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钢铁鲜血烈焰 > 第12章 四方势力

  张全蛋和赵铁柱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长久的饥饿让这两个曾经威猛的山东汉子形销骨立,至于同村的李小花……那个和他们一起被拐来的泼辣姑娘已经被卖给窑子了,人贩子傅土康对这交易印象深刻:“操他娘的大手大脚,脸上的皮长的也糙,才卖了这么点糊弄人的价钱,狗日!”

  在骂了“驴日”“猪日”“牛日”等多种哺乳动物的交配行为之后,傅土康把矛头对准了张全蛋和赵铁柱:“饭桶!你们两个龟孙就都是饭桶!别的本事没有,喝粥和喝水似的!不过这个头倒是卖相不错,过几天找到冤大头能多卖几个钱,就凭你们两个饭桶大槽猛吃,吃都吃穷他们!”

  傅土康说的“冤大头”倒是很快出现了,登州城的人贩子都知道港口来了“泰西红毛大财主”,船大、钱多,辽东的药材、皮货、腌肉一大箱一大箱的地卖,而收购“会说话的牲口”一次就收一百五十个。几伙人贩子合计了一下,为了让“货物”显得精神头足一些能买个好价钱,平时稀的能照镜子的粥里破天荒多了那么一小把糙米,神经粗大的赵铁柱啥都没想地灌下去八碗,而小心思比较多的张全蛋一边喝了七碗一边犯嘀咕:这是要做啥?不会是断头饭吧?

  一百五十个奴隶在五伙人贩子的皮鞭、柳条的驱赶下,目光呆滞、面如死灰地爬上甲板。那船舱的入口简直像“幽冥界鬼门关”,又好似什么猛兽的大嘴,张全蛋和赵铁柱眼瞅着“嘴”吞掉了那么一大票人,赵铁柱倒是人死鸟朝天的无谓态度,张全蛋是真忍不住了:“红……红毛到底是啥玩意儿?是人是鬼?吃人不?”

  “就你这厮废话多!给我抽!”傅土康咆哮着,雨点一般的鞭子抽打在张全蛋身上,“哈哈,红毛大财主是人是鬼我不管,只要银子给够,哪怕是食人生番买货也卖得!快走,饭桶!”人贩子在“货物”屁股上踹了一脚,张全蛋呲牙咧嘴的惨相让他非常满意,“想那么多干嘛?就你那身筋多肉少的贱骨头,红毛鬼想吃还嫌咯牙呢!”

  一个(相对来说)身材高大的倭寇被捆住手脚,缩头缩脑地蹲在张全蛋和赵铁柱身边,张全蛋猜测这货原本是趴着的,结果一下子涌入了这么多奴隶,人挤人人挨人,蹲着已经是最舒坦的姿势了。

  高大倭寇磨牙嚯嚯,用半通不通的汉话说着:“我乃刚田八百屋,四国岛下山猛虎,你们滴……什么滴干活?”

  赵铁柱这回灵光一现:“我们滴……和你一样的干活!”

  被傅土康踢的太重,还在用绑起来的手勉为其难地揉屁股的张全蛋唉声叹气地说道:“是啊,都一样……管你什么有八百间屋子还是下山打老虎,现在还不是被抓了当货卖?俺看那红毛食人鬼大铳小炮的真是吓人,莫非要去打仗?把俺们当炮灰?”

  刚田八百屋一边“哼哼”地笑着,一边卖弄自己的“学识”:“果然和足轻一样不懂打仗!红毛鬼又怎么会让一群一触即溃的泥腿子上战场?红毛鬼只会把咱们卖去当苦力!大琉球知道吧?红毛鬼管那地方叫福尔摩沙!……”

  赵铁柱听的一头雾水:“张哥,大琉球是个啥子东西哩?”

  张全蛋脑洞较大:“俺估摸着是红毛鬼的老巢,上面姓刘的多,想逃出来的都被砍掉手脚变成球了。”

  赵铁柱听后一颤:“那……福尔摩沙又是什么鬼玩意儿?”

  张全蛋脑洞更大:“俺估摸着浮儿磨杀是一个浮着一圈死漂的荒岛,谁要敢逃出去,就被红毛鬼拿着磨盘子猛砸,当然就被杀了!”

  赵铁柱听后瑟瑟发抖,再没有人死鸟朝天的豪气:“那……那俺们岂不是很惨?”

  张全蛋苦涩一笑:“再惨也没辙啊,活一天算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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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靠在登州港口的倭船“战竜丸”之上,“四国岛海上威龙”骨川三夫对着两个喽啰大发雷霆中。

  “八嘎!废物!猪猡!说的就是你们,正一和翔太,让你们去买东西,居然拿着银钱去逛窑子,逛窑子就逛窑子吧,平八郎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大男人居然能死在窑子里?”

