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钢铁鲜血烈焰 > 第390章 开荒进行时

  已改名安平县城的(前)热兰遮城在后世属于台南市,而台南市又是嘉南平原的一部分。嘉南平原位于台湾西南部,是全岛最大的一块农垦区,这地方盛产香蕉、芒果也是颇有名气的,只不过往往是以《台南水果滞销,大批腐烂》的悲催形式……

  然而那是二十一世纪的嘉南平原,经过了数百年的开发之后才呈现出来的模样,至于十七世纪的嘉南平原是什么样子,用一个词“蛮荒”就可以形容。

  后世的台湾有两千多万人,而现在的人口虽然很难统计,但大概率不会超过五十万,这“四十分之一的人口密度”或许会让某些环保主义者感到高兴,直到把他们扔到这片喧嚣的密林中去。

  喧嚣的密林没错,这种亚热带雨林中,野兽的密度还真是不低,虽然没有老虎狮子大象河马犀牛这种顶级战力,但云豹黑熊野猪那是多的很,小一些但依然致命的毒蛇、传播可怖瘟疫的蚊虫更是数不胜数,把后世那些叶公好龙的环保主义者扔到十七世纪台湾嘉南平原的密林里,用不了三天就会喊着“让我回去”,前提是他们还没有被猛兽吃掉!

  于是乎,你应该明白在这密林中开垦田地是多么字面意义上的“披荆斩棘”了吧什么你说鲁滨逊鲁滨逊好歹也是有一艘船的补给做后盾才能在荒岛上浪好不好更不用说鲁滨逊和星期五都是如假包换的壮劳力,而真正的拓荒者中是包含大量的老弱妇孺的。

  不过有幸的是,这些来自南直隶、浙江、福建、江西等省的移民来说,他们有着比鲁滨逊更强、更硬的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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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杀杀,烧烧烧!”

  上面的话或许会引起误解,但这确实不是在烧杀抢掠,而是在杀戮密林里跑出来的毒蛇猛兽,至于毒蛇猛兽为何从密林里跑出来呢?当然是因为在放火烧烧烧啊!

  放火烧荒是对付那些难缠的密林的最好办法,也是对即将成为耕地的土地上的一次“消毒”和“施肥”,这种做法看似简单,实际用起来却很有技术性——首先如果你不想烧到已开垦耕地上的庄稼,那在地势、风向上都必须有所选择,第二如果你不想让自己的新田地动不动就缺水,那么距离河流的距离就不能远,第三,这田地又不能在“泄洪通道”附近,否则一下雨就等着收成全部泡汤吧,第四,如果你不想引发蔓延几十里、上百里的不可控山火,最好在相对“封闭”的小林子放火,第五,如果你不想现在就和土著部落全面开战的话,那么新开的田地最好和“出操爱好者”的猎场保持一定的距离……

  然而在那些更早的时代抵达嘉南平原的拓荒者,也就是“旧移民”看来,这火烧的简直可以说是喜庆——他们目睹了新来的“霍将军”、“陈将军”、“顾将军”是怎么把曾经不可一世的泰西红毛人揍到服软的,本着之前“越有武力的人越不讲理”的就“经验之谈”,他们是真害怕这三位将军把他们好不容易开辟出来的一亩三分地给抢了。如果你说这三位都是有朝廷封的爵位的,做的都是大买卖,不稀罕你家田地,然后这些“旧移民”则会依旧担心的说:“就算将军爵爷们不稀罕我们的地儿,万一他们手下的人稀罕了,我们找谁评理去?”

  因此当他们发现“新移民”根本没有夺取他们的土地的意思,反倒在军队的组织下去烧荒开垦新地,那种“居然遇到不欺负人的了”的兴奋感挥之不去。然后他们也发现了开荒的队伍有不少泰西红毛人,还有那些被卖过来的土著,就更是钦佩于三位将军管理上的强力。而更让他们啧啧成奇的是有成批成批的“压缩饼”从大船上搬运下来,估摸着在今年秋收之前,这些“新移民”吃的都是这玩意儿。

  考虑到在贫穷的农业时代,大多数底层百姓只能“喝稀的”,大量地吃干粮本来就是一种奢侈的炫耀,更何况太多拓荒者都目睹了一块不大的“压缩饼”能硬生生煮出一大锅“粥”来,由此更加确认了这群“新移民”的后台不仅武力凶悍,而且财大气粗,属于随便动动手指头都能让自己灰飞烟灭的超级大佬,因此大都恭顺了许多。此后一段时间里,大部分“旧移民”都以忐忑的心情等待着被征收赋税,毕竟在牛逼的大佬也不可能挥挥手就变出钱粮来,越是出手阔气的,越是敲骨吸髓!

