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子规啼,未归客 > 第十七章:求签文望舒意难平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一轮弯月高悬在那黑色幕布之上,白羽敏锐的察觉到,除却自己,还有另一人跟随在柳望舒与木灵身后。

  那人离木灵大约十来步。白羽暗自心惊,那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那人影忽的一闪,隐在了一旁的树下,树影婆娑,影影绰绰,叫人看不真切。

  白羽放轻脚步声,不动声色的朝那边移去。而那一人似有察觉,朝白羽这边望了一眼,随即足尖轻点,运起轻功,朝相反方向离去。

  白羽暗自恼怒,看那人的身形,似乎是个少年人,自己竟没有抓住他,真是愚钝!

  白羽本想着跟上去,无奈要保护柳望舒便没有追上前,不知是究竟哪路人马,万一中了奸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就糟了。

  而那一抹人影飞檐走壁,快速掠过大街小巷,最终从一处小门里进了一所宅子。

  绿窗笼水影,红壁背灯光。暗娇妆靥笑,私语口脂香。这宅子里的娇笑声不绝于耳,各色女子都在搔首弄姿,使尽浑身解数求得那些个世家公子的垂怜。

  那宅子的正门分明题着三个大字——寻香坊。

  一处雅间内,香炉升腾起袅袅烟气,两个男子对坐着下棋。

  “世子布局不错,太子一事,还要多谢世子相助了。”一身着白衣的男子落下一子,开口道。

  “承蒙殿下看得起。”木羲和抬头笑道,“不知殿下今日找微臣是有何事?”

  “本宫自知世子不喜烟花之地,”白衣男子不紧不慢的拿起一颗棋子,放在指尖把玩,“不过现下这里才是说话的好地方,以便本宫与世子共商大计。”

  木羲和放下手中的棋子,正襟危坐,“殿下今日是?”

  白衣男子也搁下了所持的棋子,手掌轻拍三下。

  只见一女子自屏风之后缓缓走出,莲步轻移,妩媚至极。

  那女子身着一袭紫色流彩暗花织锦衣,袖口绣着几朵精致的紫莲,紫莲绣的栩栩如生,仿佛靠近一些便可闻到那清新的莲香。裙摆上绣着精美而复杂的花纹,腰间用一根同色的玉带系着,脚上一双绣花鞋,鞋面上也绣着大片大片的莲,好不勾人。

  “凤卿见过殿下、见过世子。”那女子朱唇微启,眼睫低垂,看着很是乖巧。

  木羲和朝那白衣人微微挑眉,“第一名姬凤卿?”

  “小女子愧不敢当,”那紫衣女子含笑起身,“凤卿只不过是一个可怜人罢了,承蒙殿下看重,才有了今日。”

  白衣人很是满意的笑笑,对着木羲和开口:“不错,确是名妓凤卿,而今为我所用。”

  “殿下就这般放心她?她若是别人派来迷惑世子的呢?”木羲和微微皱眉,朝凤卿瞥了一眼。

  “嗤,”那紫衣女子笑得花枝乱颤,眼角眉梢俱是风情,“世子真是爱说笑,凤卿只不过是明白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罢了。”

  木羲和定定的盯着那女子许久,“殿下有把握就好。”

  那女子巧笑倩兮,“世子这般看着人家,凤卿可是要会错意的。”

  白衣人也朗声笑了起来,“凤卿不可无礼。”语气中满是调笑。

  “殿下打算如何行事?”木羲和没有理会那女子,朝着白衣人问道。

  白衣人停住了笑声,温声开口:“今个儿已是除夕,待文昌十八年端月廿五,昭懿帝姬生辰之际,本宫特请来第一名姬凤卿作舞,以恭贺皇姐的及笄之礼,并将此女献给父皇,如何?”

  木羲和修长的手指轻叩桌案,“凤卿的名气委实不错,多少世家公子一掷千金搏她一笑,她手中掌握的东西,一般人也确实拿不到,可风尘女子就是风尘女子,殿下有几成把握皇上会收了她?”

  白衣人看向那紫衣女子,“这就要看凤卿的本事了。”

  “殿下和世子这是在考验凤卿吗?”那紫衣女子走近桌案,纤纤素手拿起了酒壶,为木羲和和白衣人各倒了一杯,“不过凤卿向来不做无把握之事,殿下和世子就等着看好戏吧!”

