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钢铁鲜血烈焰 > 第151章 不止是剃发令(一)

  弘光元年七月初六,崇明沙,崇明堡。

  这是一次大规模的军事会议,包括新入伙的乙邦才、赵应元在内的高级将领全部到场。现场气氛一半是凝重,另一半是愤怒,毕竟这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无耻、恶毒、卑劣的程度已经超过了众将想象的极限。

  “早该杀进顺天府,剁了多尔衮这狗贼!”第一个发表评论的是赵应元,同样属于“不要怂,见面就是干”风格的翟五和尚、李小花、熊二杠子等表示支持。

  “伪清摄政王有这么大的动作,想必是深思熟虑,所图甚大!”说话的是以“少年老成”著称的霍金,“末将以为,多尔衮是想借此把所有暗中反对他的人全部拉到明面上来,好一网打尽!”程一刀、霍铜表示同意,而之前无脑硬冲被打脸后明显沉稳许多的乙邦才补充道:“多尔衮不怕打仗,他希望的就是要大打一仗!只有打起来了他才能把有胆量的汉人通通杀光,腾出来的地盘都成了鞑子的!否则也不会让圈地和剃发令一起出来了!”

  作为统帅的毛雄辉说话了:“乙参将说的很对,那多尔衮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让有骨气的汉人活下来,就是要杀到只剩下胆小怕事的,他的江山才能长治久安!大家是否知道,当初大明盛时有多少人?而若是多尔衮成功了,这天下还剩下多少人”

  沉默,毕竟这种总人口数目在古代属于机密文件,普通人没道理知道。毛雄辉对洛英使了个眼色,后者把数字和盘托出——“天启年间,朝廷账面上的丁数是六千万,但这只是丁数,不是人数,若是算上老弱妇孺,天下人数应该在一亿四千万人左右,而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战乱,现在天下大约一亿两千万人,”洛英提高了音色,因为下面是重点,“若是多尔衮杀光所有有骨气的汉人,只留下胆小怯懦之辈的大阴谋成功了,这天下怕是连两千万人都剩不下了吧……”

  洛英很满意地看到同仇敌忾的效果,而她说的这些话大部分是真的,明末人口在一亿两千万到一亿四千万之间,而康熙初年的人口统计只有一千七百多万,尽管这些人口损失不完全发生在剃发令颁布后的时段,有骨气的汉人最后是转入地下秘密会党而不是全灭,但说剃发易服是最大的诱因并没有任何问题。更不用说在蝴蝶效应的影响下,虽然剃发令延后了,但是八旗圈地和逃人令都提前了!

  毛雄辉和洛英多次讨论过“更血腥的剃发令”会是什么样子,毕竟旧时间线上的“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已经血腥到极点了。结果等得到了确定的消息,他俩一起感叹自己还是低估了反派Boss的想象力——多尔衮自然不能提高剃发令本身的血腥程度(毕竟已经到顶MAX了),但他有办法提高清军在执行剃发易服行动过程中的积极性。方法也很简单,只要以明文规定的方式许诺八旗可以随意圈取反抗剃发易服的汉人的土地转化为自己的庄园,反抗者可以编为阿哈尼堪,就足够了!

  土地和农奴,是满清八旗这种半奴隶半封建体系存在的根本,所以他们会想要更多!更多!尤其是南直隶和浙江,号称天下首善之地,土地肥沃,一亩地的产量顶北方苦寒干旱之地的不知道多少亩,这一大片富得流油的土地和上面的资财如同一大块鲜肉吸引狼狗一般吸引着八旗,而多尔衮这个狗主人松开了狗链,至于绿营,基本相当于草狗的地位,大块的肥肉没份,但分到一些边角也足以让他们汪汪叫着上前了。

  毫无疑问,这就是淄川军目前面临的现状,清军将以比旧时间线上更为凶残、也更为认真的态度去镇压一切胆敢反抗剃发令的汉人,在巨大利益的驱动下,他们会爆发出全部的潜力,战争之潮已然显现,翻滚着比毛雄辉、洛英记忆中更为炽烈的猩红。

  ……让我们来面对它,让我们一起来战胜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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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弘光元年七月初七,南直隶,江阴县衙,“砰——”。

  清朝委派的江阴新知县,著名汉奸方亨正带着一狗票气焰嚣张的衙役和打手,对着抗议的人群破口大骂:“大胆!你们这些刁民为何不肯剃发莫非想造反不成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由于突如其来的火铳射击,“法”字算是没机会吐出来了。

  这是距离在十步以内的喇叭铳霰弹射击,根本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巨量的铁砂如同暴雨一般覆盖了伪知县方亨的身体,他身边最近的两个衙役也受到了波及。一时间血肉横飞,惨叫连连,伪知县方亨倒是一声都没喊,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狗贼死了!”

