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钢铁鲜血烈焰 > 第68章 淄川复兴计划(四)

  正当范中举在洛英越来越尴尬的目光注视下侃侃而谈之时,程一刀等人则已经强化士兵的训练了。

  如同以蛮力自居的翟五和尚一般,刀法出众的程一刀也是选择了刀牌掷弹兵为主的兵种模式,而和注重秩序、强调配合的矛铳阵不同,刀牌掷弹兵需要的第一是力气,第二也是力气、第三也是力气!

  力气更大才带的动更多的木柄震天雷,才能把木柄震天雷扔的更远,才能一手端着盾牌,另一手挥舞着刀片子冲锋的更快,刀片子砍下去的威力也和人手臂上的力量直接相关,胳膊上没有疙瘩肉的人轻飘飘地挥刀——你这是来笑死人的么?

  即便是在寒风凛冽中,也要挥汗如雨,天天练月月练年年练,程一刀相信老天爷是公平的,现在他们付出的是汗水,将来鞑子和红毛人付出的是鲜血!

  ————分割线————

  相比于闷头苦练士兵体力的程一刀、翟五和尚,以及铁了心的要以秩序及配合取胜的霍金等人,熊二杠子心中其实是有心事的,只不过他现在不敢说出来,因为……那是有关自己的兵器。

  一招鲜,吃遍天,样样都会就是样样稀松,熊二杠子脑子里反复转着这几句话,实战兵器就那么几种,要么足够长,先发制人,要么单手可持,足以和盾牌配合,相比之下自己和死去的哥哥用的钢叉,高不成低不就,虽然理论上可以招架敌方兵器起到一定的防御作用,但由于钢叉比长矛短,实战中坑爹……不,是坑哥的很!

  熊二杠子痛定思痛,心想自己的亲哥就是被一根“超长”的铁矛戳中面门而死的,加强面部防护是毛哥和面瓜的事,以后要用“超长”的矛把清兵统统戳死则是自己的事,正好毛雄辉一个劲地问诸位在实际训练过程中有没有发觉可以改进的地方,熊二杠子就建议把矛加长、再加长!

  “加长长矛?”毛雄辉思考了一会儿,“好吧,这其实是把双刃剑,一方面更长的长矛有能强化矛铳阵在攻击距离上的优势,但另一方面却导致敌兵一旦近身,长矛手更加周转不灵。解决的办法……应该强化火铳手的近战能力,那玩意儿这年头已经有人捣鼓出来了,叫什么‘铳剑’还是‘铳刺’?”

  ————分割线————

  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

  没错,这正是范中举现在的想法,本来信心已爆棚的酸秀才在郡君礼贤下士的注视(他以为)下将自己深思熟虑的克敌之策(又是他以为)详细阐述,却横遭粗暴否定,以至于只能去给丘八们教书,真是大才小用(还是他以为)。

  他不服!范中举打心眼儿里不服!除却四书五经外,酸秀才对兵书、史书也颇有研究(他是不会承认他看的其实是演义小说和奇闻异事的),母马策反公马这等妙计明明在唐代安史之乱中有人用过,只穿前半身盔甲的战术早在春秋之时就有据可查!结果范中举的解释被郡君硬生生噎里回去——“范先生真会说话,可据我所知,当初李光弼巧施美马计针对的是叛贼放养状态下的公马,而非在战场上使用,至于春秋时的前半身盔甲,范先生博闻强记,不会不知道春秋时的战争是仪式化的,往往会约定交战地点,偷袭绕后战术就算赢了也会被其他诸侯鄙夷的事情吧?”

  “……”头上冒虚汗、手直抖的范中举最终还是怂了。俗话说的好,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那么以此类推,秀才遇到和丘八沆瀣一气的宗室女子,也没有任何道理可言!呜呼哀哉!吾苦读圣贤书十余载,今日竟为糊口而屈从,圣道之不存,世间之纷乱,可悲,可叹!

  此刻“呜呼哀哉,可悲可叹”的人还有一个,那就是老神棍海越树神父,此刻的他正对着六子和其他被收容的半大孩子念经,这经文是被Princesa和她的首席骑士特殊关照过的,基本上是这个调子——

  “老早,老天爷造天地,那时候天地都是一团浆糊,老天爷的魂儿晃晃悠悠地飘在泥汤子上,老天爷说要亮堂些,于是就有了光亮,老天爷瞅着亮堂堂不错,就把亮堂堂的和黑乎乎地分开了,亮堂堂的是白天,黑乎乎的是晚上,还有早晨和傍晚,这就走老天爷造天地的第一个日子……”

  还真别说,这些乡土气息浓厚的经文远比那些半文不白的版本更容易被新来的“羔羊”们接受,海越树神父在淄川城也确实又发展了一批新的信徒,可老神棍内心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不安,他总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在Princesa和她的首席骑士控制之下,这种感觉不好……非常不好!

  可是神迹……海越树神父确实在青州之战中目睹了神迹,这足以说明那个Princesa是蒙神庇护的,既然耶和华老爷子都这态度了,他这么一个神的仆人还能说什么呢?

  ————分割线————

  当范中举心里窝火但只好认命,海越树总觉得不对但尚能自我安慰之时,暗中集会的淄川各帮派首领则是磨刀霍霍、杀气腾腾。

  洪老歪的两个眼珠子精光四射,话语中三分愤怒,七分贪婪:“财大气粗、欺人太甚,还以为是牯牛,其实是只肥羊!”

