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和的话语，此刻却是显得清淡无比，让林云轩刹然睁开了双眼。
“意外？呵呵……你说，这是一个意外？”
几乎是下一刻，他的右手便已然握上了洛花剑。
而黑衣人像是略带着无奈的声音也在几乎在同时传来。
“所以，我才没有一开始就说明。我知道，以刚开始你的情况，是很难冷静地继续听下去的。”
这道话语的响起让林云轩的身形为之一滞，随后，停止不动。
“那么，你就继续说下去吧。”
林云轩丝毫不带着情绪地说道。
“呵。”
黑衣人不知带着何种感情地轻笑了一声，但却是如同叹气一般低沉。
“刚刚我说过了吧，我带着真实的杀意想要杀掉你，是为了逼出那潜藏在你本能记忆之中的隐患力量。也只有这样毫无顾忌地、确实地下杀手，也才能激发出那份力量。”
“……你重新再说一遍有什么意义？”
林云轩皱着眉不耐地打断了黑衣人的话。
“别急，不从这开始说的话，你可能不会明白。”
不会明白？
有什么不会明白的？
这跟洛树消耗掉它的生命有什么……
“……”
在这一瞬间，林云轩的思绪一下子断掉了。
在他的心中，多出了一个让他感到害怕的想法。
黑衣人并不知道林云轩在想些什么，他则是继续向下说着。
“以潜藏在那份本能之中的力量，即便已经消耗过了一次，我就算发出了全部的实力，也绝对无法杀掉你，仅仅会让那份力量就此消散罢了，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但是，除了我自己之外，不光是你不知道这个事实，洛树，也不知道。”
“也许正因为是这样，它才不知道最后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有大碍。所以，它才献祭了它自己的生命，把力量注入到了你的身体之中。”
“希望你能够战胜我，活下去。”
“……”
什么啊……
这些事是什么啊……
这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结果到头来，一切都只是一次只会有惊无险的训练。
那为什么，洛树要却会……
“所以我说，这是一场意外。”
说着已经能够变得流畅的话语，黑衣人的周身开始微微闪烁起了无数淡蓝色的光点，随即，他便挣扎着站起了身来。
“这件事确实是在我的意料之外，我没想到，洛树会做出这样的事。”
“所以，我也没有来得及阻止，进入战斗中的我，已经注意不到除了战斗之外的情况了。”
“……”
林云轩心中的那些腾升的怒火，在理解了黑衣人短短几句话之后，随即猛然一滞，然后转瞬间便熄灭得几乎一丝也不剩。
残余下来的，只有冰冷的感觉。
冰冷到了极致，让他的血液仿佛都为之冻结。
黑衣人没有必要说谎，自己的身上，没有什么值得他夺取的。而能够看上去如此轻松写意地以破碎空间攻击手段的他，也没有任何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地杀掉自己这么一个仅仅只能算作是普通的人类而已。
结果，到头来谁都没有错吗……
洛树，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牺牲啊……
自己有什么值得它这么做的理由吗……
没有……啊……
“洛树的做法，让现在你得以不必承受力量的反噬让体力消耗一空，反而在此基础上让身体完全恢复，并且实力也得到了极大程度上的提升……如果，不考虑这个意外的话。”
“虽然我不知道洛树为什么要做出这样大的牺牲，但是，它这么做，肯定有它自己的理由吧。”
环绕在黑衣人周身的那些淡蓝色的光点，此刻开始一点一点地从半空中开始消散，而他那身上不知如何而出现的大大小小的伤口，也随着光点一同而逝去。
“不过，做出这样事，它自己，肯定也决定了要承担因此而产生的后果吧。”
注视着林云轩那动荡不已的目光，黑衣人脸上的笑意，变得无奈了起来。
“倒是你自己，本能之中的这种远超出你自身能力的力量，就算在关键时刻能够发挥作用，但是对你自己来说，却有着极大的负担。”
“除了身体本身之外，就算是精神乃至灵魂也受到损害。”
“现在还算好，这份本能还未真正融入到你自身的身体之中，所反映出来的损害几乎微乎其微。”
“但是看你之前的样子，似乎对刚刚我使出的那招感到很陌生，明明之前在实战之中，我也做过了一次相同的事情……那个时候的场景，在你的记忆中，真的什么都没有留下吗？”
“……”
当然有保留下来，到了回忆起来的现在，反倒如同刚刚才发生过的景象一样，栩栩如生地在眼前播放着。
但是，正因为如此，林云轩才不愿意去相信。
洛树这样，因为这样的一个误会，失去了它自己的生命。
“嘛，这份隐患已经被消除了，你也不用再担心些什么。”
“无论是训练还是实战，现在都已经完全结束了，马上就你就可以回到那个虚拟世界了，而且，现在你的实力已经有资格在那个虚拟世界立于不败之地了，只要你能够保持身为战斗者的心态，没有什么敌人是解决不了的。”
“而你的那份本能，虽然归根结底来说并不是你自己的实力，但只要经历战斗，你就能将其转化为自己的实力，也就是说，你将会越战越强。而这一点，当你回归到所谓的现世之后用真实的身体去感受会来得比之如今的精神体来得更为的明晰。”
“除此之外，还有……”
纵然黑衣人转移了话题，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林云轩这一个月来每时每刻都希望听到的结束式的话语，但是此时的他却没有这份余力将其听进耳中。
林云轩所有的思绪依旧缠绕在一起，无法自拔。
如果……
如果自己能够早一点激发那份本能的力量……
那洛树…就不会有事了……
而让洛树做出如此牺牲的…是自己……
因为自己的软弱无力……
洛树的逝去……是因为自己。
即便是现在，实力也依旧不够吗……
而且……
又一次……
又一次因为自己的弱小……
沉闷的情绪让林云轩感到胸口都开始变得窒息。
而这一次，已经没有补救的机会了……
指甲紧紧地刺着掌心的皮肤，不多久，便姗然刺入其中，带出了些许的鲜血以及阵阵的刺痛。
“……那么现在，我也就该回去了。”
“……”
直到这时，林云轩才恍然回过了神来，抬起了头看向了黑衣人。
“任务已经结束，我也该回我自己的世界了。”
在他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仿佛什么时候都不会发生变化的轻笑，让林云轩为之默然。
黑衣人的离开是必然的。
林云轩没有任何的理由要求他留下，也已经没有了那份恨不得杀掉他的怒火。
反倒是因为他此时留下的如此之多的赠言，与今天发生的种种之事碰撞在一起，让林云轩的情绪变得复杂以极。
夹杂着对自己无力之感的窒息痛楚，与对洛树的……
他已然难以进行正常的思考了。
突然而又悄无声息地，如同刚刚那破碎的天空一样，黑衣人身后的空间毫无征兆地打开了一道足以让一人通行的裂缝。
“时间已经到了啊……那么，我走了。”
像是潇洒似地朝着林云轩挥了挥手，带着上下全然破损的大衣，黑衣人转身迈步走进入了那道空间裂痕之中，裂痕也随之开始关闭。
林云轩看着黑衣人的离去，却依旧没法做出任何像样的反应。
直到那道空间裂痕即将完全闭合之时，在林云轩的耳边，响起了一道平和的声音。
“关于洛树的事，也许那位大人可以做些什么。”
这平和的话语却仿若惊雷般，在林云轩的耳边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