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万物构筑起一根庞大的因果链条，无论是第一节还是第一千节发生改变，都会导致整个链条扭曲，甚至倾覆。”
“时间是一张错综复杂的网，牵扯到时间旅行的事情，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好吧，虽然在具体词语上或许有所出入，但前一句话确实是福尔摩斯说的，而后一句话是诺兹多姆说的，这两位大佬一个存在于柯南道尔笔下的世界里，另一个在魔兽世界里考虑啥时候黑化，但洛英却觉得他们的话颇有道理，毕竟在历经了穿越这一不可思议的事件之后，历史的变异太多太多了。
毛雄辉曾经说过他穿越前看过的一本历史小说（由于那个小说作者的笔名和毛雄辉的名字倒过来念差不多，还闹出过笑话），里面的主角打了很多很多的胜仗，但作为对手的努尔哈赤却和历史上几乎同样时间死亡，这个主角还利用“对死期的预知”狠狠刷了一波声望。但事实就是，如此的“历史确定论”是不存在的，在一个辽东战局被狠狠改变过的位面，努尔哈赤早死一年，晚死半年都是有可能的，毕竟穿越者的到来对于时间线的影响并不是一滴水融入了大海，而是一粒沙子掉入了眼睛。
淡定！必须淡定！就算不淡定也要强迫自己淡定！无论新时间上发生什么，都不要被惊讶弄晕了头脑，拼命提升己方势力的强度才是正道。这就是洛英近日在遭遇一系列异乎寻常的情报之后的感受，毕竟……太离谱了是不是？
什么？在旧时间线上被豪格用计谋诱捕并杀害的兖州土贼五巨头，在新时间线上被庄子固、史可法招降，加入了明军抗清势力的范畴？
什么？在旧时间线上失踪于兖州，生死不明的鲁王世子朱弘柙，竟然被庄子固和史可法给找到了？这样一来山东的明军势力也有了宗室在手，虽然不增加“硬实力”，但“软实力”上的提升也是可圈可点的。
如果说这两条情报虽然惊人，但毕竟是在“远处”，是“别人”的事情的话，那么在进攻扬州府城的战役开始后第二天发生的事情就是直接关乎毛雄辉势力本身了。因为鲁王派出的使者经过多日的长途跋涉外加躲躲藏藏，终于半死不活地抵达了淄川军的势力范围，而他带来的敕令简单说来就这么两条：一是封毛雄辉为镇江伯，总领南直隶沿江区段军务，二是急令镇江伯率军入援绍兴，因为……自从杭州之败后，鲁王监国政权快撑不住了。
对于这两个听起来颇为“爆炸性”的敕令，毛雄辉的态度是“知道了，呵呵”。因为鲁王封的“镇江伯”那真的只是个虚名，爵位相关的封地、禄米基本上存在于脑洞位面，但如此华而不实的“官方认证”好歹能提供占领南直隶南部沿江地带的“法理依据”，算是聊胜于无吧。至于命（乞）令（求）毛雄辉去入援绍兴府，他的态度是嘴上说“前方战事吃紧，请务必宽限几日”，而和洛英的密谈则摆明了是“不去”。
扬州府城周边区域已经被攻占，博洛从应天府方向发动的几轮反扑也被击退，扬州府城本身早已是囊中之物，这种时候兴兵去救绍兴府，而放弃马上就要到手的扬州府，这……这是在说笑话么？
更不用说毛雄辉其实并不担心鲁王这个“橡皮图章”的安危，毕竟使者带来的敕令里其实包含了“封陈德为定海伯，急令入援绍兴府”的内容的，舟山和绍兴的距离近的多，就算是在上一轮的被偷家中损失惨重，那么护送鲁王到舟山岛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所以毛雄辉做的事情是集中力量继续攻打扬州府，这座曾经因为实力不足而被迫放弃的名城，在持续五天的围攻之后终于老老实实地进入了镇江伯的怀抱。左梦庚留守扬州府城的三个副将被杀了两个，还有一个跟着总兵一起向东逃亡。
左军的逃亡方向非常让毛雄辉满意，毕竟这样一来他们会带去夸大了无数倍的“扬州失陷”的信息，到时候就是崇明堡之围解除，与阿济格主力决战的时候，就算不能消灭阿济格大军，只要能保住已经到手的沿江诸多城池，那么己方的势力已经得到了飞跃性的发展和扩充，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正当毛雄辉踌躇满志地集结军队准备东进，在阿济格的主力大军面前打好防守反击的时候，一则来自浙江方向的消息让他和洛英无法淡定起来。