  那紫衣女子也为自己倒了一杯,随即一饮而尽,有的酒水不慎洒了出来,染污了那紫色罗裙。那女子不甚在意地笑道:“凤卿今日很是高兴,竟连酒杯都端不稳了。”

  白衣人看着她那模样,忍俊不禁,“凤卿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可我们世子殿下貌似还清醒着呢!”

  “今日既已将这些事宜商议好了,那微臣就先告退了。”木羲和不为所动,仿佛没有听见他们二人说什么。

  “凤卿送世子。”那紫衣女子莲步轻移,便来到了木羲和的身前。

  木羲和微微侧身,朝门口走去。

  那女子却似有些不依不饶,跟上前来,“凤卿虽沦落风尘,可到底是个清倌,世子方才那般说,凤卿已是心如刀绞,而今,凤卿连送送世子都不配吗?”

  那白衣人一副看戏的模样,在身后看得是津津有味。

  木羲和将要触及到门框的手收了回来,面向那紫衣女子,“本世子只是就事论事,并无其他意思,姑娘做好该做的就是了。”

  那女子却更得寸进尺起来,小手攀上了木羲和的胳膊,眼睛扑闪,“哦?那世子可愿成为凤卿的入幕之宾?”

  木羲和的眼中泛起了森森冷意,毫不怜香惜玉的将那只手扭过,“本世子奉劝你,尽好本分。”说罢不管身边人的痛呼,甩袖离去。

  “嘶~”凤卿揉了揉发红的手腕,转身朝身后笑得开怀的人嗔怒道,“那世子当真不解风情!”

  白衣人接着拿起棋子,笑着说道:“那可是木羲和,今日你这般冒犯他,这下手算轻的了。”

  “啧。”凤卿意兴阑珊的走近白衣人,“当真无趣。”

  说罢又饮起酒来,说不出的情绪萦绕在心头,让人堵得慌。

  木羲和因刚刚那人的无礼,心中很是不快。刚出房门,便看到了倚在柱子旁的陈永,木羲和迈步走了过去。

  “不是叫你跟着灵儿吗?”木羲和有些担忧的问道。

  “小姐在路上遇见了昭懿帝姬,二人一起去放过孔明灯,接着朝西街走去了。昭懿帝姬的暗卫发现了属下,属下便先回来了。”陈永也不是很明白,主子干嘛非跟这昭懿帝姬过不去,不过,小姐似乎很喜欢这位帝姬。

  “柳、望、舒。”木羲和一字一顿开口,脸上似有愠色,“先去西街。”

  “是。”陈永看着主子阴沉的脸色,沉声应道。

  二人自寻香坊后门出来,朝着西街走去。

  “对了,”木羲和突然开口,“灵儿在孔明灯上写了什么?”

  身后的陈永接话道,“愿兄长万事顺遂,”小心翼翼地又添了一句,“还有……愿自己结交好友。”

  木羲和顿了顿脚步,“是我忽略她了。”又接着向前走,“那她呢?”

  “谁啊?”陈永一时没反应过来。

  “柳望舒。”木羲和很是不耐地开口。

  “哦,她什么都没写。”陈永挠了挠头,也不知这位帝姬怎么想的,连一点祈愿都没有吗?

  “没写吗?”木羲和喃喃开口,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西街,一群人围着一个摆放着的桌案闹哄哄的。

  木灵拉着柳望舒挤上前来,原来是有人在算命,也是,谁都想看看新的一年气运如何。

  “望舒,你也试试吧!”木灵有些雀跃开口。

  “啊?”柳望舒虽说让木灵私底下叫自己名字,到底是还没适应,竟一时没反应过来。

  待柳望舒反应过来,早已被木灵按在了那桌案前的椅子上了。

  “大师,您看看,我的这位好友气运如何?”木灵忍不住问道。

  那被称作大师的老道抬起头来问道:“不知姑娘是问前程还是求姻缘?”

  柳望舒自是不信这些的,可木灵看着倒是颇有兴趣,“前程吧,算了,还是姻缘吧,哎呀,大师,你能不能都帮她算一下?”