  “骨川大人息怒,”正一努力把脏水往死者头上泼,“平八郎对您不忠,他早就该死了!这货用您给的银钱买了‘大力丸’,还喝了酒,满面通红地声称要上登州‘百花楼’最野的娘们,老鸨果然拖来一个比平八郎还高的,说这李姑娘刚进窑子没两天,还没调教好,下手没轻没重,这位客官可要悠着点。平八郎声称就喜欢难度大的,这样才体现出他男人的雄风,嘿嘿嘿地就跟下去了。第二天早上,‘百花楼’里喊叫成一片,说是平八郎被红头绳活活勒死在床上,身边散落着几件女人的衣服……”

  “八嘎……”骨川三夫把刀刃逼在翔太脖颈上,“说!那个杀掉平八郎的娘们哪里去了?我倒要会会她,看看是不是三头六臂?”

  “我……我哪知道啊,”翔太一副不知所措的怂样,“那凶悍娘们当然是跑了,穿着平八郎的衣服跑了,黑灯瞎火的,她把银钱直接放在柜台上,窑子里的人根本没想太多……”

  “……”“四国岛海上威龙”沉默了好一会儿,按照杀鸡儆猴的惯例,是应该把这俩废物的脑壳挂在船头上随风飘荡的,可是现在他的手下折损的太多,以至于废物都有利用的价值,等冲泰西红毛人船的时候让正一和翔太跑在前面挡铅子,就这么定了!

  即使是无边的黑暗,也不能让一根小蜡烛失去它的光芒。

  登州,一个破败、灰暗、肮脏、混乱、饿殍遍地、盗匪横行,乞丐满街爬,走私和人口贩卖业畸形繁荣的城市,仿佛是明末大悲剧时代的一个小小的缩影。在这里,黑暗而残酷的事物,毛雄辉看的太多,已经从最初的义愤填膺蜕变为熟视无睹,他现在只想着快点帮着陈二东家把货物卖掉一批,再补充大量的粮食、淡水,毕竟荷兰海盗运上船的一大票奴隶也在“海泥鳅”打劫的范围里,不先做好准备可不行。

  ……如果这次能得手,倒是会同时解决资金和人手问题,而且个个忠诚度MAX……

  毛雄辉这样想着,却意外听到了登州“百花楼”刚买来不久的一个姓李的姑娘勒杀了逛窑子的倭寇,用倭寇的衣服乔装成功逃走的事情。如果放在太平之世,这案子显然要四处张贴海捕,不过在死者也是寇,官府也早已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就别指望有什么靠谱的后续处理了。

  “这姑娘不简单,但愿她能活下来,成为一代女侠。”这是毛雄辉的评价,尽管他知道这后来的期望有多么不靠谱,在这兵荒马乱人命贱如狗的年代,一个人反抗的力量还是太微弱了。

  只有变得更强才有资格改变历史的走势,把更多不该死去的人从苦难中解救出来!毛雄辉暗暗下着决心,手里的活计更加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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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登州海港停泊了三天之后,“吞”下一百五十个人,吃水线明显深了一大截的荷兰海盗船终于再次启航向东,那艘倭船又贼心不死地跟在后面。

  “捷”字号海鳅船谨慎地跟在倭船之后,依然保持着“隐形”的极限距离,无论是白天还是更难追踪的黑夜,我知敌,而敌不知我,都是一个巨大的优势。

  三艘海船排着诡异的“松散型一字长蛇阵”,在以后的数天里绕过山东半岛的顶端,再依次转向西南、南、东南方行驶,期间由于风向和风速的变化,航速会有些变化,一些较小的船只也从天海之际掠过,但并没有发生任何冲突,三方都似乎保持着某种宁静的默契,以及微妙的平衡。

  在进入江淮以东的黄海海面的第七天,路德维希-范-纽门船长照例举着着望远镜在甲板上观察,一丝急躁渐渐爬上了他波澜不惊的面庞,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失望,相当的失望。

  那些出现在视野边缘的小船大都是渔船,偶尔有几条小小的商船也缺乏劫掠的价值。范-纽门船长当然知道,当进入那条被明国人称为“扬子江”的庞大河流入海口的范围,就会有较大数量和吨位的商船出现,但那也是明国海军船只巡逻的范围,劫掠的危险性高的多,更不用说更南边荷属东印度公司和郑家频繁交战的“东海”……而如果就这么直达福尔摩沙不赚些外快,船长本人是不甘心也不乐意的。

  因此,当那个比己船更加庞大、却也更加缓慢的黑影出现在东方的海面,范-纽门船长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其余的荷兰海盗也感受到气氛的变化——

  猎物,那分明是猎物!

  如同狮子在草原上徘徊了许久,背后还跟着一条可憎的鬣狗,当终于有一头肥美的野牛出现在视野范围内,那种血腥的原始本能激动,和“布塞法洛斯”号出击前是类似的。

  “西班牙船……而且是大号的武装商船,从日本来,到菲律宾去,从吃水深度看,好东西少不了,”路德维希-范-纽门船长对猎物的价值和战力做出了评估,“至少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利润丰厚,这一次我们做定了!”

  荷兰海盗们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荷属东印度公司的红白蓝三色,写着AOCV四个字母的旗帜外,另一面猩红的海盗骷髅旗也迎风飘扬。“满帆,左半舵,追上去,咬住他们!”

  从第四方势力出现的那一刻起,虚假的平衡瞬间被撕的粉碎,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法则在这一刻完全显现。战神在这一刻吟唱出雄浑的进行曲,死神则默默地伸展开广漠的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