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就又为你打开一扇窗。”
好吧，这种二十一世纪毒鸡汤风味浓郁的话，其实和耶和华老爷子没啥关系，不过若是把“上帝”换成“天主”，那么确实就是佩德罗-马赛菲略目前的感受，毕竟他和“明国女巫”的生意彻底黄了，被迫加入荷属东印度公司的阵营之后，还真是时来运转，大吉大利。这种好运气在被委派为使者觐见“鞑靼人大王”的时候达到的顶峰，当然，如果没有另外的两个人就好了……
费恩-范-沃肯对半路出家的佩德罗-马赛菲略不放心，因此还派了一个教名克里斯托弗的随船牧师一起来，马逢知送了一批金银财宝给阿济格，怕这俩红毛人卷起铺盖跑了，就又派了个叫马陆贾的心腹奴才监视他们。于是乎这关系奇葩的三个就先乘船再骑马一路把金银珠宝和“大捷”的消息送到阿济格处，其中和疑似逃亡逆贼的远距离接触自不用说。
大清英王看着马逢知孝敬他的财宝，心中渐渐恢复平静，而奴才们对常熟战况的汇报则让他产生一种“一群废物死的真他娘的应该”的感觉，尤其是听说一拨子被点了天灯的“红毛人和尚”烧的焦黑的残骸被扔出城墙的时候，更是有一种异样的快感。
佩德罗-马赛菲略小心地问道：“伟大的王上，听说近日叛军在城内大肆虐杀主的羔羊，还对传教士施以火刑？”
阿济格以上位者的语气说了句：“然。”
随船牧师克里斯托弗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伟大的王上，叛军如此行为，不仅仅是对荷属东印度公司的挑衅，也是对联省共和国的挑衅，更是对所有承蒙福音之人的挑衅！我愿意以上帝的名义协助王上讨伐这群被诅咒的Diabolist！净化这座罪孽深重的城池……”
阿济格轻描淡写地说了声“可以”，心说这群洋和尚也真够不怕死的，被逆贼烧死那么多，还一个个急着杀过去，当然既然他们愿意协助剿灭逆贼，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别看阿济格并不太把这事当事，克里斯托弗倒是一副终于报上金大腿的极度兴奋，这可是一个地位仅次于皇帝的强大亲王为他们背书，这……这意味着极大的机会，无论对教会还是对公司来说都是如此！
马陆贾一脸茫然地看着亢奋的克里斯托弗，心说这洋和尚真他娘的给点阳光就灿烂，不过他也好奇既然红毛人的“长处”在于铳炮犀利，而就算现在就从浙江运大炮也要相当长的时间，那么这洋和尚如何“协助”攻城，依靠嘴炮么？
然后佩德罗-马赛菲略和克里斯托弗就真的让马陆贾见识到了“嘴炮”的威力，只不过这种“威力”还只限于忽悠阿济格的阶段，一个商人一个随船牧师，一个从商业角度一个从神棍角度，四片嘴皮子上下翻飞，那叫一个上嘴唇着天，下嘴唇着地，中间还留八百里通风换气。而阿济格在一口生吞了这严重超标的忽悠之后，只慢悠悠地回了一句：“兵丁们若是信了你们的教，战场上死了是不是可以上天堂了？”
随船牧师克里斯托弗显然是个“实用主义者”，也不管这么便宜的“天堂门票”是否符合教义，只管满口地答应。而阿济格则更是一个“实用主义者”，毕竟若是这红毛人的教能让兵丁在战场上悍不畏死，那确实可以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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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常熟城外的阿济格想给自己的手下加勇气Buff的时候，常熟城内的宗教狂热正在愈演愈烈，甚至有失控的迹象。
在宗教界有一种普遍存在的现象，那就是“新皈依者比老教徒更狂热”。这种现象一是因为新皈依者需要用“投名状”来获取老教徒对自己的信任，二是因为他们确实需要逼着自己狂热来对抗改换信仰的恐惧。现在，那些在关键时候跳反的前白莲教徒、前闻香教徒、前罗教徒和几个罪行不算大从而没被点天灯的道士正在用行为诠释这种狂热，他们的“积极性”已经到了让赵应元这样的老牌抄家专业户、刘三四这样的新晋抄家狂魔都感到惊愕的地步。
“一拜昊天，二拜后土！”
