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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惨叫声才响起,陆伯寒抱着断臂踉跄了几步,半跪在地上,脸色苍白。

  “长老!”

  “长老!”

  ……

  此刻,无论是喜欢陆伯寒的,还是厌恶他的,都冲了上来,在他们心中已经没有了所谓的喜爱与厌恶,只有一个为了宗门牺牲自己的老人,他们不能让他死,绝不能!

  刀兵出鞘,出鞘的刀兵明晃晃的,反射着阳光,连成了一条雪亮的光带。

  领头的黑衣人使了个眼色,其他十二人心领神会,将弯刀插回腰间,取出背后的漆黑的长弓。

  这长弓已经咆哮许久了,当主人握住它的时候,立刻发出了兴奋的“嗡嗡”声。

  取箭、搭弓、射出,仿佛是演练了千百次的动作,关键是速度,整齐划一的速度,十二把长弓发出尖利的咆哮,十二支箭矢激射而出,在空中化作流光,射入了冲在面前的武者的脑袋里。

  那些脑袋,就像西瓜一样,瞬间爆裂开来,血花四溅而出——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黑衣人整齐的喝道:“胆敢再进一步者——死!”

  鸦雀无声!

  十三太保的箭,例无虚发;在场不过两百多人,只需要每人二十支箭,就能将所有人射杀;陆伯寒心知十三太保都会骑射之术,人马合一之下,没人能抓住他们的衣袖,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死。

  他勉力的嘶吼:“不要上来!”

  嗡的一声,刀尖指着他的鼻尖,沙哑的声音响起:“归顺,或者死。”

  陆伯寒笑了,笑的讥讽而冷酷

  “青竹宗从来没有投降的长老,你要杀就杀吧!”

  他可以陷害许墨,可以派人击杀聂青青,但绝不会做背叛宗门的事情,宗门就是他的根,若根没了,人就成了无根的浮萍,那生命也变得了无生息。

  所以他拒绝归顺,他知道拒绝的唯一下场就是死,他已经准备好了死。

  闭上眼,挺起胸膛,感觉到那把漆黑的刀正在缓缓抬起,再抬起……

  他知道对手是想斩掉他的头颅,细长的弯刀想要斩掉一个人的头颅,必须有足够的发力空间,等敌人认为出力的空间够了,就是他死的时候。

  他感觉到刀锋正在靠近脖颈,冰冷杀气刺痛了脖颈。

  死了吗?他想。

  就在这时,冷风骤起,只听当的一声,陆伯寒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把一人高,半人宽的重剑,横在了他的面前,而用剑的人,正是让他恨之入骨的许墨。

  他咬了咬牙,喝道:“许墨,你这个叛徒,是上山来看我笑话的吗?”

  许墨头也没回,一双眼睛凝视着对面的十三个人身上,冷冷的回道:“我是来救宗门的。”

  陆伯寒冷笑道:“你会这么好心?”

  许墨道:“好心不好心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青竹宗不能被灭。”

  是啊,青竹宗不能被灭。

  许墨施展绝世轻功,带着聂青青一路向山门狂奔而来,到山门口时,正见黑衣人准备击杀陆伯寒,陆伯寒虽是他的仇人,但也是青竹宗的长老,他不得不救,于是将重剑掷出。

  三百斤的重剑就像炮弹一般激射而出,许墨同时展开身法追剑而上,当的一声,重剑荡开了弯刀,与此同时,许墨剑到人到,手稳稳的握在剑柄之上。

  众人只看到一道黑光,一道人影,接着就看见许墨站在黑衣人和陆伯寒之间。

  人群中的林平和赫连墨对视一眼,具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愕。

  林平道:“你能达到这么快的速度吗?”

