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魔笛情缘 > 第五十章天地玄黄(二)

  无双接着说出她的计划…然后准备回县衙升堂。

  此时,小荷却一脸兴奋地提出不情之请,想要随四人同往。

  无双蹙眉思索了一会,问蓝生道“生哥你说呢?”

  蓝生诧异,木然道“怎问我?堂上之事妳说了算,堂下之事归我妹妹管,我只负责伐伐柯,砍砍椅子。”

  众人尽皆开怀。

  无双道:“君子不自大其事,不自尚其功。君虽虚怀若谷,其重却逾千钧。”

  蓝生知无双是在夸他,不自在的笑着。

  “须依我三事,”无双转向小荷道“首先,换套新点的衣裳。其次,妳须如这位方丹妹妹,暂时充当我侍女,随侍我左右。第三,没问妳话不得开口。”

  小荷望了方丹一眼,这时才证实自己之前臆测,方丹真的不是无双的侍女。

  小荷自然满口答应,小玉出嫁了,留下几套姑娘穿的衣裳给她,她一直没机会,也不舍得穿呢。

  半个时辰后,升堂,一干官员全数入坐,所有涉案之人也到齐,跪于堂下候审。

  无双开门见山,宣称争地杀人案有重大进展,然后转向冯武道“冯武,本宫若坚称材房留下的血迹是人血、甚至是王同的血,而以鸡血倾覆于其上,你一定不服对否?”

  冯武微抬头,望着无双道“小民确实不服。”

  无双道“本宫若说之前在你家取的沾了血迹的裤子,上面的血迹也是王同的,而非鸡血,你也定不同意啰?”

  冯武道“小民之前在堂上已回过长公主,那件裤子上的血迹确实是那日于材房杀鸡时不慎沾上的。”

  无双突转而向彭知县道“彭大人,本宫虽未正式介绍,尔等当知道我身边这男子,”无双稍作停顿,望着蓝生续道“想必尔等都知道他是谁吧?”

  彭知县凝视蓝生,稍作思索,恭敬道“回长宫主,虽未曾谋面,可眼下这翩翩公子当是名满天下,今年救过圣驾的蓝大侠。”

  无双笑道“看来蓝大侠果然名满天下,不过尔等可知为何江湖上传说他武功天下第一?”

  彭知县虽略有耳闻,可他对武学一窍不通,乱说怕人笑话,支支吾吾,一时竟答不上来。

  无双又转向总捕头道“总捕头,听说你的武功在本县堪称第一,你倒说说看。”

  总捕头惭色道“长公主见笑了,卑职那点看门的功夫,岂敢与蓝大侠相提并论?”

  “不过卑职却知道,蓝大侠除了练成千年来没人练成的剑法与上成内功,更得到上古神剑,因此才能无敌于天下。”

  “喔?”无双问“你既知他练成上乗内功,可知内功有多厉害?”

  总捕头道“练成上乗内功者,充耳可闻一里外之动静,可隔空点穴、解穴,可劈石断木…”

  无双道“你说的本宫确实都见识过,不过还有一点你却不知,蓝大侠的鼻子也异常灵敏,不但可闻出百步内之气味,更可轻易分辨出人血和鸡血。”

  无双的话立即引来一阵骚动,这回几十双眼睛全都瞅着蓝生,有崇拜的,钦佩的,不过更多的还是疑惑。

  无双轻咳一声,衙役立即以水火棒杵地,齐声“威武”,堂内立即鸦雀无声,恢复肃静。

  无双向彭知县道“彭大人,倘若今日蓝大侠作证,说褚员外宅院的材房才是王同命案的现场,因材房里了曾流了大量王同的血。而为掩饰血迹,被人覆于鸡血,也就是说王同并非死于邱地之手,而是被人害死在材房,如此本案可破否?”

  彭知县道“回长公主,若蓝大侠真能证明可分辨人血与鸡血,甚至证明那材房与证物沾了血的裤子上都是王同的血,如此不但印证了仵作之前所言,王同在邱家只受了轻伤,而褚宅的材房才是命案现场。也就是说褚耀民与冯武当庭说谎,他俩便脱不了共同谋害王同并嫁祸于邱地之嫌。”

  彭知县又加了句:“且林师爷怕也脱不了干系。”

  彭知县说罢,见无双并未立即接话,乃摇头续道“但要如何才能证明呢?”