“圣教所至，邪魔退散！”
“尔等里通外敌之妖人，还不快快奉上项上首级？”
以上这些还算是比较“温和”，相对讲道理的，至于那些不讲道理的，基本上就是“杀妖人，点天灯，杀光抢光”这土匪式的一套，至于谁是“妖人”？看着不顺眼或者有油水可捞的都是！
如果让一个西班牙人来到此刻的常熟县内，会发现这城里的行为居然和他们祖辈时代著名的伊莎贝拉大烧烤有许多相似之处。话说伊莎贝拉女王在统一整个西班牙的过程中大肆鼓励宗教裁判所的烧人行为，固然烧死的人中有一多半都是来自北非的摩尔人侵略者，但显然那一小半的误伤也不是小数目。这种大规模的杀戮一方面让西班牙在统一后国力强盛，有着迅速走向大航海掠取更多财富的倾向，但另一方面造成的各种社会裂痕和巨大仇恨也是确凿无疑的事实。
乙邦才和喜乐是皱着眉头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的，尤其是后者，分明觉得这些事情和武宁郡主的教诲有着非常大的差别，这种差别造成了某种难以名状的恐惧，而赵应元和刘三四这样的人倒是想的开，只要继续清洗的过程中大部分财物进了账，而非被私吞了，多死几个人，又如何？
如果说现在的常熟县城内弥散着一股大烧烤的气味，那么城外则是硝烟、肉酱与铁板烧的最差混合——毕竟一到白天，炮轰对抗就要开始，而这几天来阿济格一直让蒋云台驱使大批壮丁填埋常熟城外的壕沟，其过程中被守军炮火轰死的不计其数。大批的死尸和破碎的铁球炮弹横七竖八地倒在壕沟里，也成为“填平作业”的一部分。
阿济格的大军仍在向着常熟县城的城墙推进，但是速度还是太慢！大清英王要面临的一个棘手问题是——战斗力和兵源丰富程度不可得兼，纯粹的炮灰部队虽然死起来不心疼，但在士气和战斗力简直低的令人发指，而真满洲兵虽然战斗力比较高，但那可是死一个少一个，除了富灵阿系列的超级大饭桶，其他的奴才也不是随便就能拿去死的。
正因为如此，阿济格才如此重视对炮灰杂兵的洗脑，佩德罗-马赛菲略和克里斯托弗算是挠痒挠到了痒处，而这两个货提出来的“提升士气”的方法也是简单——弄一堆面饼做成“圣饼”，连同酒水弄成“圣餐”，再加上一盆水进行“洗礼”，剩下的就是魔音灌脑式的让炮灰们认为死在战场就能上天堂了。
由于在松江府城掠获甚多，阿济格倒是拿得出这些资源，而那些最底层的绿营兵和抓来的壮丁破天荒地吃到了一次“圣餐”，又在洋和尚的主持下洗了脸，然后随后就是天堂的描述。话说其实圣经中对天堂的描述比较抽象，大都是耶和华老爷子神力无穷，像个电灯泡一样照的通亮，上天堂的人个个遵纪守法，服从管教之类的，而这样不黄不暴力的天堂显然无法满足炮灰们的需要，因此应者了了，后来佩德罗-马赛菲略和克里斯托弗都发了狠，为了完成“伟大的王上”的要求，为了沉甸甸的真金白银，他们终于厚着脸皮进入了无限吹牛逼模式，而他们描述的天堂也无限向着非净版瓦尔哈拉神殿（号称“众神的妓院”）和阿萨辛教派的超级红灯区夜总会无限接近，至于耶和华老爷子和他儿子耶稣要气成啥样子，暂时不是他们的考虑内容。
第三帝国的宣传部长，著名吹牛逼专家保罗-约瑟夫-戈培尔说过：“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是真理，撒的谎越大，就越有人相信。”，而佩德罗-马赛菲略和克里斯托弗的“成果”部分证明了这一点，经过他们长期、持续性、没脸没皮的忽悠，阿济格的炮灰们作战欲望明显增强，或者更明确地说……至少看起来作战欲望明显增强了。
“杀贼！杀逆贼！”
“赢了有钱拿，死了上天堂！”
“上天堂就能吃香喝辣！”
“天天山珍海味！鸡翅膀比猪腿都大！酒瓶子比房梁还高！”
“一百六十八个骚娘们换着艹！”
……
听着这震耳欲聋的“呐喊”，佩德罗-马赛菲略和克里斯托弗冷汗直流，一个在心中大呼“主啊，请饶恕我！”，另一个不停地默念“一切为了传播需要，细节问题可以以后再深究”。正当这两个足够被打入地狱陪撒旦玩上几万年的货一边自我催眠一边数着阿济格给的金银的时候，忽然听见“伟大的王上”给出了吩咐——“逆贼主力已从水路接近，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