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轩没法从系统那里得到任何回复。
早在穿越到外面那莫名其妙的世界里之后，除了他了解的即将开始公测的存在于二次元的SAO之外，其余的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并不是因为外面的对于此刻被困于SAO之中的玩家们来说的现实世界有多么的陌生，恰恰相反，正因为许许多多的事物都太过于让人熟悉，所以才让林云轩理解不能。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林云轩没法从系统那里得到任何答复。
对林云轩刚刚穿越的迷茫，系统在进行了一些必要的解释之后，便是销声匿迹，无论林云轩怎样呼喊，都没有了半点反应。
这早在进入SAO的几天以前就已经是这样了。
也就是说，如今身在SAO中的林云轩，一切的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
所以，所谓被选中的他，其实和普通的玩家起点几乎一模一样，除了提前知晓SAO即将变成死亡游戏之外。
甚至，不擅长运动的他，即便是在玩家群体之中，实力恐怕也会落于下层。
而这样的他，又凭什么、有什么底气能够给予眼前未曾相识的女孩一个承诺？
漆黑的心底里，本逐渐泛开的涟漪，现在开始渐渐地平息。
只是，林云轩嘴角微动，却始终没有张开。
但是……
自己已经取代了这个世界里的‘自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夺走了属于这个世界的‘自己’的一切。
而且，在系统的力量面前，这一切都是不可逆的。
而夺走了这一切的自己，现在却又是想着放弃一切，连带着‘自己’的一切都归于死亡，对于‘自己’来说，这……可以吗？
即将归于平静的心底里的漆黑之海，随着这个疑问而逐渐开始翻涌，搅出一个又一个的旋涡，霎时间变得混乱起来。
凝滞的思绪也如同春雪一样，缓缓地溶解，肆意地流动起来，却不可思议地让时间似乎都随之而变慢。
对于‘自己’，自己唯一能够替‘自己’做的，是什么？
纷乱的思绪此刻却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直指向林云轩的内心。
活下去……
不……
应该是说，肩负起‘自己’所应当承担的所有责任……
努力地活下去，替‘自己’完成所有应当完成的事。
漆黑之海中翻涌到了极致，无数的巨浪、旋涡让整片海都显得狂暴无比，不过也因此，露出了深陷在其中的海底的心的一角。
但是……
自己，有这样活下去的资格吗……
自己能够活下去吗……
在这个死亡游戏里……
念头闪过，巨浪、旋涡乃至海面上的龙卷都随之一滞，就像是失去了动力一样，极快地消退了下去，只留下了些许波澜的海面。
些许涌上来的热流，也极快地冷却了下去。
自己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根本不可能说还要帮助‘自己’承当‘自己’所肩负的责任。
即便她真的是‘自己’的妹妹，自己也没法……
林云轩回过了神来，打算开口拒绝。
只是……
看着眼前女孩带着泪的一丝笑容，很奇怪的，林云轩原本应该早已不会产生任何触动的心，却是莫名地多出了几分心痛。
对视着她尤挂着泪滴却含着希冀的眼眸，就如同刚才一样，林云轩说不出话来。
林云轩看得出来，眼前的女孩，心底里恐怕比自己更加来得无助。
自己是提前知晓内情的人，但她却是在满怀着对于游戏世界的期待中，等来了如此让人无法接受的结果。
自己好歹不惧与怪物战斗，但是女孩却是未必。
如果自己苟且地活下去，还能撑一些时日，但是她却恐怕连撑都撑不住，很有可能在各种各样的意外中，便会……
“……”
不知为何，林云轩心底里不愿意再深想下去。
如果连取代了‘自己’的自己都拒绝了她，恐怕现在已经脆弱到濒临崩溃的女孩根本无法接受吧？
如果她是‘自己’的妹妹，这种时候‘自己’会做些什么？
“我会保护你的。”
下意识的，林云轩的嘴边说出了这样的话语，同时也不自觉地伸出了手去，轻轻地安抚着女孩的秀发。
然后，他便意识到他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
心中一阵发堵，林云轩紧紧地咬住了牙齿，另一只手也是使劲地攥紧，若不是身在游戏，恐怕指甲早已深深地嵌入了肉中。
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给予了承诺？自己有那个资格吗！
这样无能的自己能够给谁承诺！
看上去安慰了别人，到头来，不过是让别人最后伤得更重！
因为自己根本不可能兑现承诺……
根本没有那份能力……
但是女孩没有发现林云轩的异样。
听着他的话，感受头顶掌心的温度，她虽然仍在抽噎着，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更大了几分。
“依依就知道……哥哥会这样说的……”
女孩轻灵的声音很是甜美，但此刻却像是无形的刀锋一样，让林云轩的心一阵阵撕裂般的疼。
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
自己到底……
“……”
狂乱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怀抱打断了。
女孩紧紧地抱住了林云轩，脑袋贴在了他的胸前。
“……谢谢……哥哥……”
耳边传来了那轻轻抽噎着的感谢话语，感受着女孩身体的温度，林云轩鼻头不禁有些发酸。
这样真挚的感谢之意以及那份浓浓的信赖，自己真的可以接受吗？
或者说，可以拒绝吗？
可以让这个‘自己’的妹妹，因为自己的原因而陷入绝望的无助中吗？
“……哥哥……我们可以回去的吧…………”
“……我们不会一直被困在这里的吧……”
“……我……还可以见到爸爸妈妈的吧……”
呢喃的声音响起，虽仍带着迷茫，却比之刚才多了几分期翼。
“啊……”
既然自己已经答应了保护她，那么再怎么说也得要做了才知道啊。
就算自己再弱小，就算自己再无能，也要拼命了才知道啊！
这是这样软弱的自己，这是放弃了的自己，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事！
对于这双向着自己伸出的手，这份如此全然的信赖，这是现在的自己唯一能做的事！
即便失败，也不过是自己应得的结局！
但是，自己绝对拼上全力！
“会的……”
一定……
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赌上我的弱小、无能……以及性命……
轻轻地将双手环抱住怀中的女孩，林云轩缓缓地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