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玉烟染 > 红颜一顾只无辜,君王多情不忍别(三)

  萧澈是个有趣又不讨厌的人,虽然小小年纪就已是皇帝,但身上并没有皇室的骄矜傲慢,言谈也很坦诚,和他谈话时会让你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展意如不禁想,原来帝王也可以是这样的,怎么说呢,他的友善和顺非但不会让人对他心生不敬,反而吸引人围到他身边。

  世上还有这样的人。

  “咱们已经行了四日,但其实距离边关还远得很,”展意如拿着地图叹了口气,“当初我便知道未必能来得及,看来还是我太草率了。”

  “一月内想要来去一趟边关其实刚刚好,不过你消失一个月真的没问题么?”萧澈问。

  “这便是问题所在,我可以跟母亲说去大长公主的庄子上小住,替她料理成亲的杂事,可大长公主若是知道未必会替我遮掩。”展意如说罢又问他:“陛.......你又能如何离开元京这么久不被发现呢?”

  此时两人坐在一座城池外的一个简陋茶棚里,喝着粗茶歇脚,混在来往的商贩中,并不引人注意。

  萧澈笑了笑,道:“我又没有必须要汇报的人,叔父......大概也不会想到我出京了,至于驿馆那边,我可以让宫人告诉他们我有要紧事回了北晋,等成亲礼时再来。”

  展意如恍然大悟,吃了口茶看看左右,这一路的商队如此多,来往这么繁忙有一多半都是因为靖国与北晋这场特别的和亲,耳听一路上行人都在热切讨论大长公主的事,她心里跟着高兴,觉得她苦尽甘来,可转念一想哥哥独自逆行去边关,又很是不好受。

  “姐姐,你若见到了兄长,想跟他说什么?”萧澈问,他这一路都是这般,姐姐长姐姐短,饶是展意如推辞他也这般喊,说是如今两人身份都不得公开,按长幼称呼合乎情理。

  “倒也没什么.......其实我是想问一问他为何要自请离京,父亲母亲都很舍不得他,他怎能舍下我们去这么远的地方呢?”

  萧澈歪了歪脑袋,想想道:“我.......叔父跟我说他有一日会离开北晋的时候,我也不能理解,好端端的,为何要走?可他就是那么坚决,我一瞧劝也劝不住,只好帮一帮他了。”

  “原来和亲是......”展意如有些愣怔。

  “是我的主意啦。”萧澈俏皮地眨眨眼,“他身在北晋,可我一点都不怀疑心在靖国,他迫切地想要把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便猜,他不仅心有所属,还心有所归,他想来靖国,而不是仅仅想要娶大长公主。”

  “你很善解人意,可你不会舍不得他吗?”

  “当然舍不得,”萧澈道:“我以前不住在皇都,我的父母很早就过世了,家中对我这样的孩子并不在乎,所以我就被扔在京郊的别院中,没受过什么严格的教养,只有叔父会去看看我,他离开皇都去潭州时,还曾特地跟我辞行。”

  展意如有些诧异他竟会说这些。

  “说实在的,我至今也不觉得他想来靖国是一件多明智的事,至少在他教会我的道理中理解,这并不是最利己的决定,可人非草木,我甚至觉得,倘若连他那样聪明有决断的人都会抛弃利益来做一件事,那么这可能对他来说真的太重要了,我若不帮他,谁还会帮他?他能指望上谁呢?”

  “所以我也不该太担心哥哥,不远万里非要问他一个缘由吧?”展意如听懂他的意思,“他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了,不会后悔。”

  “没错。”萧澈道:“他也会挂念你们的,你这样替他忧虑,反而让他担心。”

  展意如点点头,刚想再说话,左边角落里的人忽然一个个站起来,边跑边喊:“喂!棚子倒了,快出去!”

  萧澈的反应很快,站起来抓着她两三步就站到了安全的地方,众人一道望着架子楼摇摇欲坠。

  展意如顿了顿,忽然上前。

  “你做什么去?危险!”

  “再不扶一扶就塌了,放心吧,我能行的。”展意如温和地笑笑,走到一根已经歪了许多的柱子边,两手握住柱子使劲一推,不想那原本倾斜得厉害的柱子立刻就回正了。

  众人大惊,一个茶棚的重量不重,但也绝对不轻,可看这姑娘不费吹灰之力,这也太孔武有力了吧?

  “哎呀!竟不会塌呢,大家快来帮着一起推啊!”萧澈一拍大腿,跟到另一根柱子下,众人一听不塌的希望很大,呼啦啦都来帮忙。

  展意如略微摇头,他已是金尊玉贵的身子,哪能做这种粗活?可他自己显然毫无觉悟。

  因着许多人帮忙,原本摇摇欲坠的茶棚竟然被扶正了,还被好心的众人用石头加固,茶棚的老板对两人千恩万谢,还免掉了他们的茶钱,两人相视一笑。

  出了茶棚重新上马之时,萧澈站在她左侧,忽然皱眉道:“姐姐你受伤了!可是刚刚被木头刮破了?”

  展意如已经坐上马背,放下衣袖,笑道:“小伤而已,不碍事。”

  萧澈却不乐意,牵了她马头的缰绳,把她连人带马拽过来,从袖子里拿出帕子和金疮药,抬眸道:“姐姐,这样我可是不依的,上药吧,你若不嫌我冒犯,我给你上可好?”

  展意如脸上有些红,她早就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同男子来往本该十分谨慎,更遑论一道出行多日。可一来对方身份显赫不易得罪,二来在她眼中这位小皇帝还是个孩子,她也不忍苛责。

  他说这话时目光清澈纯净,不仅友善还很让人安心,这让她忽然生出些可以依靠的想法来,这种陌生的感觉突如其来,令她一下子紧张起来,不知所措。

  “多,多谢你。”展意如还是没拒绝,心道他一番好意,自己何必心生杂念,偏要以凡俗之礼误会于他?

  萧澈得了允许果然也没露出多余的表情,只认真在她伤口上上了药,就把手缩了回来。

  两人继续赶路。

  又行了两日,他们终于停下来脚步,倒不是因为到了地方,而是迎面遇上了风驰电掣而来的展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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