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钢铁鲜血烈焰 > 第258章 海寇掠天津(四)

  当鳌拜终于如同王屏藩、施龙所期望的那样主动出击之时,有两股军队正沿着水路向着天津方向迅速挺进,其中一支显然是从京师方向增援的清军,另一只则是从“儿朝鲜”赶来的赵应元船队。

  由于悲催的硕詹在皮岛吃了瘪,“父朝鲜”和“儿朝鲜”之间的征伐暂时告一段落,乙邦才和赵应元也能够分出一部分军队来支援北直隶战场。当然赵应元此行除了打仗和掠夺外还有两个目的——一是在海河口建立永固性的军事据点,二是把大量的移民运往朝鲜。

  黑面武人赵应元站在“翻江蜃”号的甲板上,对着刚满四周岁的儿子赵定边讲述着“战斗经验”。如果赵定边之前对他爹是“五体投地”的话,现在不是“八体投地”也是“七体投地”了,在他稚嫩的概念里,基本上也就等于永远正确,等于无所不知,等于天下无敌。

  然而这种“永远正确”、“无所不知”和“天下无敌”在小孩子无穷无尽的“为啥”面前很快败下阵来,赵应元现在后悔为啥之前不把儿子一直带在身边,导致这小兔崽子脑瓜里都是一些不着调的想法,而正当他想用“世道就是这样,没有那么多为啥!”来一劳永逸地解决所有问题时,从海河上游漂流而下的浮尸和船骸解了他的围。

  赵定边到底是个孩子,好奇心再怎么旺盛,也被焦黑破碎的船骸和肿胀狰狞的死漂吓的说不出话来,而赵应元倒是有了重新确立父亲权威的机会——“儿啊,这就是打仗啊,不是你杀了敌,就是敌杀了你,而且死后还不得安宁……”

  赵定边冲着赵应元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不少河鱼在啄食死漂,更有甚者肚肠子都流出来被鱼啃的千疮百孔,再加上一个时辰前刚吃过河鱼,小孩子被这情形恶心的“呜哇”一声吐了出来。

  “现在就吐出来好!等你长大了要上战场的时候,遇到比这恶心的事多多了,到时候再吐就来不及了!”赵应元倒是深谙“抗性要从娃娃抓起”得道理,不把他儿子培养的神经粗大百毒不侵誓不罢休,但这种“暴露训练”很快被他的心腹之一,也就是黄小七的汇报所打断——“什么?姓王的龟孙也掺和了进来?狗鞑子太多、太凶快打不过了?哈哈,告诉姓施的,让他赵爷爷好好显露一番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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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王屏藩现在的感受,那就是“疼”;两个字的话,是“后悔”;三个字是“不该打”;四个字……“考虑不周”。

  没错,王屏藩自以为考虑到了所有情况,包括如何在不惹怒海盗联军的情况下尽可能多的掠取财宝都考虑到了,到他唯独忽视了最关键的问题——能洗劫天津的前提是击败鳌拜,而鳌拜这厮是那么容易击败的么?

  和旧时间线上那个被康熙暗算生擒的老年鳌拜不同,新时间线上顺治四年的鳌拜正值壮年,还处于战斗力的巅峰时代。这种巅峰不仅仅是他本人的巅峰,也是他提拔起来的一系列章京连同老兵的巅峰。这股力量或许数量不算多,但质量确实够高,再加上这几天窝在天津城里养精蓄锐,偶尔有王屏藩的兵打来也是送菜的,所以无论从体力还是心态方面,优势都不容小觑。因此当剧烈的战斗爆发,海盗联军和三藩联军不但没有在短时间内击败真满洲兵,反倒被鳌拜这边铁了心的冲锋揍的连连后退。

  王屏藩和施龙的脸色不好看,鳌拜得神情却也好不了多少。“大清第一巴鲁图”本以为对手会一触即溃,他以极小的代价换取极大的胜利,但事实若是他的军队虽然压着对手打,但自身死伤也是相当的惊人,更让“大清第一巴鲁图”郁闷的是他似乎陷入“泥潭”不可自拔了,现在撤退不仅等于前功尽弃,甚至还有被两股贼寇反噬的危险,所以唯一的选择就成了硬着头皮继续进攻,不管死多少也要进攻!