  无双道“是啊,若无凭无据,只说蓝大侠鼻子灵敏就想破案,不但褚员外与冯武不服,上虞县百姓也不能答应。案宗上报后,不啻刑部与督察院要看本宫笑话,皇上更要笑责本宫荒唐呢!”

  沉默了半晌,无双向蓝生道“蓝大侠,看来今日你得当堂证明,否则难服悠悠之口。”

  蓝生向前走了一步,一副正气凛然,朗声道“这有何难?”

  说着蓝生指挥若定,堂下丁捕头命人搬来一张长七呎宽五呎的木桌,小荷随即在桌上画了八个圆圈,并将之从一至八编上号码,以笔墨记之。

  然后小荷又拿出八个向客店唐掌柜借来盛饭的小碗,将之一一放入圆圈中。

  众人看得起劲,不知小荷接下来要怎么做。

  但见小荷又神秘地从竹篓里捉出一只鸡~银霓选的公鸡,以匕首轻划破鸡腿,将鸡血分别滴入桌上写着一、二、三的三个空碗中,并以墨水分别在这三个碗上画了个小圈为记。

  接下来要取三小碗的人血,可无双百密一疏,没事先安排好取何人的血。

  此时小荷见蓝生向前迈了一步,知其意图,竟来个当仁不让,以匕首使力划破自己的腕背,将汨汨鲜血一一注入四、五、六的三个空碗中。

  无双万没想到小荷竟会取自己的血,惊呼一声,心疼如绞。

  蓝生也为之一怔,没想到这女子竟这般果决,欲上前探看她的伤口,却被银霓抢先了一步。

  银霓拿出药瓶,在小荷伤口上轻轻一抹,便算完事。

  接着蓝生蒙上黑眼罩,背向桌案,还让几名衙役围成人墙,挡在堂前隔开堂上视线,

  再让丁捕头将桌上的碗更换位置…,

  布置妥当,在场的官兵、衙役,一干涉案人等全都当了证人,围着桌案兴奋、焦急的等待。

  八个碗一字相连,混盛着微量的鸡血、人血,还有两个空碗,此刻,没有人会相信蓝生能闻得出来谁是谁。

  蓝生要公布答案了,他根本连闻都没闻,却仔细听得银霓在她身后轻声道“地玄宙,天洪。”

  “二三五是人血,一七是空碗,其他三碗是鸡血。”蓝生道

  堂下顿时惊呼一片,有呆若木鸡的的,有拍案叫绝的,更有呼爹喊娘的,哄闹一片,县衙都要被掀翻了。衙役们也惊呆了,个个伸长脖子瞻望,面面相觑,忘了杵水火棒,教肃静。

  蓝生一连试了两次,皆准确无误。

  之后,蓝生让丁捕头从那件被无双列为证物的血裤上剪下一小片,置入其中一空碗中,再从砍伤王同的菜刀上刮下少许干涸的血迹,置入另一空碗中。

  蓝生道“这菜刀上的血滞与冯武裤子上的血迹,味道是相同的,乃出自同一人,也就是王同的血,而非鸡血,非练就绝世内功无法分辨。”说罢续让丁捕头移碗。

  丁捕头的手停了,蓝生即道“第三和第七只碗里是王同的血。”

  即便第三次了,惊呼声仍不绝于耳,可不是?若非亲眼所见,这种事谁能相信?

  无双这会也才明白,银霓为何坚持这事她不能出头,否则,人们必认定她非妖即仙,将来传开了,对日后行走江湖甚是不便。

  无双拍了两下惊堂木,衙役连声威武,堂下迅速恢复肃静。

  无双向众官道“诸位大人:尔等可瞧清了,蓝大侠是真的能辨明人血,还是暗行巫幻、善眩之术?”

