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钢铁鲜血烈焰 > 第357章 北方的战乱(一)

  当大科学家宋应星终于回心转意,还关照他两个儿子要多读实学的书的时候,新时间线上的纷乱局势,基本上可以用“三清二明一顺一西中间一桶浆糊”来形容。

  所谓“三清”,指的当然不是道教神话体系里的三个最牛逼的老神仙,而是说南清、西清和东清三个政权,其中南清以阿济格为统治者,西清以济尔哈朗为实际统治者,福临为傀儡,至于多尔衮已经成了一个崭新的植物人的东清,那权力结构就比较复杂了——以大玉儿为首的科尔沁蒙古派系,以范文程、洪承畴、祖大寿为首的汉臣(当然说是汉奸更符合事实)派系、以鳌拜、索尼为首的满洲贵族派系暂时三足鼎立。

  所谓“二明”,自然说的是济南弘光朝廷和福州隆武朝廷,后者的势力主要在浙江、福建一代,前者则是四处开花,在南直隶、江西、浙江、、福建、山东、北直隶、四川、朝鲜、倭国等地都有势力。

  所谓“一顺一西”,当然说的是以李自成为首的大顺政权和以孙可望为首的大西政权,新时间线上闯王终于成功生出了儿子,大西政权则以张献忠的四大义子为领导核心,由于周围强敌环伺,这两个政权倒是保持着相当程度的合作及抱团。

  至于这个最后的“中间一桶浆糊”,说的是北直隶、河南等地一系列不好归类的军阀势力,这里面显然包含了以吴三桂为首的三藩集团,而刘良佐、左梦庚等败犬军阀在逃离南直隶以后,为了保命也加入了这一势力。

  于是乎一场分裂割据程度不亚于五代十国的乱世枭雄之战正在上演,只不过就顺治七年(或者弘光六年)的春季而言,南方的战乱相对小打小闹,而北方的战争就残酷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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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承畴和祖大寿坐在宣府的城楼之上,表面上推杯换盏,大宴兵将以庆祝这一次防卫战的胜利,但就内心而言,两人都不怎么乐观。

  虽然自从福临被济尔哈朗派人掠走,多尔衮急火攻心一病不起之后,范文程为了不让鳌拜在京师一家独大,迅速把冷藏状态的洪承畴、祖大寿重新提拔出来,按理说算是咸鱼翻身,权柄重握,然而“我大清”居然从一个变成了三个,至于在京师这个“大清”是否说的上正统,那确实是很值得怀疑的事情。

  如果说祖大寿考虑的是“鸟择良木而栖”这种明摆着早晚叛变的行为,那姿势水平明显更高的洪承畴则从“气运”方面思考问题。话说当年他确实是崇祯手下的一员干将,若不是大清招降能力太高,外加上明朝确实气息奄奄,他又怎会为鞑子皇帝卖命?然而局势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大清不仅“气息奄奄”,甚至还分崩离析,至于大清三个派系中“气运”最盛的,显然是济尔哈朗那边……

  无力、虚弱、无可奈何。这就是目前“大清正统”对“晋陕叛逆”讨伐行动的真实处境,范文程那厮是废了老劲,不知道出卖了多少大清的利益,才勉强把“大清正统”生理上和心理上双重崩溃的军队重新武装起来,然后已经是大清名义上的最高军事统帅的鳌拜发动了对山西的攻势,誓要打破太原城,把皇上捉……不,是救回来!

  然后呢?然后自然是败了。

  晋商集团已经完全绑上了济尔哈朗、姜镶的战车,由于多年积蓄的雄厚财力,他们购买的装备更多、更强力,再加上防御作战以逸待劳的优势,鳌拜的大军在太原城下被杀了个惨败,狼狈退回北直隶后,战场的攻守双方已经对换。而宣府恰恰是从西侧攻入京师的要冲之一,发生几场规模较大的攻防战,然后防守方“赢”了,这样的战绩真的很值得庆祝么?

  “既然“气运”已经不在,那我为何不干脆投靠‘气运’所在的一方?”一个疯狂的声音在洪承畴心底狂叫,而另一个更加沉稳的声音则说“动手早不如动手巧,还不是时候,现在还不是时候!”

  洪承畴露出冰冷的狞笑,伴随着炽热的决断,然后将一杯烈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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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洪承畴、祖大寿等人在宣府谋划着什么,却暂时不会动手的时候,已经是“大清正统”实质上的宰相的范文程,却愁眉苦脸地面对一系列异常严重的问题。

  京师事变,福临被掠走,多尔衮一病不起之后,范文程确实掌握了相当一部分实权,在朝廷的地位那是蹭蹭地往上升啊,但这种“升级”从来改变不了“大清正统”在战场上一败涂地的悲催处境,而“晋陕叛逆”实力正如同滚雪球一般迅速扩大!

