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完再上车么？”一手豆浆，一手鸡蛋灌饼的陈乐冲副驾驶席上的秦筱筱问道。
秦筱筱按下车窗，默然看了陈乐几秒。
只是秦筱筱此刻戴着一副深色的墨镜，陈乐看不到她的眼神。
秦筱筱今天穿着一件纯色棉质Polo衫，下半身是一条绒线运动裤，裤子两侧的三条杠特别显眼。
打扮走的休闲俏皮风，不过戴着墨镜，又不苟言笑，让人敬而远之。
“不用了，在车上吃吧。”
说话的语气里也觉察不到任何情绪。
陈乐把后座打开，坐了上去，认真吃完早饭，把垃圾都收好。
此时车已经开上了东四环朝着郊区方向开去。
周日早上的帝都交通仍旧很顺畅。二十分钟多一点，车子就抵达了位于东郊的华音公司录音室。
在寸土寸金的帝都，一般的娱乐公司根本没资格在城里办公，基本都在郊区。
尤其是录音室这种不需要考虑交通便利的地方，放在五环外成本会低很多，没准儿省出来的租金都能多购置好几套最先进的设备。
华音的制作总监张总全名叫张志东，今年四十多岁，以前留着长头发，现在收敛多了，没那么文艺了。
作为一个标准的福南人，他在帝都永远也喝不到“榴莲牛奶”这种饮料。
不过，虽然他的普通话有浓浓的HN味儿，却是个慧眼独具的音乐制作人。
传闻他本来只是在帝都的民办音乐学院学乐器的，上学那会儿经常跑后海和三里屯的各个酒吧。
结果发现了一个相貌普通的妹子，静静的自弹自唱。
张志东很兴奋，跑去后台撺掇着那姑娘录音，出首曲子。
他也是个混不吝的性格，又跑去联系了音乐公司。两边一起忽悠，没想到还真成了。
后来这首简单的歌一炮而红，张志东也如愿以偿入了行。
那个时代，酒吧是很多怀揣歌唱梦想的人出道的方式。
在那唱歌，等伯乐发现。
哪像现在，每个人都可以把作品录制好，放网上。
也可以参加各种音乐类选秀比赛，渠道多多了。
如果你水平够，运气好，很快就能让全世界的观众注意到你。
俗话说有些东西是祖师爷赏饭吃，有些东西是老天爷赏饭吃。祖师爷赏饭吃就是可以练，跟着祖师爷练就是了，老天爷赏饭吃的技能，就是说你练也练不了。
张志东的音乐嗅觉就属于老天爷赏饭。
助理娟姐载着陈乐和秦筱筱来到了录音室，先是例行的寒暄客套一番。
陈乐不会写曲子，只能跟秦筱筱合唱了一遍，然后让音响师和乐队听着唱出来的效果现场写下来。
之后便是签了合同，委托华音作为《今天你要嫁给我》的出品方。
合同签完，直接就开录。
歌曲录制的很顺利，其实也不可能不顺利。
现在科技进步了，管你是什么五音不全还是烟酒嗓子，只要进了足够专业的录音棚，再花费足够高的后期制作，最后拿出来的成品都是天王天后级的效果。
再说《今天你要嫁给我》本身也不是特别复杂。
没有变音，也不需要演唱者使用超出寻常范围的音域。
录音室里有任何不熟悉的地方，秦筱筱也都是手把手的教陈乐。
从上午九点一直录到下午五点多，玻璃墙对面的张志东放下耳机，冲里面的两人做了个OK的手势。
“陈先生是第一次录音么？一点儿不怯场，真是大将之风。”张志东客气的夸赞了一句。
“谢谢，其实我紧张的手心出汗，多亏了筱筱的辅导。”陈乐也是大大方方的答道。
这种场合，这么说是最得体的。
秦筱筱难掩兴奋之情：“这首歌什么时候能上线？还需要拍MV么？”
张志东笑了：“看来筱筱对这首歌报以厚望啊，MV看上线之后的反响吧，如果要拍，肯定是找你们两个来演。”
陈乐对于这些都不太感兴趣，他在来时的车上就一直在想另外一件事。
“这首歌录好了之后，是怎么个卖法？”
“现在实体音乐基本死了，都是跟QQ音乐之类的合作，发数字版。我们公司跟各个音乐平台都有合作，到时候全线上架。”
“如果一个用户要买这首歌，会是多少钱？”陈乐继续问道。
“这首歌素质在这儿摆着，我觉得可以跟他们谈个好价。这点你可以放心。”
“谈个好价？是多少？”
“一首歌卖2块钱吧。”张志东耐心讲解着，“不过分到我们手里，大概是50%左右。平台方拿走一半。”
陈乐摇了摇头：“我想问，这首歌最便宜能卖多少？”
“不卖贵，卖便宜？”张志东愣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秦筱筱也不明白，瞪大了眼睛看着陈乐。
“是的，越便宜越好，如果可以，直接免费也行。”
张志东摇了摇头，“为什么？我们一般是按照歌的素质来定价，像这种好歌，肯定是一锤子买卖，越贵越好。那种素质一般的歌才会免费。”
“一首歌最高销量能有多少？”陈乐又问了一句。
“现在音乐市场不景气，比较好的一首歌也就几千万的销售额。”
陈乐默默心算了一下，估计这首歌能让自己赚到百万以上。
好像很多，但也不够多。
“免费能让这首歌的受众多很多，也能够用最快的速度让这首歌传遍大街小巷的婚礼现场。”
“可这样看不到现钱啊。”秦筱筱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陈乐笑了笑：“你看，谷歌公司创始人说得好，一开始的时候你应该只想一件事，如何赢得用户。当拥有五亿用户的时候，你会发现压根不需要考虑盈利问题。谷歌所有面向个人的服务都是免费和开源的，你看谷歌赔钱了么？”
如果此刻陈乐的周围都是他的同学们，他们自然能理解，这最后一句话是一个设问句。
只是现在的场合说出来，秦筱筱和张志东都呆住了。
他们在等着陈乐把话说完。
空气沉寂了几秒钟，秦筱筱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赶紧莞尔一问：“谷歌赔钱了么？”
看到秦筱筱坦诚的目光，陈乐这才明白为什么秦筱筱和张志东听完自己的话都保持了沉默。
尴尬的咳了咳，点点头：“赚钱了，而且还赚的不少呢。”
“这样的方式……”张志东晃了晃脑袋，“我们没试过……”
陈乐不由得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视频。
十几年前的小马哥，在央视做节目，面对着台下一众商业大佬介绍自己的产品QQ。
当他说完自己的产品有3.5亿用户在用，而且年轻人比例特别高的时候。
台下的一个大佬笑了，说：“从来没听说过用自己有多少用户来证明产品好不好的，都是说销售额。”
同坐的几位大佬也都笑了。
台上的小马哥很尴尬，但是也笑了。
陈乐觉得，娱乐圈这种做好了产品再明码标价卖掉的方式太原始了，是该变一变了。
再说了，就算这个模式不成功，对自己而言也就是损失了一首歌而已。
肚子里还有不少存货呢。
想了个折中的策略。陈乐对二人说道：“要不这样吧，其实筱筱还有一首歌的，第二首按照传统的方式制作销售，张总你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