什么？陈德在舟山之战后已经倒向隆武政权，和施琅在一起在余姚发难，杀掉了朱以海、钱肃乐、张国维等人？
这……这简直是……
毛雄辉的第一反应是“这肯定是清军故意造的谣”，毕竟新时间线上清军在浙江方面的主将是背叛黄得功的二五仔马逢知，此人节操丧失，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啊，故意放出伪造的消息，挑唆南明势力内讧，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嘛
洛英却在此时对毛雄辉的评判表示异议，她认为虽然这消息传播的如此之快，有马逢知的刻意纵容甚至添油加醋的因素在，但是陈德跳反这一事件本身，很可能是真实的……
“唉……”这是毛雄辉在听了洛英的话之后，沉默许久说出的第一个字，“我其实不是‘认为’那消息不是真的，而是‘希望’那消息不是真的，毕竟陈德对于我来说是如同兄长，甚至如同导师一般的存在，我真的不希望以后兵戎相见啊。”
此刻的洛英坐在毛雄辉的腿上，柔软的小手轻轻抚弄着毛雄辉粗糙的大手：“嗯哪，我明白你的心情，但很多事情不是你不希望，就不会发生的。要知道新时间线上由于‘清军不可战胜’的神话早早被打破，南明内部诸多势力的内讧、倾轧、火并只会比旧时间线上更加惨烈，而且……事实上我们毕竟还没有正面和隆武政权发生冲突，不是么？而且陈德的妻儿现在在崇明堡，或许还有一丝和解的机会？”
“可惜我不这么认为，”毛雄辉摇了摇头，“陈德的妻儿在我们手里对和解意义不大，倒是有可能加速全面对抗的爆发，而这种自相残杀的对抗中无论谁赢，真正得利的都只有清廷。而且……”他的目光游移到墙上挂着的地图，最终定在山东这一带，“你不觉得，最近的北方太过安宁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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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毛雄辉和洛英为余姚之变，以及相关的局势不再淡定的时候，围攻崇明堡的“低战力三人组”则处于难以名状的恐惧与战栗之中。尤其是三人组中势力最大、炮灰最多，战力更是伊于胡底的左梦庚，在听说了扬州府城已经落于逆贼之手后，一口老血就真的喷了出来。
“这……这不可能……这还有没有天理了……”这句话在左梦庚嘴巴里颠三倒四地说了大约一千零八十六遍，他无法接受，他不愿意承认目前的这一切，但除了他最后一点点还没烂光、碎完的三观以外，其余的一切迹象都告诉他……这是真的……这他娘的真的是真的！
相比之下，刘泽清、刘良佐这两位的反应比左梦庚要淡定的多，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反正被毛贼一窝端了的是扬州，不是淮安或者寿州，那关他们鸟事！但又本着“笑里藏刀”的原则，表面工作还是要做到位的，一时间两刘对一左进行了全方位、立体式的安慰，但由于没有过硬的战绩作为安慰的本钱，就只能寄希望于英明神武的阿济格正面击溃毛贼，至于什么时候能击溃？他们……他们也不知道啊……
头疼欲裂的左梦庚又喷出一口老血，然后把心思放在一塌糊涂的战局上，现在的“围攻”崇明沙已经彻底变成了“围观”崇明沙，各种“封锁”早已变成了筛子一般毛用没有。由于几次大规模进攻都被击退，人是上万的死，于是乎小兵纷纷怯战划水，就算砍的人口滚滚外加真金白银作为赏赐也收效甚微。更不用说逆贼还发动了一次规模不小的反击，直接烧了他们在江北的阵地，损失那不是一般的惨重。至于近日来频繁在崇明堡出现的“妖球”、“飞天眼”，大摆秽物之阵也是无甚卵用，别说破了妖法掉下来了，那飞的是一次比一次高。所以……所以这仗还要如何打下去？
正当左梦庚打退堂鼓，却又不知道具体退到哪里的时候，大清英王阿济格的命令终于到了海门。这命令对于“低战斗力三人组”来说无异于强心剂，又仿佛是解脱的良药，因为他们终于可以不劳而无功地围攻又臭又硬的崇明堡了，跟着英王一起攻打常熟县城岂不是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