  “方老爷……死了”

  前一声是亲手处决伪知县方亨的典吏阎应元,也就是毛雄辉所称呼的“黑猫警长”所喊,后一声是那些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掉,刚刚反应过来的衙役、打手所说。他们一时半会儿还没法接受自己的Boss被瞬间K.O.的事实,不过……也由不得他们接受不接受了!

  “抄家伙!上!”

  “杀狗贼!杀鞑子!”

  “留辫不留头,留头不留辫!”

  以上第一句还是阎应元所喊,后两句则来自陈明遇、冯厚敦,这三人是江阴反剃发运动的核心领导者,也就是史书上记载的“江阴抗清三公”。

  由于和崇明沙上的淄川军“有限合作”(说白了就是以盟友的地位联合,不加入淄川军编制),阎应元、陈明遇、冯厚敦及其追随者的武器装备比旧时间线上精良的多,再加上大批民众源源不断地赶来,那些衙役、打手很快支撑不住,抛下“我大清八旗雄兵不会饶了你们”的狠话后,做鸟兽散了。

  然而他们中绝大部分并没能逃掉,虽然守卫江阴城门的兵丁处于不知道该听谁的话的懵逼状态,但大半个江阴县城的老百姓都被阎应元发动起来了。就算手里只有菜刀、木棍、石块和麻绳,数量众多的老百姓也是一股可观的力量,许多自认为马术精湛的衙役、打手骑着马在大街上狂奔,结果中了绊马索,摔下来瞬间就被捆了,还有一些自以为聪明的钻小巷子逃跑,更是死的不明不白,最后打手全军覆灭,衙役倒是逃出去一个,据被百姓捆起来的家伙招供,此人五行缺火,名唤年重炎。

  江阴县城到此已经全部易手,守门的兵丁反正之后,就宣告了一个实质上的新地方政权的建立。作为众望所归的江阴义军的首领,阎应元上任之后迅速做了三件事——第一,对伪知县方亨的残余势力及城内一切剃了头的假鞑子进行清算,清算得到的金银铜充公,粮食则分给民众,第二,分发武器,加紧操练,第三,派出车队到黄田港接应,因为淄川军的船队应该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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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这一支船队的负责人,张全蛋很重视这一次的工作,由于众所周知的、他吹牛能力超过实战能力的原因,目前的他是很难通过战绩来建功立业了。不过没关系,刀枪剑戟火铳大炮都比不上他这一张嘴,用毛总兵的话说——宣传,是门艺术!

  黄田港现在已经成为江阴义军和淄川军交易的重要口岸,充公的金银、铜钱从这流出,各种武备从这里流入,这一次张全蛋带队运来的武备对于淄川军来说属于大路货色,但对于江阴义军来说无异于神兵利器。

  江阴义军三号人物冯厚敦耳朵里全是淄川军船队超重型火铳“一枚铅子二两半,一下打死一头牛”的宣传口号,而看到那一筐一筐地从船上运下来的实物,长久地处于震惊状态。丧心病狂!冯厚敦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盟友的武器,他很快想到并问出了一个问题——“毛总兵是养了多少铁匠日夜打铁,才造出这么多兵器啊”

  张全蛋微微一笑,开始大放厥词:“毛总兵手下的兵有正规军,有民兵,郡君手下还有不少医疗队的姑娘,但其实铁匠也就几百号,好多兵器是牛、驴子、骡子打造出来的!”

  知道内幕的人会明白张全蛋说的其实是牲口驱动的重力锻床,这东西不仅铁炉堡有,崇明堡一样有(而且更多!),使得淄川军的铁匠们可以从最困难的大件锻造中解脱出来,专注于细节休整,生产效率大大提高。但在冯厚敦这样不明真相的人看来,却是另一个意思——“张将军真会说笑话,那牛、驴、骡子都是畜类,纵然力气比人大,又怎么可能懂得打铁锻造”

  张全蛋叫住一个淄川军辅兵,问他:“我军的兵器是不是有很多是牲口锻造出来的”

  辅兵回答:“是啊是啊,毛总兵说了,畜力锻造是我军一大特色……”

  “毛总兵果然有神鬼莫测的秘术!”冯厚敦嘴上这么赞道,心里却想的更多——郡君在扬州击毙多铎的传闻他听说过,现在又出来毛总兵驱使牲口锻造兵器的事情,幸好两人是忠君爱国之人,用的不像是妖术……既然不是妖术,那就是仙术,天意在他们这一边,大明复兴有望啊!

  张全蛋笑眯眯地看着冯厚敦,心想随便你怎么想象,想象的越夸张、越离谱对淄川军越有利,这些传闻当然慢慢地也会被清军知晓,这是方略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