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钢铁鲜血烈焰 > 第116章 强势登场

  弘光元年六月十一夜,淄川-博兴联军共四千三百余人,乘坐共二十艘战船,沿着大运河向着多铎、李成栋的大军接近。

  毛雄辉和洛英相信,入援扬州的淄川-博兴联军虽然看起来人数较少,但在战力上肯定是超过死守扬州的刘肇基、乙邦才部的。可即使如此,面对总数超过十万的清军,死打硬拼依然是一个愚蠢的选择。如何强势、威武地登场,并且从一开始就给多铎、李成栋造成印象深刻的打击,是一个非常重要也非常关键的问题。

  毛雄辉和陈德曾讨论过纯粹的水路进攻,二十艘战船大炮开路,直接朝着多铎、李成栋大军的腹心冲过去,结果这样想法被陈德在口头上枪毙了一次,又在实际上被大运河的水文情况枪毙了一次——尖底的荷兰“福禄特”和西班牙大帆船吃水太深,即使在汛期涨水之时在大运河也会搁浅,其他的战船都是平底海船,倒是都可以从长江进入大运河,但十八艘战船在大运河上要展开扇形攻击阵型,难度实在太大,如果不幸被卡住了,不仅仅是钱打水漂的问题,那可是想撤退脱身都不可能,只能被二十五倍于己的清军群殴致死啊。

  于是六月十一夜的战斗计划变成了这个样子:淄川军先下船,从陆路向着清军大营进攻,博兴军则乘船从水路进攻,主要目标是清军的停靠在大运河上的运输船队。至于黑灯瞎火的环境下两军的联络……当然是依靠信号弹啊。

  对于淄川-博兴联军初具规模的信号弹联络系统,洛英有句评价是:“看来这条时间线上的中国是要红灯行、绿灯停了。”这种情况在旧时间线得人看来比较奇葩,但其实没什么不合理的——毕竟在西方的路灯系统传入之前,中国人是普遍觉得红色是“好的,安全的,喜庆的”,绿色才是“不好的,危险的,有毛病的”。

  弘光元年六月十一戌时二刻,“强势登场”作战计划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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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近现代医学出现以前,古代医学长期处于经验主义的瞎蒙状态,因此大批的“荒谬”药方和同样大批的合理药方长期共存。

  “肝明目”毫无疑问地属于后者——合理药方,虽然为什么如此,有一大串阴阳五行理论来解释,但实际上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肝富含维生素A,可以用于合成视觉必须的视紫红质。而缺乏维生素A影响视力的最集中表现,就是夜盲症。

  给士兵们补充维生素A,解决夜盲症的最廉价的材料,就是博兴渔民们提供的各种海鱼的肝脏,这些肝捣碎后加入到军粮饼中,压缩、做熟、烘干后不仅味道可以,而且补充维生素A的效果立竿见影。许宪和法亥自从博兴登船后都一直在嘎嘣嘎嘣地啃军粮饼充饥,结果啃了这么多天,不仅感觉身上有劲儿(补充了足够的蛋白质)了,也觉得心明眼亮(没有夜盲症)了。

  基本消除了夜盲症,在夜袭中的意义很大。现在许宪和法亥正跟着翟守备麾下其他的刀牌掷弹兵一起大踏步地前进,尽管受限于海船的容量,这次带的驴比较少,但吃饱了饭的士兵就算拿着更多的装备,这两里多的距离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此刻,在距离许宪、法亥直线距离两百步左右的地方,葛二五、葛八六、华大鱼和孙四羊也在行进,几次战斗的胜利已经让他们成长起来,杀死敌兵的过程从一开始的紧张颤抖到后来的兴奋沉醉,终于逐渐过度到按部就班的机械化杀戮,而这正是符合近代军队要求的标志。

  淄川军和清军大营的距离在不断缩短,终于缩短到十斤炮的射程之内。在“立定!披挂!接敌!”的同时,激昂的鼓声和灿烂的炮火同时燃起。

  火同时燃起。

  鼓声和灿烂的炮火同时燃起。

  淄川军炮手使用“燎火炽日”已经到了熟了不能再熟,马上可以出锅的程度,赤红发亮的炽热球形弹在夜空中看着异常狰狞,而它们的杀伤及纵火效果也是非常的出色——毕竟这种临时搭建营寨不是木头就是布,再加上一些皮革,烧起来那叫一个轻松加愉快!

  清军营帐腾起了火焰,混乱与恐惧的种子被播撒出去后,正迅速的萌发和成长。如果对面是一支士气低落、人心不稳的军队,如此大的动静足以引起营啸,但这一战的对手显然没有让毛雄辉失望——在最初的慌乱之后,他们的反击来的非常的迅速!

  喊杀声,排山倒海的喊杀声!淄川军的进攻仿佛捅了马蜂窝,密密麻麻的蜂群复仇大军顷刻而至!步兵、骑兵、轻装的、重装的、炮灰、精锐……各种各样的身影朝着淄川军的方向奔涌而来,虽然由于天黑看不清具体数量,但根据毛雄辉的估计,参与反击的清军数量不下五千之数!

