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贺快半年没见秦絮了,心里想得紧,但怕他说出来,会给秦絮带去困扰,让她工作时都无法安心,秦贺并没有跟秦絮说,只在家跟纪民叨叨。

  前两年他在国外,秦絮回国他们一年里也见不了几次,他虽想念秦絮,但也没有那种挠心挠肺的感觉。

  可现在不知道怎么了,他在国内絮絮也在国内,只有几个小时的车程,见不到她,他就有种孤独寂寞的感觉。

  秦老爷子最近的反常,纪民有注意到,但秦老爷子不让他告诉秦絮,他知道解决办法也没法做。

  秦贺为什么变得多愁善感,纪民心中有所猜测。

  絮絮成长速度太快,羽翼渐丰,逐渐地不需要老爷子的庇护了。

  老爷子现在就和许多疼爱孩子的父母一样,一直照顾呵护孩子,突然发现有一天,孩子不需要他们了,身边空了下来,由此产生不安、失落等情绪。

  絮絮长大了,有了自己想保护的人,老爷子大概是怕她长大了,他们的关系会渐行渐远吧。

  絮絮是女孩子,早晚有一天,会离开这个家,和她的爱人组成新的家庭。

  秦家的人确实少了些,纪民微微叹气,秦明理被逐出家了,他也不算是秦家人了。

  秦贺正在用剪刀剪财经报纸上,报道秦絮的那部分内容,听到他的叹气声,询问:“叹什么气?”

  纪民:“没。”

  秦贺眉梢微挑,不信他的话,但也没拆穿,转移话题问道:“顾恺那情况怎么样了?”

  纪民抿唇,语气沉重:“还是老样子。”

  秦贺手一顿,指尖隐隐发白,紧紧地盯着报纸,唇抿成一条线,良久才开口:“絮絮有没有去找他。”

  纪民摇头,“没有,絮絮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工作上了。”

  秦贺沉默,并未全信,若说絮絮放下了,他是不信的。

  现在按兵不动,指不定憋着什么大招呢。

  秦贺把剪好的报纸放在桌上,放下剪刀,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顾恺呢?平日做什么?”

  纪民:“接受治疗,晒太阳听音乐,偶尔跟絮絮通话。”

  秦贺皱眉,动作微顿,抬眸看向他,“联系很频繁?”

  纪民低声解释:“没有,偶尔联系。”

  “……”

  秦贺紧皱地眉头并未松开,没再说话,陷入了沉思。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纪民歉意道:“我接下电话。”

  秦贺闭上眼,嗯了一声。

  纪民皱眉,听后看了一眼老爷子,回复道:“我问问老爷子。”

  秦贺听到他提了自己,睁开眼看向他,询问:“怎么了?”

  纪民平静地回复:“保镖说秦先生来了,现在在门外,他想见您一面。”

  秦眉头拧成川字,漆黑地眸里泛着冷光,“跟他说不见。”

  纪民颔首,并不意外他这反应,继续跟电话那边的人说道:“老爷子不见,务必将他拦住。”

  “是。”

  秦贺嫌恶地皱起眉,连他的名字都不想提:“他是为了那女人来的吧?”

  纪民也这么觉得,但他并没有说死:“应该是。”

  秦贺嗤了一声,询问:“那女人的案子是不是要开审了?”

  他人虽老了,但还没老糊涂,记性不错,算着开庭时间大概就是这几天了。

  “是。”

  纪民点头,他正打算跟他说,他要过去一趟,没想到秦明理又跑来给他添堵了。

  秦贺神色晦暗,语气透着冷意:“几号?”

  纪民:“25号。”

  秦贺:“去飞行管制部申请航线,我们后天一起过去。”

  纪民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您也要过去?”

  秦贺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黑眸中冷光闪烁,快意道:“当然,我要看着那女人被判刑,她害了我们一家人,死不足惜。”

  “我不动她,是不想脏了我的手,可放过她我心有不甘。她破坏别人家庭,最多是道德问题,法律无法惩治她。现在她主动下毒,想弄死我,有法律惩罚她挺好的。”

  纪民听着他语气中,毫不掩饰地辛灾乐祸,唇角微扯,嗯了一声。

  纪民刚把电话挂了,手机又响了起来,眉头微皱,看了下来电显示,还是保镖打的。

  “喂?还有什么事?”

  保镖着急地说:“秦先生闯进屋了,拦不住,拦他他就开始撒泼脱衣服威胁,没法拦。”

  “……”

  纪民额头青筋直跳,唇角无语地抽搐着。

  疯了这是?

  纪民冷静地嘱咐:“我马上下来处理,他进屋后就把门关了,别让他上楼。”

  保镖:“是。”

  纪民挂了电话,对上老爷子深不见底的眼睛,有点说不下去,如鲠在喉。

  “怎么了?”见他欲言又止,秦贺出声询问。

  纪民颇难以启齿,一想到秦明理一把年纪了,用这种事做威胁,心情就复杂极了,“秦先生闯进来了,他脱衣服威胁保镖,保镖不敢拦他。”

  拦他,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脱光,丢的是秦家的脸,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保镖不敢阻止也能理解。

  秦贺感觉全身都血液都在沸腾,气红了脸,怒不可遏地拍了一下桌子:“混账东西!”

  纪民沉默不语,老爷子这一生铁骨铮铮受人尊敬,摊上这么个无赖儿子确实有够倒霉的。

  纪民上前去给他顺气,心里把秦明理骂了百八十遍,劝道:“老爷子,您别气着您自己了,想想絮絮,你得保重身子,以后给絮絮带孩子呢,还要给絮絮她孩子取名字呢。”

  秦贺捂着心口,躺在椅子上喘息,心里怄得不行,他怎么这么倒霉,跟那孽障成了一家人。

  他不为他想想,也得为絮絮想想啊。

  他一把年纪了,活不了多久,絮絮还年轻,有个裸奔的父亲,别人怎么看她?

  流言蜚语害死人,这事传出去,絮絮别想在这圈子里抬起头了。

  秦贺神色阴沉,怒火中烧,这段时间秦明理安分下来,他都快忘记自己还有个儿子了。

  谁知道他一出来,又在蹦哒恶心人。

  絮絮绝不能让他给毁了,秦贺深呼吸,拿起拐杖道:“阿民,我们下去会会他。”

  他不打他几棍子,他就不叫秦贺。

  他这一生最大的败笔,就是有这个孩子。

  秦贺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跟他一般见识。

  阿民说得对,他还要当太爷爷呢,他不能早死,他还没给絮絮的孩子取名字。

  秦明理精神失常干这种事,送精神病医院就行了,他气他做什么呢,气到自己就不好了。

  秦贺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呼吸逐渐地平稳了。

  刚下楼,秦贺就看到了冲过来的秦明理,压下不久的怒气噌地又冒了出来。

  秦明理看到他下来,激动地喊道:“爸~”

  秦贺没有搭理他,直接举起拐杖朝他打去。

  秦明理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吓得慌忙逃窜,躲避他的拐杖。

  “爸,你别打了。”

  “爸,疼啊~爸!”

  人生气到一定程度,能激发无穷大的潜力,秦贺脚下生风,很容易地追上了他。

  棍打肉的闷响声在屋内此起彼伏,听得人心惊胆战。

  纪民看得暗爽,极力忍住叫好的欲望,面不改色地站在楼梯口看戏。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想了想,纪民又拿出手机给秦絮录视频,让她也看看这画面。

  秦明理痛得发出杀猪般地嚎叫,嘶声力竭求饶道:“爸,要死了,爸别打了,真的别打了,我知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