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钢铁鲜血烈焰 > 第286章 大建设时代(一)

  当静海县城的战局从“伪火器化战争”过渡到“真冷兵器战争”,退化为“食人族互殴”,又变异为“奸商敛财盛宴”的时候,换了主人的南直隶应天府则正在进行着一场规模宏达的战……应该说是建设运动。

  应天府一战,博洛集团彻底覆灭,其中越是嫡系的真满洲兵团灭的越彻底,而收编的绿营兵、假满洲兵就算经过严格的筛选、甄别,外加批斗大会揪出一批首恶后,总数也达到了九万,这些人全部转化为战兵既不可能也无必要,而大部分转化为辅兵、工兵的话……他们的第一要务是修葺应天府。

  大火燃尽,余烬落定之后,在应天府满城的废墟之中挖出的货币金属总价值接近一千万两白银,再加上其余物资的收缴,这一场攻打应天府之战可谓“获利丰厚”。当然这丰厚的获利用不了多久就会重新消耗出去,毕竟一个都城级别的城市建设,太花钱了……

  没错,应天府就是未来的毛雄辉、洛英所建立的政权的都城,毕竟在长江中下游的一系列大城市里,应天府不仅有着作为都城的资格,更有着作为都城的历史。尤其是对于残明势力而言,收复应天府的政治意义更是异常的重要。

  洛英写了一份措辞恳切的奏折,向济南弘光政权提出“迎监国至应天府”的请求,她猜得到史可法不会同意,而事实也是如此,不过这没有关系,只要做出一个姿态,政治上和舆论上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相比于政治和舆论上的虚头巴脑,实实在在的城市建设则是更耗费精力的事情,尤其在加上“更新、更牢、更防火”等一系列要求之后,建设的难度更是继续增加,尤其是更防火这一条,直接给木制建筑和茅草建筑判了死刑,至于用混凝土、夯土为主的建筑的话,屋顶是个大问题。

  在毛雄辉、洛英祖爷爷那一辈的时候,说一个人家境殷实喜欢用“三间大瓦房”来形容,只所以强调“大瓦房”而不是“砖房”,那还是因为瓦是冲在遮阳和防雨的第一线,又是不用木制屋顶、茅草屋顶的“唯一选择”,成本和技术难度上其实比砖要高。

  然而有了镇江府发达的水泥制造业、金属锻造业作为支撑,大瓦房的成本问题在一定意义上得到缓解。混凝土预制板或薄层熟铁皮成为了优秀的屋顶材料,至于更廉价的墙壁材料的话……博洛修筑的满城城墙拆了,用水泥当粘接剂就可以重复利用嘛……

  于是乎作为清军残暴统治和满汉隔离政策象征的满城城墙逐渐被拆除,而越来越多的新房舍如同雨后春笋般生长。除了修筑新房子外,对秦淮河等一系列河流的清淤、挖深的工作也是相当的重要,毕竟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水运依然是最主要的大宗运输方式,不保持水路畅通那可不行。

  至于博洛当初疯狂修筑,在应天府之战中却被连轰带烧搞得一片狼藉的炮台、炮塔废墟,其中大部分可以拆掉,建筑材料多少能重复利用,但少数地处险要位置的不但不能拆,还要进一步强化……至于原来以为会弄得一地鸡毛的耕地分配问题,实际操作中反倒相对容易——原因无非是博洛这厮在应天府周边厉行圈地令,导致大片大片的土地成为他自己和他的奴才们的私产,而当这一拨子人死球之后,这些土地就成了缴获的赃物,将其中一部分划为公田,剩下的分配给那些一度沦为阿哈尼堪的农民,这对于镇江侯已经是熟悉的套路。

  另外还有阵亡士兵的公墓、纪念碑修筑,昊天教组织的据点建设和组织扩张……当然继续扩充军事力量也是重中之中,第三、第四、第五、第六艘实战蒸汽明轮船在镇江、扬州同时进行制造,更不用说数量还在继续扩大的炮兵力量,空军编队的规模也在持续增大,一批新的“飞行员”开始训练,其中包括不少在应天府收编的人……

  ————分割线————

  从广义上说,所有的和尚都是释加牟尼精神上的传人,所以他在出家期间的全名应该是“释圆通”,而还俗后由于对自己当初进清凉寺时的具体姓名基本没有什么印象,本着简单粗暴的原则,他的俗家姓名干脆就叫袁通。

  至于他还俗的原因,无关信仰,无关神佛,无关天人交战……纯粹是因为在镇江侯手下当兵吃粮的待遇,以袁通的标准看实在是太高了!