  范文程当年只是明朝一个不得志的秀才,投靠当初被朝廷视为“贼寇”的后金用后世的话说属于“风险投资”,而在此后的几十年里,后金-大清的一系列胜利,从一隅之地逐步发展到席卷天下,处处都显示出范文程的深谋远虑,然而现在,自诩老狐狸的范文程却对自己当初的选择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原因很简单,范文程非常痛苦地发现,就算他现在能打败“晋陕叛逆”,把福临重新接到京师来,那么他还是没法让大清夺取天下,因为南边的毛贼、妖女比“大清正统”和“晋陕叛逆”加在一起还要强!

  作为目前“大清正统”中地位最高的文臣,范文程在情报方面还是很有一套的,所以他知道买入山西、陕西、北直隶的各色火器、盔甲,只是明国镇江侯手下生产的武备的一小部分,甚至可以说是淘汰的那一部分。换句话说,如果现在交战中的“大清正统”和“晋陕叛逆”觉得那些买来的武备很强大的话,那么毛贼手下用的那些更是强大至极,更可怕的是这些东西是从工场里用什么诡异的机关批量生产出来的,要多少就有多少,别看在北直隶卖的挺贵,在南直隶怕是根本不值钱!

  范文程不是没考虑过让工匠仿制这些武备,事实上他对装备碾压的恐惧远甚于鳌拜,但事实就是技术上的差距绝非短时间能弥补的,更要命的是仿制品质量远低于“贼货”,成品上却几乎没有优势,甚至出现过清军因为不肯使用“劣质仿制品”而哗变的事情,虽然很快就被鳌拜镇压下去了,但这种迹象非常的不详。

  “既生瑜,何生亮”,这分明就是范文程现在的感受,明明老天爷已经决定让我大清统治天下了,却冒出来毛贼、妖女这种论外的货色,这是坑爹呢?还是坑爹呢?或者是坑爹呢?

  正当范文程明明感觉到前途无亮,却又死活找不到解决办法的时候,心腹奴才送上来的战报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而半个时辰后心腹奴才又送来的一份战报让他欲哭无泪——

  什么?毛贼手下的赵贼大举入侵永平府?

  什么?赵贼已经把滦州县城打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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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憋好一波兵力,杀过去,占了对手的城池,然后再憋一波兵力,再杀过去……儿啊,仗就是这么打的,懂么?”

  滦河之畔,赵应元看着已经成了自己囊中之物的滦州县城,对自己的儿子赵定边说道。

  基本上就是正太版赵应元的赵定边先是猛着点头说“懂”,过了一会儿却摇着头说“不懂”了,因为这个小孩子产生了一个很有意义的问题——既然打下一座县城这么简单,为何不干脆把永平府城也打下来呢?

  黑面武人一听乐了:“打当然是要打,只不过没那么急!儿啊,过几天你就知道什么是围点打援了!”

  当赵应元正在非常惬意地带娃之时,永平府城则处于巨大的恐慌之中,毕竟“赵贼大举入寇,所到之处无城能当”实在是太可怕了,而滦州县城又切切实实地不到半日就被攻破,这仗怎么打?

  求援,赶紧向京师方面求援!这是困守在永平府城的清军最容易想到的办法,问题是他们派去求援的马快,但赵贼的船怕是更快,尤其是那两艘对于北直隶的清军还属于首次见面的“铁甲机关船”在滦河上行驶的黑烟白雾,更是以讹传讹演变出一系列吞云吐雾的妖魔鬼怪。

  “启禀主子,赵贼的妖船带着其他的船就在滦州附近的河道上,铳炮犀利,我军派出去的斥候死伤惨重!”

  “启禀主子,赵贼的妖船在滦州吞吃大批煤炭,据说吃饱了煤才能一炮攻破永平府城!”

  “启禀主子,赵贼在滦州大肆杀戮,城中一片血泊!”

  “启禀主子,赵贼在滦州城横征暴敛,吊死者相望!”

  ……

  一条一条的情报,不管多么扭曲和夸张,都呈现在永平府清军唯一一个梅勒章京的面前,而这些情报加在一起都不如以下两条——

  “启禀主子,京师那边的援军要四天才能到!”

  “启禀主子,赵贼的妖船逆滦河而上,朝着永平府城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