屋子。
屋里很静，她哗哗翻着书页，可其实什么也没看下去。
不一会儿，门被推开，有人走进来，玉烟染歪在榻上发呆，不想理会。
“在想什么？”低沉柔和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玉烟染回过神，也回过眼，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包扎好了伤口，大夫让我多走动，有利于恢复。”他一本正经道。
玉烟染嗤笑，“哪个大夫能说出这种话？殿下以为我是无知稚童，如此好骗？”
“你怎么如此不高兴，能告诉我吗？”萧玄泽轻声问。
玉烟染敛了脸上淡淡笑意，沉默，“我没有不高兴，就是没从刚刚那又险又荒唐的情形中恢复，太多事是我没料到的了。”
包括你可能想回到北晋这一点，她心里默默想。
“你对自己要求太苛刻，哪有人能把所有事计划周密，提前算到每个人的想法和习惯？”萧玄泽道：“人的想法会一直变，这不是你能左右的。”
“殿下比我更懂这些，那我想问你一句，你可想回去北晋？”
萧玄泽叹了叹，原来她是因为玉容涵那句话不高兴了。
“怎么突然想问这个？”他轻声问。
玉烟染烦躁地站起来，道：“因为我此前从未想过这件事，因为我以为……诸如此类事是我无法决定的，想了也是白想，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可以决定你……或者其他人的去留。”
“你……”他犹豫了一下。
玉烟染回过身看他，像是鼓足勇气道：“我没想过这对你来说也许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或许你可以成功从靖国脱身回到北晋……我不是故意留下你……我很抱歉……”
萧玄泽长叹了叹，慢慢走近她，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温声道：“你想多了，赏花宴的事发生的那么突然，这怎么可能是我一早就计划好的？太子殿下为难于我不仅让你始料未及，也让我措手不及，今日我本打算与他血拼于此，幸亏你来了，我感谢你前来救场还来不及。”
玉烟染低头听着，喉咙突然有些发紧。
“我是想念北晋的亲人，我的母妃和外祖父虽然去世了，但还有舅舅们，我也思念他们，只是我回去只会拖累他们，所以，我已有许久没有想过回去，只怕就算北晋派人来接我，我还要考虑考虑要不要回去呢。”
玉烟染被他逗笑，嗔道：“我看你只是怕萧珣对你不利而已。”
“趋吉避凶乃人之常情，我也是普通人，长公主不能对我要求太苛刻。”他一本正经道：“还有，他好歹是我们北晋太子，你不能直呼他的名讳。”
“不叫萧珣，难不成要我叫皇姐夫？”玉烟染挑眉，“我才不，再说我也不会不分场合这么叫。”
萧玄泽默了默，看着她认真道：“我在这里过得很好，长公主，说实话，我萧玥，从没想过主动回去的事。”
“是，是吗？”玉烟染愣了愣，磕磕绊绊道：“我怎么没觉得靖国好到让你流连忘返？你这话若是让皇兄听见，他必要高兴。”
萧玄泽温柔地望着她，心道不是靖国让我流连忘返，而是你让我流连忘返……可你却毫无自觉。
从玉烟染的院子里回来，无涯已经等了多时。
“殿下，咱们的计划被打乱了，可还要继续？”无涯问。
“不必，计划终止了。”萧玄泽淡淡道，像是宣布树上掉了一片叶子一样轻松。
“那我们再利用什么机会回北晋？”
“暂时没什么机会，你让奇风别再转移兵马了，好在只是刚刚开始，损失不大。”萧玄泽沉声思索，“这个时机并不大好，不如再等等。”
无涯叹了叹，忍不住抱怨，“长公主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来了？明明还差一点，殿下就能回靖国了！”
“无涯！”萧玄泽冷冷乜他一眼，道：“此后这话不许再说，她是长公主，自然哪里都去得，你若不想挨骂就给本王闭紧嘴巴，听懂了么？”
无涯赶忙低头，“是，殿下。属下知错，属下再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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