  众官无不折服,不敢再有疑。

  无双再问文案“可记载详实?”文案立即将案宗呈给无双。

  无双看罢,甚是满意。将案宗还给文案,厉声道“冯武,你还有何话说?”

  见冯武歪着头望着褚员外,惊惧不语。

  无双续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招,褚耀民自身难保,死罪难逃,你不回本宫的话,瞅着他做甚?难道真要本宫判你个千刀万剐?”

  “长公主开恩,小人愿招…,犯民愿招。”听到千刀万剐凌迟之刑,冯武吓得丢盔卸甲,心防测底崩溃。

  冯武招了,全盘托出,一切果如无双与银霓之前所料。且也招出,那王同素行不良,不但盗取褚员外财物,还偷窥女眷洗澡之事。因此褚员外早愤恨在心,恰好利用此机会,给了他五十两银子,命他将之杀害嫁祸给邱地。

  事已至此,褚员外与师爷也不得不招,但为求活命,相互推责,三人先后当庭画了押。

  无双判道“褚耀民,你因贪图,欲吞没与邱家共有之地,继与师爷林堂,家丁冯武,三人阴谋加害王同,并嫁祸于邱地,欲置之死地。今罪证确凿…,当今圣上虽仁慈,可你三人实属罪大恶极,若轻判尔等,必难儆效尤。”

  无双狠下心判了三人死罪,邱地与陈氏当庭释放。

  “陈氏,妳说有冤要申,本宫始终没给妳机会,有何冤屈妳现在可以说了。”

  陈氏早已泣不成声,冤屈已雪,此刻除了磕头还能说什么?

  稍事休息,喝了一盏茶,无双续审秦氏杀夫案。

  待衙役带上秦氏,无双轻暍道“下跪何人。”

  “犯妇秦梅”

  “秦氏,妳抬起头来看着本宫。”

  秦氏缓缓抬起头,见到立于无双身旁的小荷,怔了半晌,随即露出欣慰却惨然的笑容。

  看到这笑容,小荷两行泪水顿时奔流。同是苦命之人,秦氏不堪**,杀夫判了死罪,却未忘仍在受苦的她。可不,若非她,小荷今日之劫恐怕便难以渡过。

  “秦氏”无双道“妳新嫁夫家未满半载,据悉,当初夫家聘礼也甚丰厚,上月却因何竟趁夫君熟睡时将之杀害?”

  秦氏目光凝滞在案桌上,冷冷道“犯妇不堪夫君动则殴打,百般**,才将其杀害。”

  无双问“妳夫君是如何**于妳,之前妳矢口不言,今日可否略述一二?”

  秦氏含泪,略带激动道“他非但未当我是妻室,甚至做出畜牲龌龊之事,犯妇既杀之,自知难容国法,难存于天地,只求一死。那些龌龊不堪之事,又岂堪于公堂上述之。”

  秦氏即便再坚强,猛然涌上的不堪过往,直叫她泣不成声,伏地悲鸣。

  小荷也哭了,鼻子一抽一抽的,立于无双身旁。

  无双本还控制得住情绪,却被小荷的抽蓄声惹得落泪。

  轻拭着泪水,沉默了一会,无双侧目瞪了小荷一眼,转向番台等人道“诸位大人,本宫今朝私审过秦氏,也略知其夫所作所为,实属骇人听闻,悖天逆伦。秦氏因不堪其辱,为求解脱才将其杀害。可毕竟其夫荒唐行径不致于死,而秦氏虽犯了国法,却未必难存于天地。”

  “本宫几经思索,决定留一条生路给秦氏,判她出家,剃度为尼,青灯木鱼以消孽业,且未经本宫同意不得还俗。”

  见满堂寂寂,无双续问“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众官面面相觑,但听臬台道“长公主能察人所难察,心思缜密,所断必然公允。只是判杀夫犯妇出家为尼,史无先例。此案若微臣这般判,又不载明秦氏杀夫原由,如何不堪**,刑部那恐难轻过。”

  无双知道按察使所言非虚,她是长公主可以这么判,可其他路府州县的官吏能么?

