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洛英猛刷一波声望的做法，毛雄辉唯一的想法就是没想法，反正他是一个轻虚名而重实利的人，更何况老婆刷的这一波声望对他进行清洗行动也算是相当有利。
那些自以为能兴风作浪的“幕后操盘手”，在真正的雷霆一击面前脆弱的如同一张薄纸。究其原因倒不是因为实力不够，而是……“狗蛋，时代变了！”
就如同朱元璋能轻易弄翻沈万三，而崇祯明明知道晋商祸国殃民却没法动手杀一般，有没有基本盘，区别大到海里去。而镇江侯和昊天教圣姑偏偏是有整个军事体系和教民体系作为基本盘的，更不用说还有以侯峒曾、夏允彝为代表的“合作士绅”，至于那些想搞小动作的，那真的只是自寻死路而已。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种手握重兵，清除反对势力如同砍瓜切菜的感觉，当然是极棒的。然而那些“幕后操盘手”势力盘根错节，绝对不止应天府露出来的那么一点点，再加上已经撕破脸皮，第三回合的经济攻势那是迅猛而至。
明初的洪武、永乐之所以不受制于商人势力，而明末的崇祯却对晋商无从下手，本质上还是因为朝廷对国家经济的控制力度根本不在一个程度。如果崇祯哪天穿越者附体想整死晋商了，那么会发现他刚杀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喽啰，整个九边重镇的军粮供应就处于全面瘫痪状态，那些和晋商勾结的军头会以劫掠、兵变的方式“自行取饷”，甚至公然投敌，把重兵把守的坚城直接送给清军当见面礼都不是不可能。这就是对整个国家已丧失实质上的控制力的悲催皇帝崇祯所面临的处境，但如果某些商人、财主想对镇江侯玩这一套的话，那依然是自寻死路。
你不肯把货物卖给军队，那就不买呗！军队可是有完善的运输体系，更不用说还有“德丰物流”这样的半军半民的巨头存在。那些以为自己算个人物的所谓“豪商”、“大贾”，自愿放弃市场份额，成就竞争对手扩张，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你不肯接受新钱，抬高粮食等生活必须品的价格行啊，军用市场放弃之后，你们连民用市场也不要了是不是反正商人是一个复杂的综合体，你们不做的生意自然有人愿意去做，你们不愿意去赚的钱自然有人愿意去赚，你们自己的店铺门可罗雀，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家红红火火财路大开，惊喜不惊喜难受不难受
至于你四处散布谣言，想在舆论上打败官府知道“举报有赏”四个字怎么写的么那么多穷鬼等着靠你们发财呢，加油造谣，不要停！
在表面上的和平之下，一场战争在镇江侯统治下的南直隶持续而深入地展开。这是一场碾压式的战斗，毛雄辉从来就没想过“输”这个字眼，他的字典里只有“赢的漂亮”和“赢的比较漂亮”两个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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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安府城咸亨大粮行的格局，和其他的地方有些不同，进门一个曲尺形的柜台……好吧，这都串戏了，重要的事件明明是——在“反新钱运动”中兴风作浪、牛逼哄哄的淮安粮界大佬，也就是咸亨大粮行的老板孔义继，在镇江侯的钱币攻势面前怂了，彻底的怂了。
比孔乙己有钱了不知道多少倍，但脸皮子却因为最近的一些事情变得有些青白的大财主孔义继，最近一个劲儿地念叨着一句话——“我真傻，真傻……”那唠叨程度快赶上粮行附近那个补裤裆著称的老太婆阿庆了。
说到阿庆婆，她倒是最近交了好运，原因是她那个当初砍柴时被狼咬伤，瘸了一条腿的儿子大憨，最近由于及时举报造谣的恶贼给官府，确实得到了两元银钱。
阿庆婆虽然不识字，但对钱币的重量非常敏感，当她掂量了那两枚号称“一元能当一两银子用”的银钱过后，心拔凉拔凉的。“憨儿啊，老身琢磨着这官府给银钱就不错了，还想着一元顶一两，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哩，快把这银钱换成稻米，咱娘俩吃顿干饭。”平时沉默寡言的大憨这次却不依不饶，说这两枚银币确实能顶二两银子，不信我把稻米买回来让娘看看，然后他就一瘸一拐地推着一辆独轮车走了，等回来的时候阿庆婆的眼珠子突了出来。
“憨儿啊，憨儿啊……啊啊啊啊……”
