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钢铁鲜血烈焰 > 第78章 武装收税(一)

  面千总负责的超重型火铳获得了相当完美的成功,具体奖赏事宜仍由郡君负责,而毛雄辉则马不停蹄地赶到铁炉堡,开始下一个项目的研发——更大、更粗、更长。

  好吧,虽然听起来像是卖大力丸的广告,但实际上却是野战炮研发的意思。淄川军目前有一门红衣大炮,但考虑到射速只有攻城和威慑的用途,目前真正需要的是那种比较小的野战炮,它的火力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淄川军缺马的劣势。然后就有了一个非常严重也非常现实的问题——是造青铜炮还是铸铁炮?

  青铜和铸铁是在铸钢技术成熟前,用于制造大炮的最常见的两种材料,两种材料的优劣和其性能密切相关——青铜熔点低,精铸性能好,韧性强,导致炮壁可以比较薄,整体重量反倒比较轻巧,铸铁熔点高,精铸性能和韧性比青铜差,为了防止炸膛只能提高炮壁厚度,整体重量会大很多。虽然青铜拥有各种各样的优点,但是最关键的是——铸铁便宜啊。

  毛雄辉前思后想,又和面瓜等人讨论了挺长时间,觉得还是不用昂贵的货币金属做原料制炮,而采用另一种“复合炮”的技术,去解决炮的炸膛问题。

  所谓复合炮,是十六世纪到十九世纪间,在中国发展起来的一种制造工艺,以熟铁锻造成内芯,外面一层层把铜、铸铁之类的材料铸造上去,由于软硬结合,形成“共轭”,整体强度其实比直接铸造更高。毛雄辉决定跳过“铁心铜体”的阶段,直接进行“铁心铁体”炮的研发,毕竟现在的淄川“铁炉堡”有大量的熟铁、生铁材料,他花得起这个本钱!

  用熟铁皮敲打出炮的内胆对于现在的铁炉堡并不成问题,而较小的野战炮外层,完全可以一次浇筑而成。这个办法说起来简单,实际上却存在一头凶猛的拦路虎——模具的干燥速度问题。

  如果走传统的泥模或沙土模路线,光彻底风干模具就要几十天的时间,那样黄花菜都凉了……当然毛雄辉自有解决办法,这种解决办法就是旧时间线历史上有人用过的铁模。泥模-沙土模干燥时间太长是因为深层水分难以挥发,那么干脆把深层换成铁胎,只在表面覆盖一层泥即可。这种改良是纯粹的思路问题,在具体技术操作上并没有太高的要求。在毛雄辉的设计中,野战炮的炮弹是重量两斤半实心铁球,而整个炮的重量在二百多斤,装上木架和轮子,毛驴都能拖着跑。

  然而设计是设计,实现是实现,尽管待遇远胜于匠户的工兵,劳动热情也远胜于匠户,毛雄辉拥有的资料也包含了许多总结而出的经验。但在少走弯路、加班加点、多班倒、连轴转的前提下,最初的两门“两斤半炮”原型机也用了整整十三天的时间来完成,而随后的两门则用了六天。

  四门两斤半复合炮在一定程度上达到了毛雄辉的设计要求,用于以弧线发射实心铁球炮弹的时候,它们的射程能达到两百步以外,而在五十步以内发射铁砂霰弹的时候,它们造成的恐怖范围伤害比死亡绽放还死亡绽放。处于形成代(黑)号(话)的恶趣味,毛雄辉把前者命名为“飞火流星”,后者命名为“黑铁风暴”。

  两个不明觉厉的弹药名称,同样要经过足够的训练才能发挥全部的威力。“黑铁风暴”还好一些,毕竟射程近,打的还是面积,只要方位错的不离谱,还是能打到人的。而“飞火流星”则是个彻彻底底的技术活,就算有着弹道拟合公式,就算有了标尺,新兵蛋子不打上至少十几发有了手感,那么炮弹的落点依然是只有天知道。

  炮兵训练是比火铳手、掷弹兵训练更耗费资源的事情,而对于毛雄辉和洛英来说,他们当然更希望这种训练能和喜(丧)闻(心)乐(病)见(狂)的武装收税结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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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于过年抱着大炮管的毛雄辉和过年被淹没在文牍之中的洛英,葛家庄的葛大户葛泰朗这个年关过的还是比较舒坦的。尽管这个舒坦程度和他年轻时(万历年间)没法比,但是相比于被屠了村的蒲家庄这个反面教材,能在乱世中幸存下来,还有大鱼大肉吃简直是神仙般的日子了。

  “不能开门,无论如何都不能开门,”葛泰朗这么对他的大儿子葛学礼、二儿子葛学义说,“这龟孙年头,官军和土匪都是饿红了眼的疯狗,只要进了村就铁定把你吃个干干净净,硬挺着不让进门死拼一波倒是有几成活下来的机会。”

  为了施行“老子不开门!老子就是不开门!老子就算天塌下来也是不开门!”的方略,葛泰朗对葛家庄的防卫特别在意。比蒲家庄更高更宽的土围是远远不够的,还要有壕沟!好几道壕沟!而光有土围、壕沟以及院墙也是不够安心的,葛泰朗知道自己必须有大量的远程武器,什么弓弩、鸟铳、虎蹲炮、三梢砲等利器,一个都不能少!

