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李羽把自己扔在床上，闭上双眼，心绪有些复杂。
程开山的话不断在他脑海里回荡，易位相处，李羽绝对不会给别人提醒，而是自己暗自做准备，等待局势混乱的时候趁机逃走。
他没有那么广阔的胸襟，也没那么好心，摆在首位的永远是自己。自小的经历告诉他，除了相依为命的爷爷，其他人就算对他再好，那都是一时的，也不可能有人会对他掏心掏肺，甚至为他付出生命。
而今天程开山无疑让他有些触动，但他却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更不会想与程开山角色互换。
“我现在，只为自己而活着！”
李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隐隐约约察觉到鼓声，喊杀声，与梦中的场景相互交织，最后化为一张血淋淋的面孔，那是程开山！
李羽猛的睁开眼睛，望着还算熟悉的屋顶，微微松了口气，坐起身，略微有些失神，但是很快又恢复正常的模样。
慢慢将全身的甲胄穿戴整齐，推开门，走出屋子。
冬日的早晨有些凉，阴冷的空气缭绕，城中的街道分外冷清，安静的有些出乎寻常。
冰凉的空气随着呼吸进入体内，使得李羽头脑越发清醒，原本有些起伏的心也定了下来。
“战争总是免不了死伤，谁也不例外，即便我自己亦是如此，既然如此，想那么多干什么？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没程开山的提醒，自己之前不是也是这样打算的吗？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李司马，将军请您前去议事。”
从后面跑来一士卒，叫住了李羽。
李羽随口问道：“知道是什么事吗？”
士卒摇摇头：“将军未曾说是什么事。”
李羽见问不出什么，便说道：“前面带路。”
他其实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毕竟昨晚程开山才跟他说过这件事。
等李羽到的时候，城中主要的将领已经来了大半，他正要找个位置坐下，却看到王宏朝他招了招手。
李羽有些疑惑，两人的关系仅止步于点头之交，甚至李羽还对他隐隐有些戒备，而王宏现在却突然做出一副亲近的模样。
“有问题！”
压下心中的疑虑，李羽走了过去，在王宏身边坐下。
“李兄看起来精神不错，昨晚应该休息好了。”
李羽跟着寒暄道：“王兄也一样，精神饱满，看来是做好准备了。”
“李兄快人快语，到时候可要互相关照。”
“额？”李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互相关照？”
王宏看出了李羽眼中的疑惑，解释道：“就是今天的事。”
“今天的事？”
李羽目光一凝，忽然想起昨晚程开山的话。
看来他不止和我一个人说过这件事，也对，王宏也是青年才俊，如果能保留下来也算符合他的说辞。
“到时候互相之间有个照应也好。”
见李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王宏微笑着点点头。
现在这里人多嘴杂，不宜讨论这种话题，所以两人明智的没有继续谈论下去。
过了一会儿，范毅施施然的走了进来，顿时本来议论纷纷的大厅都安静了。
即使很多人都对范毅有些失望了，但他之前的事迹摆在那里，威望虽然有所削弱，但在这城中依然是最高的。
范毅看起来跟之前没什么两样，还是那么自信满满的样子。一身红色的甲胄，身后是黑色的大氅，龙行虎步的穿过大厅，坐在主位上。
“诸位，此番召集各位前来议事，是想要宣布一个消息。”
范毅含笑看着众人：“诸位应该也知道我们面临的困境，但是这只是一时的，我打算在今天放手一搏。”
众人都是精神一震，知道今天的重头戏来了，纷纷把视线集中到范毅身上。
“援军这几日都不可能到达，那我们唯有自救，以楚军的坚决，我们继续固守城池无疑是死路一条。所以只能弃城，杀出一条血路。”
范毅说的慷慨激昂，但是众人却沉默了。
如果是一天前范毅说出这话，肯定从者如云，但是现在，弃城就等于拿自己的命去赌，而且还是希望不大的那种，并且城内那些伤残的士卒怎么办？
“一将功成万骨枯”，“慈不掌兵”，这些话大家都耳熟能详，但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是人就无法避免自己的感情，只是对象不同而已。
范毅一颗心渐渐往下沉，他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自己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但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他以为自己还能轻易的挡住楚军，然后被他寻找到机会，逐个击破。
但现实很残酷，楚军没有给他任何机会，至于他之前说的等楚军兵力分散，主动出击，根本实现不了。他甚至不敢率众出城追击，只能龟缩在城内，以期城池可以挡住楚军的兵锋，但是他失望了，根本挡不住。
于是他重新想起李羽说的话，弃城突围！
但是现在顾虑重重的对象从范毅变为了其他将领，是继续坚守城池，等待救援，还是拼死一搏，搏出一线生机？
这并不是一个容易抉择的问题。
王宏忽然站起身道：“各位，我们现在正处于内忧外患的局面，我知道很多人觉得躲在城内也许能等到救援，但是仔细想想，就知道很难，如果真的有援军，范将军也不会提出弃城突围，难道他不想要更稳妥一些？
这是个无奈的选择，也是我们现在唯一机会，能不能活下去，就只能拼一把了。”
还是没有人说话，过了一会儿，有个司马问道：“那城内那些受伤的人怎么办？”
这个问题很现实，也很尖锐，这些伤员现在无疑是拖后腿的，但是他们也是因为守城才变成这副模样，如果就这样抛弃了他们，那如果自己受伤之后，是不是也会被毫不犹豫的抛开？
范毅变了脸色，他何尝不知道这是一个大麻烦，但是要他说出直接抛弃这些人，恐怕那所剩不多的威望，估计要点滴不存了。
“我说两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