  无双道“法家之治狱,犹如医者之治病,然良医之治病,辨阴阳审虚实,察标本品药性于毫芒,决善败于秒刻。”

  “律法乃治国根本,而法之精义不外天理、人情。断案虽须依律不偏不倚,可更重要的是存乎一心。既不可贪赃枉法,更忌讳深文周内,苛法酷吏常常更让民心思变。”

  “当今圣上仁厚爱民,只要心正无私,不偏离律法,天理人情之下,法外施恩有何不可?”

  停了一会,无双眸光瞥过蓝生,续道“至于刑部与督察院,本宫自会遣人去详细说明。”

  蓝生心头一悸,心想,难道我就是那个人?

  可不是?蓝生明白了,无双今早审张嫂,如此隐私之事,竟没要他回避,原来早就算计好了。

  这无双的心思真教人咋舌,连银霓都不得不服。

  被无双“算计”,蓝生本还有些不悦,可再细思,不遣他去还能遣谁?无双、银霓,甚至方丹,又如何向两部院启齿?

  此案无双就这么断了,本欲退堂回驿馆休息,此时彭知县道,另一名死犯严三知长公主驾临,从昨晚便一直在牢房喊冤,望长公主能重审他的案。

  无双不解,低眉喃喃道:“严三见财起意,残忍杀害邻里,且人证物证俱全,也当庭招供画押了,有何冤屈?”

  彭知县道“微臣也这般想,可他死命喊冤,说有天大冤屈要申…,中午打了他二十板子,却仍喊冤不止,大牢里全是他的声音…”

  无双悻悻道“既如此,且带严三上堂来。”

  彭知县:“是否要传证人?微臣已将本案证人林氏夫妻传来,于堂外候着。”

  无双:“他夫妻俩的证词本宫已仔细阅过,何须再传?暂于堂外候着。”

  须臾,严三一副受难的表情,拖着沉重的手撩脚铐,在两名捕快押解下,缓步步入堂来。

  因屁股被打开花,使他跪下时,发出了一声惨呼。

  这严三个头不高,又黑又瘦,榻鼻厚唇,一双三角贼眼乌溜溜的,转来转去,转到无双脸上便如沾了胶似的不舍离去。

  “大胆罪民,竟敢如此直视长公主。”彭知县一旁暍道。

  彭知县这声暍得好,这严三的贼眼蹓得无双全身不舒坦,无双还真未遇过如此无礼鄙俗之人,何况还在公堂之上。

  “严三”无双拍了下惊堂木,厉声问“你所犯之事铁案如山,却成天喊冤,究竟有何冤屈?”

  严三又瞅着无双,看了个够。

  他生平何尝见过如此美女?他本就好色,且有色胆,早听说无双号称天下第一美女,因此在狱中得知无双来县里断案,就妄想能看上一眼。

  再者,无双慈心远播,说不定能饶他死罪,改判个充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被打板子总比坐着等死好。

  “罪民冤枉,”严三道“罪民乃误杀马家大哥,虽有罪但当不致死。长公主仁慈,且上天有好生之德,还请长公主开恩,饶罪民一死,便是流放三千里也行,罪民来世必犬马报之。”

  无双还第一次听说“犬马报之”这词,心道,此人望之生厌,若真投胎当马,可不骑。

  “严三,你因贪图马玉钱财,趁其解手时预谋杀害,林氏夫妻亲眼目睹,绝非误杀。你杀人时怎未念及上天有好生之德?且你杀人后毫无悔意,意图狡辩脱罪,实乃罪不可逭。今若饶你不死,我大明律还何须有死罪?”无双说罢重拍堂木,怒道“维持原判,退堂!”

  路上,蓝生问无双,因何动怒,为何不打他板子?

  无双余怒未消道“他已是将死之人,何须再打?”

  “无双动怒,因为修养不好。”

  无双实在不欲说,她动怒实是因严三的眼神,那不只是无礼,而是无耻。

  严三的眼神毫不掩饰心中那股龌龊的欲念,无双觉得被羞辱了。

  而这眼神银霓懂,甚至方丹小荷都懂,蓝生不是不懂,他是没放在心上。

  所以当他问无双为何动怒,无双便更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