  作为一个足够顽固也足够聪明的地主老财,葛泰朗并不认识数百年后泰西那个要钱不要命的财主葛朗台,行事上也和那货在很多地方相反。“保命的钱省不得”是他的活命秘笈,而就葛家庄的实际防卫强度而言,当初轻灭蒲家庄的和讬、李率泰部队来了也会觉得扎手,强攻损失的话收不回本,只能用佛郎机炮慢慢地敲。

  弘光元年正月初十,抑或顺治二年正月初十,葛泰朗正让一个通房丫头给自己捶脚,忽然听闻家丁管事有要事相报——“启禀老爷,有一队人马正从西南方向朝庄子而来,看样子来者不善……”

  葛泰朗心里咯噔一下,但作为一庄之主,临敌不慌是基本素质。葛泰朗清清嗓子,问道:“一队人马究竟是多少人多少马什么兵器有没有鸟铳和大炮”

  “启禀老爷,”家丁管事葛仕亨一条一条地回答道,“人数在两百左右,马不多,但拉车的驴子多,兵器有矛有盾有刀,鸟铳好像有,而且特大!有炮,绝对有炮!”

  葛泰朗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瞪了通房丫头一眼:“还不退下!”随后是闭着眼睛思考,既然有大炮这种大杀器,就不太可能是山贼流寇,驴多马少更不可能是清军,考虑到近两个月淄川城的变动,莫非……是那个姓毛的家伙

  关于这个姓毛的家伙,葛泰朗听到的传闻甚多,而且彼此矛盾。有人说他是皮岛毛大帅的亲孙子,有人说他是皮岛毛大帅的干孙子,有人说他啥都不是就是一辽东来的海寇,还有那个淄川的二当家朱伦璎,传闻则更为离谱,有让人说她是开封府周王的孙女,有人说她是得道高人青阳子的女徒弟,更有甚者,有人说她是千年妖狐修炼成精,最善蛊惑人心,但她的血也可治疗万病。

  刨去这些不靠谱的扯淡传闻,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这个姓毛的家伙被朝廷招安,目前似乎是淄川守备。但这年头,一个人在官军体系内并不能证明什么,没听说过“贼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么因此按照通常的规律,葛泰朗在心中已经把毛雄辉称呼为“毛贼”了。

  “这队人马多半是毛贼的部众,”葛泰朗做神机妙算状,“把虎蹲炮,三梢砲等物都准备好,看看毛贼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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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葛家庄约五百步之处,毛雄辉带队的淄川军停下了脚步。

  “千总翟五和尚!”

  “在!”

  “千总霍金!”

  “在!”

  “把总祝七七!”

  “在!”

  “把总曹八八!”

  “在!”

  “把总董二!”

  “在!”

  ……

  参与这次“武装收税”所有军官喊话完毕,毛雄辉立即下达了披甲、持盾和兵器、举旗、稳步前进的命令,而四门两斤半炮自然也在进攻的序列里,它们和负责操作的炮手们一起,在长矛手的保护之下,隶属毛雄辉的直接指挥。至于董二,他手下那些硕果仅存的骑兵并不直接参与战斗,而进行巡逻和警戒之类的工作。

  五百步,对手没有反应。

  四百步,对手依然没有反应。

  三百步……二百五十步……毛雄辉已经可以看到厚重的土围上虎蹲炮的身影,还有高大的三梢砲已经准备完毕,很显然对手巴不得马上射击,只不过受制于射程,暂时无可奈何。

  ……很好,既然如此,就先让嘴炮出场吧……

  “过年交钱!”这是毛雄辉的声音。

  “交钱!”这是军官和士兵们的声音。

  一个人的音量是有限的,即使居高临下,顺风而呼,撑死也就百步之外渐渐不可闻,但两百人一起高呼猛喊,那此起彼伏地呐喊声却穿过了二百五十步的距离,一直钻进家丁们的耳朵里。

  “再不交钱开炮了!”又是毛雄辉的声音。

  “开炮了!”又是军官们和士兵们的声音。

  似乎是没有预料到对面的“淄川守备毛”(打出的旗号内容)是这么一个见面三板斧,结果土围后的家丁一片骚动,而此刻的毛雄辉狞笑一声——“二百五十步,飞火流星,放!”

  按部就班的装填过程,“轰轰轰轰”四声之后,四枚黑乎乎的铁球炮弹直奔土围的方向而去。这个距离已接近两斤半炮的射程极限,因此在准头上真不能要求太高,幸亏土围和土围保卫下的村庄都是个很大的目标,再歪还能歪到哪里去

  有一枚铁球炮弹落点在土围之外,剩下三枚都结结实实地砸在土围内侧,由于视线阻挡,毛雄辉也看不见具体损伤如何,但很显然,家丁们的骚动更剧烈了。

  “继续放炮!炮不能停!我倒要看看,里面的老乌龟能缩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