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三叹后,那些深埋的心事本不想对任何人道,可这一刻却还是鬼使神差地溜出了口。
“其实我爷爷和我爹相继去世后,霍家便正式分了家,陶然居是我大伯的,而我和我娘就只有那栋宅子,所以你口中的霍大小姐,其实我受之有愧,我之所以会去陶然居做工跟你和蒋伟诚不同,我只是想赚点钱为母亲分忧罢了...”
算了,有什么伤痛是不能示人的,既然自己不想伪装富贵,那说出来实情倒也无妨。
终于,这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家事在经年累月的压抑中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说到这些心酸往事,霍雨桐依旧没有流泪,也许正是贫寒的生活将她打磨成了这个一身傲骨,胸怀大志的女子。
在其眼中,霍雨桐一直是个家境富庶的名门闺秀,可没成想对方竟已惨淡生活多年。
而好多从前难解的迷题忽地一瞬竟全都解开了。
难怪刚认识她时,总瞧不见她的笑脸...
难怪她们家中灯火如此晦淡,偌大的宅院竟看不到旁的人...
难怪在外伶仃岛时,她将手钏取下眼中满是忧郁和难舍...
难怪听了自己和蒋伟诚的话后,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
难怪在幽南山中,她的表情会如此淡漠...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因那极强的自尊不能辱没罢了!
看来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真的伤害到了对方。
这一刻,洛景枫觉得自己好像才真正认识了她。
山林中的寂静好一会才因霍雨桐的再度开口被打了破:“我姑姑一家搬去了新加坡,而我大伯又经常往来各地,她的夫人不太喜欢我和我娘,所以虽然还有亲戚在这...”
“我依旧等于是一个人...”声音淡如平常,可当中的苦却难以掩藏。
本想停下脚步,安慰一下对方,可这一骤停的动作,却搅乱了她的步子。
狭窄的山路容不得一时的大意,霎时间,霍雨桐身体侧倾,好险跌入山隘。
幸亏洛景枫眼疾手快,及时拉了她一把,不然还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可那束玫瑰却成了疏忽的殉难品,几秒钟后,二人听到了它坠落的回声。
“你怎么说停就停了,好歹也先告知一下身后的我吧!”
“对不起,我...我...”三寸不烂之舌瞬间失却了灵力,洛景枫神慌意乱不知言何。
“算了算了,幸好摔下去的不是我跟你,这回没有他们几个施救,咱们俩肯定都得玩完。”
“哎,早知道刚才听你的话,让你拿着好了,不过也没有全失去,你看,刚刚千钧一发间,我还捏回了一片花瓣...”说完,她伸出掌心亮在了对方眼前。
一片玫瑰花瓣托于其掌心之上,月光下显得格外轻柔。
“一片就一片吧!聊胜于无嚒,总好过空欢喜一场...”语调中竟带了些许的欣慰。
今个自己怎么说了这么多,明明滴酒未沾,却好似醉酒一般。
这也许是心里的大山一经踏碎,久郁的心情也随之好转了几分的缘故。
“别怕,你还有娘,还有卢庄,还有...还有我...在这,无论有什么困难第一时间都要想到我这个好朋友...”
沉默良久的洛景枫终于开了金口。此刻,其眼眶中的湿润恰巧隐没于暗夜之中,也正好免去了对方会错意的麻烦。
他的正儿八经令她感到有些无所适从,相较之下,那个吊儿郎当的他还是让她相处的更自在些。
随着双眸慢慢低垂,口中亦飘来悠悠之语:“你的话我记下了,那我们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洛景枫可是难得做一回君子。”
这一刻,霍雨桐竟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
可有一个问题却令她困惑不已,为何这些埋藏在内心深处的话语自己从未想过对卢庄提及,却一股脑地说与洛景枫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