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月光与飞雪，韩明夜出了会议室，目光在无尘房间定定停了三秒，最终进隔壁房间。
无声无息，又是一天。
第二天，太阳的影子还没见着，月亮的光辉倒是皎洁明亮。军人们今天不训练，他们有两件事要做，一是为牺牲的军人送行，一是月下采雪。
喇叭开回播放着国歌，激情昂扬的歌曲，带给底下的人悲愤与仇恨。
昨日那场毒，死了三个人。平时无声无闻，今日成了这场会议的主角。
可是没人希望他们成为主角。
国歌奏停，首长沉痛讲话，全员脱帽敬礼，目送自己的战友离去。
无尘站在炊事班后面，感受着每个人的悲痛。
这样的场景她经历过许多，有人来有人去，有人无声无息，有人悲痛欲绝。
以前她将这当做凡人的生死劫，修士的名利场。现在她却有种故地重游，过尽千帆的感觉。
人啊，只有在吃亏上当后才知道反省自己。
在场的所有人都红了眼眶，沉默着没有哭。
沉默是他们对悲痛的宣泄。
过了今天，也不知道身边还有几人在。
歌曲奏完，首长戴帽宣布：“今天的大会到此结束，解散！”
军人们散会，却并未离去。他们用铲子将屋檐下、操场上乃至山上的雪铲进大盆里，端去厨房，倒进锅里。
炊事班的人今天都在烧火，大火将积雪煮化成水。满满的一锅雪，只有锅底一点水。
有了水先和面，再存一点蒸馒头。今天没有包子，没水洗菜。
无尘今日没去厨房，韩明夜不许她去了。然而她却有些不习惯。
摇了摇头，盘腿继续修炼。
不去正好，早点报恩结束离开这里。到时候找个山头，隐居避世，然后回家。
然而这个世界上最难还的是人情。它会随着时间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不论哪个世界都是如此。
今天的早餐比往常慢了两个小时，吃过晚餐后，一位师长带着一队人进了无尘房间。
“根据豆芽菜对组织做出的贡献，组织特意对你颁发奖励，提拔你为正式士兵，取代号豆芽菜，享一级士官工资，记二等功一次。”
他念完，便有人拿着一身军装递给她。
“谢谢，”无尘道谢，却并未上山接过军服。
“你对这次的奖赏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师长问。
“没有，”无尘摇头，终于明白昨晚韩明夜的意思了。
“我不想当兵，”她平静地说。
“你可知道你拒绝的是什么？”那人提醒她。
“知道，”无尘知道光拒绝不行，还得提要求，如此才不会显得自己“很傻”。“其实首长愿意收留豆芽菜在军队就已经是对我最好的奖赏了。如果首长真想奖赏我，就帮我寻找一下家人吧。我自七岁被人拐卖到长兴村，到现在已经九年。”
“可以，”来人想到首长的命令，一口答应下来。
说完他并没走，看了看周围，对着无尘道：“我说真的闺女，你的这个请求不影响你接受奖励。咱两说句心里话，现在国内女士兵很少，靠打仗起来的更是稀有。我们国家军人福利待遇好，你接受这个，会对你以后的人生有莫大的帮助。”
无尘摇头笑道：“谢谢你的好意，其实我并不觉得自己的功劳有多大。”她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偿还韩明夜的恩情，如果没有韩明夜，她不会插手。
归根究底，功劳还是韩明夜的。
那人还想劝，无尘笑着摇手，固执坚定道：“而且，就算不当兵，我也照样可以出人头地！”
霸气、自信，眼神明亮干净，一下子就把师长震住了。
过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哪个小女孩儿有她这样有理想。
也是，韩明夜看上的人，哪儿有一个差的。
“行，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我也不过多劝解。我会将你的请求带给首长，组织会记得你的功劳。”
说着一挥手，带着人离去。一群人如来时一样，风风火火来，风风火火去。
屋里又恢复了平静，古树在空间里咋咋呼呼，说什么她救了整军队的人命，却只捞来个九品芝麻官当。
“算你眼界高，你要知道在其位谋其政，有了官职就得负责任，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无尘夸张的瞪大眼睛，“哎呀呀，原来你也是个文化人。”
“滚一边儿去，哥哥我活了几万年，喝过的水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原来你这么老了……”
两人正闹得正欢，韩明夜从外面赶来：“你拒绝了军中赏赐？”
他似乎有些生气，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