大憨是一脸懵逼，明明买回来这么多稻米，够自己和老娘吃老久了，为啥老娘还哭了？结果听着老娘哭中带着话：“憨儿啊，老身叮嘱你不要逞能，你偏要逞能，那两个银钱加在一起也不到一两，咋就能买这么多稻米？憨儿啊，你莫不是为了逞能赊了老多账，到时候掌柜的追杀过来，往哪里跑啊？”
“娘，我没有赊账，我真的没有赊账啊……”大憨本来就笨嘴拙舌，现在更是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解释，不过他抓起一把稻米放在他老娘手里，“娘，您看这米……”
阿庆婆捏着这把米端详了一会儿，然后满脸狐疑：“没掺沙子，咋会没掺沙子？咸亨大粮行那边不掺沙子的米有多贵啊……”
大憨觉得自己必须把前因后果说清楚了，否则老娘的思路早晚歪到北直隶去——“娘，这不是从咸亨大粮行买的，这是从官府那边买的，真的不掺沙子，而且也不算太贵……”
“世上怎可能有这等好事？”阿庆婆仍然无法相信。
“娘您不信我也没辙，反正我是信了！”大憨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堆一角和一分的铜币，“你看这些稻米一共花了一元四角五分，还有五角五分的找头。等下我再去买点鱼肉，让娘也多吃点荤腥！”
阿庆婆先是掐大憨的脸，然后掐自己的脸，当确定都疼之后一口一个“官府不坑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然后大憨一本正经说：“太阳就是打西边出来了，官府现在真心不坑人了。说一元换一两就一元换一两，说稻米里不掺沙子就不掺沙子！这就是好日子，娘您说的万历爷还在的好日子有没有这么好？”
阿庆婆摇了摇头：“万历爷在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好，这世道真是变了，真是变好了！”
正当阿庆婆、大憨母子俩为了“好日子”而感到欣慰的时候，大财主孔义继却因为“官府那边居然卖的比老子便宜”、“官府那边居然不掺沙子”而恼火异常。话说他并不知道“恶性竞争”这个词的存在，却知道类似的意思，这官府分明是逼着他们这些“民”使用新钱的同时，还逼着他们不要在粮食里掺沙子！这真是不可忍受！
孔义继倒是想过干脆派人去官府控制的粮店大批购买不掺沙子的稻米，然后自己这边掺上沙子低价售出的“弥补损失”之计，为了确认这一招是否管用，他专门让伙计低价卖出一批掺着沙子的稻米，结果却让孔义继倒吸一口凉气——来买米的人寥寥无几，而大多数人全跑到官府的粮店去了！
孔义继并不知道“行业垄断”这个词，但他明白如果以后老百姓默认“官府粮店的好，咸亨大粮行的孬”，那么他的生意就会一落千丈！作为一个老奸巨猾的大财主、大商人，他很快就明白了毛贼、妖女的套路——凭借雄厚的实力控制市场，你要么加入他们的体系，按照他们的套路来做事，要么就去喝西北风。
“混世魔王！祸世妖女！”孔义继狠狠地咒骂着，但骂归骂，他也知道这样伤不到毛贼、妖女的一根毫毛，而他为了生意继续，除了乖乖就范还有别的选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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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阿庆婆、大憨、孔义继类似的事情在南直隶的各个城市、乡镇发生着，虽然有细节上的不同，但总体上说，中下层民众得利，而“一小撮”奸商势力吃了大亏还没辙是普遍现象，而于此同时，毛雄辉则正为一种金属混合物的具体用途而犯难。
所谓的金属混合物，自然是回收过来的那些旧币，之所以不用黄铜、青铜来描述它们，则是因为这玩意含铅量高的吓人，说是铜合金简直是不给铜面子。单纯从比重上就能看出端倪——铜的比重是八点九，锌的比重是七点一四，锡的密度是七点二八，铅的比重是十一点三，而这些金属混合物的比重普遍在十以上，最牛逼也最丧心病狂的一批达到了十一！你说这是铅坨子呢？还是铅坨子呢？或者是铅坨子呢？
然而如果把它们单纯地作为铅来用，其实又很不够格，毕竟铜这玩意儿不是锡，对铅为主的混合物熔点影响是升高而非降低，所以这玩意做铅弹的话，其实真心和那些容易化掉的铅比起来差远了。毛雄辉倒不是付不起这些成本，但既然回收了这么多丧心病狂的，写作铜钱读作铅钱的玩意儿，让它们发挥比较高的价值也是说的过去的吧？
“做什么好呢”毛雄辉进入了他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