  圆圆的大饼!顶饿的干饭!还有肉!不仅仅是肉汤,还有真的一块一块的肉啊!在最原始也最纯粹的食欲面前,佛门的清规戒律如同薄薄的纸片一般被撕的粉碎。至于“你这厮干瘦的和猴子似的,当个屁兵!”这样的嘲讽,也被“天上飞的兵体重轻一些好”给否定了。

  然而“飞行员”是镇江侯大军中最精锐、待遇最高、也最拉风的兵种,袁通一个刚还俗不久的小和尚,要跻身“精英”之列谈何容易光那一套复杂的旗语就让许多候选者望而却步,更不要说在空中航行、侦查、投弹所需要的种种素质……

  然而袁通并没有被吓倒,相反还以疯狂的热情投入了学习之中,至于如此疯狂的原因,并不是什么理想啊人生啊之类的对他来说太过虚无缥缈的概念,袁通如此拼命只有两个原因——一是在学习的过程中吃的比之前任何时候都饱都好,二是飞上天……倍儿有面子!

  是啊……面子,对于袁通这样一度生活在社会底层,回忆中最大的成分就是饥饿的人来说,面子这玩意儿简直是天大的奢侈。但当他终于能够吃饱饭,终于能在饥饿魔爪的重压下喘过气来,那被压抑了多少年的对面子,或者说对尊严的渴望就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泛滥开来……

  袁通的刻苦努力获得了回报,他通过了旗语的考试(尽管在通过者里是最后一名),然而在“高空适应课程”上,他遭遇了一只异常凶猛的拦路虎——恐惧。

  人到底是生活在地面上的生物,就算是“高耸”的树木、城楼,和飞天眼、人力飞艇的动辄数十丈的高度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地面上各种胆大各种嚣张的人,在空中吓的大小便失禁那是再正常不过,而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淡定地完成各种任务……这“飞行员”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来的。

  袁通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升天”的经历,那还是拴着绳索的飞天眼,而不是人力飞艇,依照规程点燃火焰,庞大的气囊鼓胀起来之后,随着飞天眼连同装人的吊篮一起上飘、继续上飘……袁通的心脏也有飘起来不落地的严重不踏实感。袁通很想缩在吊篮里一动不动,闭上眼睛来躲避这种不踏实的感觉,但一想到那么多人在盯着自己,只能硬着头皮把头探出来……升高,继续升高,一直到了令袁通耳晕目眩的高度,那些在地面上远比他高大的人或物,现在看起来一个个小的和草蹦子一样。正当袁通的信心一点一点恢复过来的时候,一阵风把他刮回原型。

  颠簸,颤抖,可怕的颠簸,要命的颤抖!飞天眼的吊篮为了减轻重量,是竹木结构,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发出凄厉的“嘎吱嘎吱”响声。这声音、这动静吓的袁通魂不附体,几乎以为飞天眼马上就要四分五裂,让他如同一块石头一般直坠地面,摔成一张名副其实的肉饼……

  袁通先向佛祖和菩萨祈祷,再向昊天和后土祈祷,但很显然,神仙们似乎没工夫搭理他。现在哪怕一轮呼吸、一下心跳的短暂时间,都仿佛无限延伸的绝望漫长……然后一阵更冷的风吹过,袁通猛然想起了什么。

  旗语,就是旗语!袁通急忙用旗语向着地面发送“风太大”的消息,得到的回复却是“风不大,继续坚持”。袁通得知后几乎有问候地上的人的母亲的冲动,但在下一刻,他明白过来。

  这就是练胆啊!平时不在有风的时候练胆量,战场上遇到风的突发情况岂不是就等死了话虽然这么说,可这时候的惧怕是本能……他抖,他很抖,他一个劲儿地抖抖抖……当“下降”的旗语传来,袁通那真是如临大赦,然而熄灭火焰,慢慢下降也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当他终于双脚再次踏上地面,浑身上下几乎被冷汗湿透了。

  镇江侯的军中现在是“甲乙丙丁戊”五重评定体系,袁通得了个“丙”,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正当他庆幸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冷不丁听见“下一个,四妮!”的喊声,而这个喊声引起了一片窃窃私语。袁通听着这些窃窃私语,忽然有了一种陌生感——他太专注,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太多了,本以为参军的人中有他这样还俗的和尚已经够奇葩的了,而这个……莫非是还俗的小尼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