  拥有武魂战兽的赫连墨,在速度和敏捷上有天生的优势,可即便是他,也对许墨的速度自愧不如。

  “不能。”他沮丧的说:“我原以为自己突破化元后期,就能追上他的脚步,却不想我们之间的距离竟然越来越远了,希望他能解决这次宗门的危机吧。”

  林平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握着自己那把锈迹刀。

  好一把凶厉的剑!黑衣人心想。

  或许这是他见过的最凶厉的一把剑,就连他身上的杀气都被暂时压制了下来;他抬眼看了一眼持剑的少年,苍白的皮肤,俊秀的面庞,嘴角荡漾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白面书生的模样,与这把凶厉的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似乎完全不受杀意影响,站在原地,脊背笔直,仿佛也没有任何东西能令他弯腰。

  一名剑客,真正的剑客,黑衣人心想。

  “你是谁!”他说道。

  他很少问人姓名,因为挡在他面前的人,大多会在几秒钟后,变成一个死人,他没必要知道死人的名字——但此刻,他却忽然升起了一种感觉,面前这个少年,不会死。

  眼皮微微颤动,一种不安的心绪涌上心头。

  黑衣人在审视着许墨,许墨也在审视着黑衣人,他能够明显感觉到黑衣人身上所凝聚的杀气,这杀气几乎凝成了实质,也不知道要杀多少人,才能积累如此浓郁的杀气。

  好一个凶厉的人,许墨想,这或许是他见过的最为凶厉的人,明明实力只有化元巅峰,却能在单打独斗中战胜凝神期的陆伯寒,这杀气在其中所发挥的作用不可谓不大。

  许墨说道:“青竹宗弃徒,许墨。”

  “弃徒?”黑衣人笑了,笑的讥讽而冷酷,“既然是弃徒,为何又要管宗门的事情,是他们放弃了你,你也应该放弃他们。”

  许墨也笑了,同样笑的讥讽热冷酷。

  “他们放弃了我,我却不会放弃他们。”许墨淡淡的道,“青竹宗虽然将我逐出了宗门,可我却没有将青竹宗的烙印逐出身体。”

  黑衣人笑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如果是我,一定会杀掉放弃我的宗门里的所有人,一个不留。”

  这阴森的语气令人不安。

  许墨微微一笑,道:“这就是你和我之间的区别。”

  黑衣人摇摇头,道:“我们之间没有区别。其实我们是一路人,你天生就是属于我们的人。”

  深邃的话语中,带着一缕鼓动人心的力量。

  可许墨仅仅微微一笑,如同春风化雨一般,所有心灵的负面情绪,顿时烟消云散。

  “虽然我很奇怪为什么一个化元巅峰的武者会拥有精神攻击的能力,但你还是收起来的好,这招对我没用。”许墨道。

  黑衣人的眼珠在眼眶中转了一圈,眼睛里都是笑意,说道:“我也没想到化元巅峰里,还有你这号人物,能够不受我杀意的影响,又能不受精神攻击的影响,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许墨笑了,“再奇怪也没你们奇怪,我很想看看你黑纱之下的面孔。”

  “你想死吗?”黑衣人瞳孔猛地一收。

  许墨大笑起来,道:“死,我不想,我想没人想死。”

  黑衣人冷冷的道:“那你最好不要说这样的话。”

  许墨道:“我不说你会不动手吗?”

  黑人道:“不会。”

  许墨笑了,笑的讥讽而冷酷。

  “那么我还是会说,‘我想想看看黑纱之下,究竟张着怎么样一张脸’。”

  “你死定了!”黑衣人道。

  话音刚落,冷风骤起,刀光忽炽。

  是黑衣人的弯刀,在空中划出了一个道美妙的弧线。这是他四海的一刀,招式的名称也叫四海,不知有多少人成名人物在这一招下阴狠,而此刻,他必须要用这招来对付一个未成名的小子。

  可他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面对的这个小子,绝对有实力迫使他使出最强的一刀。

  杀意,这是杀人的刀,这是必胜必杀的一刀。

  许墨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敏捷的就像一头豹子,忽然窜出,避过这一刀。

  他真的就这样避过了吗?

  杀人的刀从不会这么简单别人躲过,刀身轮转,紧跟着许墨的身体。

  他退,刀进。

  这把弯弯的弯刀,就像附骨之疽一般,始终萦绕在许墨左右。

  森冷的刀锋几乎刺破皮肤,许墨已经退无可退了,他再退就会死;他的感觉就像豹子一般敏锐,这种敏锐的感觉告诉他,刀的速度比他的身法快,就快一点点,正是这一点点让他不能再退。

  黑衣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知道这一刀的厉害,没人能躲开,当许墨选择躲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

  而输了的结果,就是送掉自己的性命。

  ——真的会这样吗?