  已经被血与火洗了一遍的天津码头再次遭受“洗礼”,如果说上次“洗”完还剩个遍布尸体的码头空壳子的话,这次“洗”完只剩下废墟和双倍的尸体了。现在的形势对三藩联军和海盗联军非常的不利,这不仅仅是码头得而复失,炮灰和核心成员都死伤惨重的问题,更是因为失败的阴霾已经扩散开来,既然已经没有死战的觉悟,那么只能承受铩羽而归……甚至仓皇逃窜的结局。

  如果说海盗联军这边还因为“援军马上就到”还能稍微撑一下的话,三藩联军这边是真准备开溜了。王屏藩现在非常后悔介入天津战局,早知道抢到静海为止立马打道回府多上算啊,于是乎他尽可能地把核心成员往船上收,至于那些廉价的炮灰,爱死哪死哪去!

  在王屏藩为了自保而撤出战场上不久,探马回报的“北面有大批清军援军赶到”让他心中先是“咯噔”一声,再是庆幸“幸好跑的快”,不过这种庆幸只持续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被对飞天眼的数量的惊叹所取代。

  “六个……不!七个妖眼!姓施的那边援军也到了?”王屏藩伸着脖子用千里观山镜瞅了老半天,然后再次做出决定——“就这么走了就亏大了,赶紧回去捞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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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本来已经逃跑的王屏藩见到形势似乎逆转,忙不迭地再次朝着天津码头赶来之时,鳌拜则经历着煮熟的鸭子飞掉了……应该说是煮熟的鸭子又活过来,然后竟然Duang的一声变成老鹰重新挠人的全过程。本来他对自己此战获胜的把握是八成,等反贼开始跑了变成了九成,援军到了则变成了十成!然而就在“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输”、“闭着眼睛都能打赢”的时候,对手的援军也已经赶到!虽然该死的援军具体战斗力如何开始还不知道,但气势上的威压……相当的给力!

  “妖眼”,或者说飞天眼,已经是镇江侯旗下势力的力量象征,在某种意义上起到了比主将中军大旗更显著的士气鼓舞效果。海寇都被揍成那副德行了,两个飞天眼还非常耿直地飘着,而鳌拜也想缴获至少一个“妖眼”,毕竟这玩意战场有大用!

  结果海寇那边的援军也有飞天眼,而且不是两个,是五个!现在一共七个庞然大物漂浮在空中,对清军的精神威压不可谓不大,而那些本来已经士气归零的海寇在看到援军的飞天眼之后,一个个居然重新生猛起来。

  “启禀主子,刚才沿着大运河逃跑的反贼又回来了……”

  “我战他祖宗!”鳌拜大骂道,“他们当天津这地方是菜场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先击垮这波不要命的反贼,然后再和援军一起过来料理掉海寇!”

  于是乎天津码头的战局可以分为两个“战场”来描述——战场之一显然是赵应元+施龙VS鳌拜的少部分力量+清军援军,战场之二则变成了王屏藩VS鳌拜的大部分力量,如果说前者还算是旗鼓相当,显然是一场硬仗的话,那么后者从开战那一刻起就基本确定了结局。

  心态的重要性在此刻暴露无遗,王屏藩手下的军队装备并不差,但“是来捡漏的,不要硬拼”的心态减益实在太严重,而鳌拜这边是巴不得赶紧打崩这一路好去打崩另外一路,拼命出力的比例高的太多。于是双方的军队在河岸上对着冲杀了没多久就尘埃落定,王屏藩再一次败了!

  “快走!但不要走太远……等打完了还能过来捡漏……”无论王屏藩怎么变换他首鼠两端、患得患失的心态,他在天津之战中损失惨重,沦为次要势力已成定局。

  在杀退了反贼,迫使他们再度从大运河向南逃跑之后,鳌拜的主力部队马不停蹄地转入对海寇及援军的攻伐之中。这种目标切换一方面是因为反贼溜得太快,另一方面是因为……再不支援主战场要出大事了!

  赵应元大军的咆哮声甚至盖过了火器轰鸣声和冷兵器碰撞的铿锵声,成为战场的主旋律,他们的推进并不算快,却异常的“坚定”,之前一处地段反复争夺,多次易手的情况似乎消失了,因为只要赵应元占领了一处,就再也没有落到清军手里的道理。

  清军反扑的洪流,如同汹涌的潮水撞击在坚硬的礁石上一般,虽然也能从对方身上挖下几片碎末,但代价是自身一而再,再而三的粉身碎骨。重装火铳手正面死扛,再加上大批的两斤半炮火力支援的战术经历了多次战役的验证,而这种经历考验的战术,正在对清军进行一番教科书式的大放血。

  当一枚绿色烟花信号弹从监视战局的飞天眼上发射,紧接着更多的绿色烟花信号弹强化这种警告的时候,赵应元则非常淡定地以红色烟花信号弹回应——“怕个卵蛋啊!不就是鳌拜那厮狗急跳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