  这是黑话,但罗烂眼听的明白:“那群狗官兵抓了六子,却没有乘势杀过来,铁定是军粮充足,但死不起人!这群脑袋被驴踢的下贱货色还以为施粥能收买人心?哈,哈哈哈……”

  赶来串联的另一个头目陆五狗表示不服:“俺看见官军盔甲鲜明,刀枪闪亮,恐怕不是易与之辈,俺还听见那些兵丁操练时吼声如雷,士气高涨,恐怕……”他瞅着周围的人面色不善,话到嘴边又改了口,“还是谨慎为妙。”

  “谨慎?怂包的谨慎!谨慎到那一拨子饥民都投了军,反过来打俺们么?”

  陆五狗听的一哆嗦,因为这声音分明是以凶残著称的沙六、沙七二兄弟发出来的,话说这两个货这些天里吃人肉都吃上瘾了,看人的眼神都不太对劲儿,现在分明是淄川城里所有排的上号的帮派头目都在搞串联,准备玩一票大的,陆五狗觉得自己现在打退堂鼓基本等于找死,于是硬着头皮说:“出……出击……”

  “这就对了嘛,”洪老歪继续摆出势在必得状,“狗官兵白天操练的越凶,晚上就越累,到他们呼呼大睡之时,弟兄们一拥而上,那么多好东西就都是各位的了!”

  ————分割线————

  正当淄川城各帮派头目策划着一场夜袭的时候,已升职为千总的面瓜正带着一群工匠努力工作中。

  工匠千总?工匠把总?有军兵编制的工匠?老实说这是有些奇葩,毕竟毛少帅(面瓜还是愿意相信毛雄辉是毛文龙的后人)和郡君的行事一直都比较不按套路来,但具体到原来是匠户的那群人头上还是感觉不错的。虽然匠户和军人都被酸文人视为贱业,可军人上升空间比匠户高多了。

  淄川城铁器作坊还有不少傻大黑粗型的器械没有被抢走,加上从青州运来的一批工具和原料,拾掇拾掇后还能慢慢开始运行。面瓜现在身上的伤好了大半,虽然还不好直接做体力活,但至少指挥手下去做没什么问题,而且他现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教育蒲松龄。

  这孩子根据毛雄辉的说法是蒲家庄被鞑子屠灭之后的幸存孤儿,苦大仇深,但面瓜不太明白为何毛少帅和郡君在发觉这孩子对兵器制造特感兴趣后,表情咋那么微妙……不过就实际情况而言,这还不足五岁的孩子见识很多,问出的问题也很有水平。

  “面叔,”正太版小蒲松龄指着一堆准备回炉重铸的铁疙瘩问道,“生铁和熟铁到底有啥区别呢?”

  “这个啊,”面瓜想了一下,“你是想听老辈子的说法还是毛守备的说法呢?”

  蒲松龄在求知欲上狮子大开口:“两个说法都说,行不?”

  面瓜组织了一下语言:“老辈子的说法,就是铁这玩意儿就和麦子似的,用铁矿和木炭、煤之类的炼出来的是生铁,生铁再加大火猛烧烧熟了就是熟铁,生铁就像生麦粒子,又脆又硬,熟铁好比蒸熟了的麦饭,又软又韧。”

  “那毛叔的说法呢?”

  “毛守备的说法就更有意思了——铁这玩意儿,里面混着碳,就是从煤或者木炭里混进去的,也能被大火烧掉,铁里碳太多就是生铁,碳太少了就是熟铁,要是里面的碳不多不少刚刚正好,那可就是钢啦!”

  蒲松龄的小脑瓜转的很快:“面叔,生铁和熟铁混在一起烧化了,搅和一下是不是就成钢了?”

  面瓜叹了口气:“唉,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别看生铁硬,其实容易烧化,别看熟铁软,其实可不好烧化,也就是能把熟铁板子泡在生铁水里慢慢地‘炖’,要变成钢可费老劲了!”

  “原来是这样……”蒲松龄开始了他想象力丰富的思考,“以后我要修一个特别大的炉子,把生铁熟铁一起化了变成钢!”

  “好啦,俺想毛守备和郡君的师父青阳子能造出这样厉害的炉子……”面瓜说着,猛然间发现了重要人物,“松龄啊,你看是不是毛守备来了?”

  ————分割线————

  忙碌,充实的忙碌,才是让人生获得意义的最好方式。

  就算毛雄辉之前不是工作狂,现在也要被局势逼成工作狂了,几个月内扩充实力到足以干涉扬州之战,这可不是一个容易达到的目标,更何况还有一个可爱的学霸萝莉准老婆在作为比照,她忙内政和人事忙成那样,他在军务和武备上也不能有丝毫的松懈!

  刚刚离开校场,让手下士兵去休息,但特别强调在扫平整个淄川前不可饮酒后,毛雄辉迅速来到了铁器作坊。

  面瓜把今天制造的一批铸件指给毛雄辉验收,主要是矛头,它们都是用类似农具的制造方法——生铁烧熔、浇铸,然后这些铸件会送到炉内“焖火”,生铁部分脱碳成韧性较强的可锻铸铁。这种方法的优势在于成本低,制造快,劣势则在于无法加工出真正的熟铁类工件,在长度上有了很大限制。而毛雄辉这次来的目的,则是一种可以明显加快熟铁类制件生产效率的设备。

  毛雄辉问:“面千总,铁砧、磨盘、绳索、滑轮、木架都准备好了吧?”

  面瓜做了肯定的答复。

  “很好,”毛雄辉心中升起一股豪情,“下面是见证奇迹的时刻——超牛逼重力大锻锤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