  柳望舒摇头笑笑,“道长随便算算吧。”

  柳望舒拿起那老道递过的签盒,随便摇了摇,一支签条便落了出来。

  “我来看,我来看。”木灵很是急切的拿起那签,赫然是下下签!

  木灵将那支签扔到了那老道前方的桌案上,愤愤开口:“还大师,一点都不准,走了,走了。”说着拉起柳望舒就要走。

  柳望舒拍了拍木灵的手,好笑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再说了,不是你想让我测的吗?本就是随便玩玩,听他说两句也无妨。”

  “可是……”木灵说着声音便低了下去,“可是我就是有些怕。”

  柳望舒抓紧了木灵的手,“真不用怕这些的。”这是柳望舒第一次除过珺姨外握别人的手,她就是觉得自己该给木灵一点儿安慰和信心。

  那老道拿起方才的那支签,对照着那签文,似有犹豫,“这……”

  “道长但说无妨。”柳望舒倒是不在乎这些。

  那道长终是轻声说了出来,“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从今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

  “敢问道长何解?”柳望舒见木灵一脸的严肃,只好接着问道。

  那道长很是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木灵一个不高兴把他摊位砸了。“天生凉薄,四海为家,几度悲喜,爱而不得。”

  柳望舒的脸色变了变,“谢过道长了,”说罢,拉起身旁有些发愣的木灵走了。

  木灵有些闷闷不乐,“那种事,当不得真的。”

  “我知道。”柳望舒安抚地开口,“我自是不会放在心上的,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

  “可是你一个人……”木灵有些担心地开口。

  “我有侍从跟着,不必担心。”柳望舒笑了笑,这个木灵,或许真的可以成为自己的好友。

  “嗯,那我走了啊,下次再会。”木灵有些恋恋不舍,“你真的不要听那道士的话啊,都是骗人的。”

  “明白了,去吧!”柳望舒看着那女子走远了才迈步朝皇宫走去。

  身后,木羲和目不转睛地看着柳望舒的背影,他看得出来,灵儿与柳望舒很是聊得来,真是失策!

  陈永心中暗自思忖,自己主子这么惦记人家帝姬,看这眼睛都看直了,莫不是……

  那老道刚想收拾摊位,木羲和却走了过来,“我前面的那位女子,求的什么签?”

  “唉,可怜人呀,下下签!”道长喟叹道。

  木羲和有些哑然,“具体何解?”

  “天生凉薄,四海为家,几度悲喜,爱而不得。”那道长有些不解,这位,莫不是属意人家姑娘,不然为何如此关心?

  那道长想明白以后,善解人意道,“不过小伙子也别太担心,或许你二人之间会有转机也说不准,毕竟有情人终成眷属呀!”

  木羲和嘴角抽了抽,“一派胡言!”

  “你这后生,怎么说话呢?”那道长有些气,今天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呀?

  木羲和冷笑了一声,便从桌案前走过,胳膊不经意撞倒了签盒。木羲和心里很是窝火,这老道所说真是荒唐,什么自己与柳望舒之间有转机,一派胡言!

  陈永讪笑两声,看着前面怒火中烧的主子,给那老道忙递过去一些碎银,“对不住了啊!”说罢,赶紧去追自家主子。

  那老道叹了口气,接过来陈永手中的碎银,很是心疼的扶起签盒,旁边,一支签因刚刚的碰撞不慎掉了出来。

  老道捡起那支签,面色大变,喃喃开口,“这支签,刚刚不是已经拿出来了吗?”

  因着除夕,这老道想出来赚上点碎银,毕竟,最近的饭菜实在是该改善一下。

  为了迎合人们的喜好,讨个彩头,他早先就把所有的签都换成了上上签,怎知竟有人抽出了下下签,原以为不过是自己是装错了,可怎会有两人都抽出了下下签,而且签文都一模一样?

  老道有点慌乱的把所有签都倒了出来,一一查看过去,无一不是上上签。

  那老道终是颤巍巍的又将那些签全都装好,“老道我第一次做假呀,老天爷还真是眼睛亮,什么都能看见,终究人算不如天算呐!”

  夜渐凉,寒风凛冽,人们在欢笑或悲伤中迎来了文昌十八年。

  那老道背着收拾好的包裹,渐行渐远,口中念念有词,“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