  然而他们想错了,彻底想错了,台湾岛嘉南平原的大开荒不仅仅是一场普通的拓荒,也是一场社会学试验,“旧移民”们很快就会发现,他们很快就要说“赋税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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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取田地产量三成的赋税,和以七成的价格收购粮食,对于百姓来说到底有什么区别?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

  在毛雄辉、洛英所生活的年代,农业税已经取消了许多个年头,农民抱怨的话题往往变成了“这年头种地不挣钱”,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如果农民不出售自己种出来的粮食,那他们是绝不会缺少食物的。这一点对于二十一世纪的农民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十七世纪的农民来说无异于久旱之甘霖。

  赋税(以及田租)的可怕性,不单单在于收取比例,更在于强制性。在风调雨顺之年,缴纳了赋税、田租之后,农民在经济上的压力也只能说是“相对较小”,而到了灾荒战乱之年,粮食大范围歉收甚至绝收,赋税、田租足以变成逼人上吊的催命绞索。而“以七成的价格收购粮食”则少了一些强制性,你觉得粮食还不够自己吃,那你可以不出售啊,没有人逼着你卖粮是不是?

  至于你担心这样一来,农民干脆在家里囤积粮食不去出售,彻底碎片化成为一个个小农庄,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来往怎么办?事实上这种担心大可不必,毕竟人除了要吃粮食外,还有许多别的需求——譬如说你不吃盐不行吧?虽然嘉南平原靠着海,但真正海边那些严重盐碱化的土地是不适合耕种的,更何况打渔、晒盐的“海民”被收编的更早,你不出售粮食,难道自己跑几十里挖来盐碱土自己弄出盐不成?

  另外的还有棉布,还有农具,还有菜油、还有灯油、还有黄纸……还有其他的各种日常用品,甚至连防身的兵器这种东西也是要购买的,谁知道山民会不会哪天犯了病,又要“出操”,手里没家伙这是等着脑壳被挂起来随风飘荡啊?更不用说人一但吃的饱饭了,各种“饱暖思**”的东西都出来了,人的欲望是无穷的,而人的钱财则是有限的,你不卖掉“多余”的粮食哪来的货币使用?

  至于哪里来的“多余”的粮食,当然是开荒多种地啦!上头放出话了,这地方林子多草丛多,谁开的荒就算谁的,谁他奶奶的敢抢老子的地,揍他丫的!

  一时间这嘉南平原的场景颇似缩小版的美国西进运动,得知“开多少荒就得到多少地”的旧移民和新移民们,那势头巴不得把整个嘉南平原都吞下去。而到了这个时候,第一批种植的粮食作物也有了收成,当然了,这是红薯。

  相对于耐寒耐旱,但茎叶都有毒的土豆,喜好温暖环境,茎叶皆可食用的红薯在嘉南平原有着更好的生长环境,而更短的生长周期也让它比水稻等作物更适合做开荒时期的“首批作物”。当大批大批以后世视角看“偏小”,但放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饱满”的红薯块根被从土里刨了出来的时候,丰收的喜气正在空气中蔓延。

  费涅古、凯康力、柯福瑞这三个曾经的“荷属东印度公司骨干成员”,这几天时常聚在一起吃红薯,各种烤红薯、蒸红薯、煮红薯、红薯稀饭换着花样来,用红薯酿酒也在进行之中,更不用说“红薯干”之类的长期保存的粮食也在晾晒。由于红薯酒还没酿出来,这三个货喝的是“燃烧的利刃”(烧刀子酒),等喝的半醉了开始感叹世事无常,本以为是来这东方出生入死做大买卖的,结果怎么成了农家乐?

  费涅古长叹一声,说农家乐有什么不好的,你们俩还真想天天过杀人越货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第二天早上的生活?若是当初我在联省共和国有足够的田产,我来远东做什么

  凯康力也长叹一声,然后看了看窗外已经改建成昊天教据点的一座曾经的教堂,支支吾吾地说了句“看来上帝是站在他们那边的,是啊,我们还能做什么?”

  然后轮到柯福瑞这个在旧时间线上被称呼为“揆一”的红毛人说话:“我倒是感觉,这种和平只是一场真正的大战的前奏……”

  在某种意义上,他说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