  “很好!”毛雄辉此刻也看到了清军运输船队方向爆发的强劲炮火,一发红色烟花信号弹在飞上天空。很显然,陈德那边进展顺利,毛雄辉也用红色烟花信号弹进行回复,“来的越多,死的就越多!管他是真鞑子还是假鞑子,管他是八旗兵还是绿营兵,通通杀!杀,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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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焚烧和杀戮都是副业,掠夺才是首要任务。

  虽然已经是明军编制内的参将,但陈德的思维方式依然是一个海盗(这不奇怪,你看郑成功他爹都是总兵了,还有了爵位,思维还是海盗式的),他可没有朱伦璎那样的巨大仇恨(陈德都奇怪,为何她的仇恨是针对清军而不是针对闯军的)或者毛雄辉那样的使命感,“海泥鳅”的军事行动一成是为了复仇,九成是为了赤裸裸的利益!

  现在,这种利益正迅速地被博兴军攥在手心里。多铎、李成栋这次南下准备的十分充分,运输物资的漕船数量多的一眼望不到边。而此刻陈德心中的感觉明显是——“多了好,越多越好!这些漕船都是满肚油脂的肥羊!只要杀掉了羊倌,肥羊都是我们的!”

  此刻的博兴军确实如同饿急眼了豺狼虎豹扑向牛羊一般,以跳帮的方式撕咬着清军运输船队。“羊倌”指的当然是护卫漕船的清兵,也正是重火力倾泻的主要对象,至于漕船上干苦力的漕丁,他们倒是可以不死。

  “军爷饶命!”

  “大王饶命!”

  “俺……俺是被逼的!”

  但凡这三句话在一艘漕船上大量响起,就意味这一只“肥羊”已经易手。漕船上不仅有大量的粮草,还有清军在徐州、高邮、江都的战利品,那些大掠数日的清兵甚至还没来得及把战利品捂热,现世报就来了。

  到处是炮弹和铅弹的呼啸,再加上黑暗中垂死清兵的哀嚎,还有飘来的硝烟和烤人肉混合气味竟不似在人间,倒像是身处修罗异界。陈德满意地看着他制造的这一片修罗场,清军喊杀声的迫近并没有引起惊惧,反倒激发了血腥的杀戮欲,两把铁炉堡产的纯钢腰刀铿锵出鞘,“儿郎们,今夜杀个痛快!”

  和陈德几乎同时喊出这句话的还有一人——乙邦才,此时他正带着扬州守军中最后的精锐部队:七百骑兵发动了对清军的反攻(别觉得这七百骑兵少,要知道旧时间线上刘肇基和乙邦才在扬州城破之后,发动决死冲锋的时候,老家底也就八百骑兵)。他现在并不真正清楚城外发生了什么,但确实看起来打的很厉害的样子,不管是清军内讧(可能性低)还是援军到来(可能性高),趁这个机会杀出去总是没错的,而攻击的目标也非常明确——多铎的中军大帐!

  进攻扬州的清军数量超过十万,因此营寨的规模也十分夸张,方才的变乱虽然只限于营寨边缘和运河船队,但毫无疑问地吸引了清军的注意力,大量的兵卒潮水一般涌过去,试图把捣乱的火苗“浇灭”,按照通常的推断,此刻多铎的中军大帐防御相对空虚,趁此机会擒贼先擒王,大事可成!

  不管乙邦才口头上是否愿意承认,他在潜意识中其实已经认可了“多铎异常强大,凭借常规打法根本无法击败”,因此他才选择风险如此之高,一旦失败绝无生还可能的战术。表面上的英勇无畏之下,是深层的绝望和自暴自弃,这如同八十万人口的大都会只杀出七百骑兵一般,是明末大悲剧的一部分。

  杀!杀杀!烧!烧烧!

  乙邦才和七百骑兵努力制造着混乱,但结果却差强人意,他们的攻势仿佛锋利的长矛戳入了粘稠的泥浆,即无法深入,也难以脱身,大批的绿营兵仿佛沙粒一般无穷无尽,而镶白旗的精锐部队仿佛沙粒中夹杂的顽石,虽然数量较少,但硬度很高,足以撞的乙邦才头破血流。

  ……打不过了,快撤吧……

  这不仅仅是乙邦才内心深处求生的念头,也是他身旁骑兵打退堂鼓的借口。这些“精锐”本质上也是当兵吃粮,拿钱办事之徒,要他们陪着乙邦才一起战死殉国基本上是活在梦里。乙邦才很清楚不同意会是啥结果,奋战到死砍了你的脑壳拿去邀功还差不多!

  “撤……”乙邦才悔恨、愤怒且无可奈何地说出了这个字,当他抬起头,环视四周,发觉方才说的已经没有意义……

  撤往哪里撤至少四倍于己的绿营兵和数量与自身相当的八旗兵已经彻底完成了合围,就仿佛一张巨大的手掌把乙邦才等人紧紧攥在手心,只要稍微再用力一点,便是粉身碎骨!

  然而这张巨掌并没有马上攥紧,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什么。乙邦才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有猫玩老鼠资格的、上位者的声音——

  “奇山(乙邦才的字)远道而来,为何急急就走不如留在这里为本王效力,做我大清的巴鲁图,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