  如果知道黑衣人心中所想,许墨一定会大声告诉他,这世界上没有躲不开的刀。

  忽然,他滑倒了。

  像是滑倒的样子,只不过是做出滑倒的模样,这种样子极不容易伪装出来,可一旦成功,就会让对手措手不及。

  一次有预谋的滑倒,一个胜利的机会,一闪而过;就像掠过指尖的一阵风。手指抓不住风,去能抓住机会,机会就在眼前。

  许墨目光一闪,身体瞬势滑向前方,弯刀擦着他的头皮而过,凉风阵阵。

  这可能是天地间最巧妙的一招,也可以说不是招式,而是一种灵机一动,一种武者嗅觉的产物,一种天赋。

  但无论如何,许墨躲过了那致命的一刀,同时挺剑直刺。

  黝黑的玄铁重剑裹挟着猛烈的劲风,就像一支笔直向前的攻城锥,狠狠的撞上了黑衣人的身体。

  “哗”的一声,黑衣人的身体出现了龟裂。

  不是那种身体表面的立体的龟裂,而是一种平面的龟裂,就像碎掉的是一面镜子而不是一个人。

  风一吹,碎片落地,露出了背后完好无损的黑衣人,他的眼睛里,还带着一抹惊恐的目光。

  许墨笑了,道:“异宝?果真是好东西。”

  相比起许墨那天马行空的一躲,黑衣人不过是依靠一件异宝抱住了性命。黑镜,异宝的一种,能够在一天内挡住一次致命攻击,相当于一天内会多出一条性命,但仅仅是一条,没有第二条了。

  若许墨再出一剑,他必死,这也是他惊恐的源头。

  “这是神兵!”他没有回答,反而问道。

  许墨笑道:“神兵也没有杀掉你,你还真是命大,像蟑螂一样。”

  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右手一招,十三个人围住了许墨。

  许墨微微冷笑道:“这是要打群战吗?”

  黑衣人笑了,道:“谁不知道我十三太保对敌的原则,敌人是一人,我们十三人齐上,敌人是百人,依旧是我们十三人齐上,如果你觉得吃亏,也可以让他们跟着你上。”

  那凝聚在眼睛里的笑意,带着赤裸裸的挑衅。

  许墨无奈的摇摇头,面对十三太保这样的对手,再多的人也没有用。他们十三个人形成了一种相互缔结的阵势,一人对付他们,与百人齐上是一样的。

  七人在前,六人在后,在前的抽刀,在后的弯弓搭箭,许墨的脸上毫无惧意,微微一笑,喝道:“那么就来吧。”

  重剑一挥,将在前的七人圈进了剑势之中。

  跟着许墨而来的聂青青趁机飘到陆伯寒身边,虽然她对这个企图击杀她的老者深恶痛绝,但只要许墨不想让他死,她就不会让他死。

  她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递给陆伯寒,道:“吃下去。”

  陆伯寒当然认得聂青青,他对许墨身边的所有人了如指掌。

  “拿回去,老夫不会要你的施舍!”他扭过头,眉角不停的抽动,似是非常痛苦。

  这也正常,任谁被斩断了手臂,都会十分痛苦,身体的痛,精神的痛交织在一起,就像一层层的海浪一般。

  血依旧在流,尽管陆伯寒已经用点穴的功夫连点了几处血道,可依旧止不住血,他脸上带着明显是失血过多的苍白。

  聂青青冷哼一声,喝道:“不吃也得吃!”左手闪电般的探出,飞速点了陆伯寒胸前的几处要穴,陆伯寒的嘴巴不可避免的张开了一瞬间,就这一瞬间,聂青青将丹药抛了进去。

  羞辱,彻彻底底的羞辱。

  “妖女!你给陆长老吃了什么?”几名忠于陆伯寒的弟子,拔出长剑,将聂青青围在当中。

  “你们想干什么?”赫连墨、林平、苏婉云等几个与聂青青交好的弟子,也各自拔出兵刃,挡在聂青青之前。

  即使聂青青是邪月宗的妖女,可在他们心中,她依旧是那个值得信赖,值得保护的朋友。

  聂青青见状,不禁心生感动,只觉得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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