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此地宜城 > 第七章

  孙希桥再回到殷汇时,家中已是另一番光景了,究竟如何?咱们暂且不说。【】且从孙希桥撇下一家老小,冒死护送许世英逃脱开始说起。

  许世英避难到孙家来时,恰值5月月初,孙希桥见故人落难,心中不是滋味,得知许世英意欲逃亡香港时,心下立即想起叔父孙用来,一时间觉得自己对朋友能有一用,便豪情高涨起来,当即交代了家中诸事,带着家下最机智果敢的几个仆人,护送着许世英逃走了。不料他们才走几天,孙传芳的一个团长就带着一队人找到孙园来。别说进门时如何猖獗了,且看这一队王八骑着大马闯进殷汇镇上时有多霸道吧。一队军,人蹄抢着马蹄穿街而过,踩过之处,路边菜农的匡篓践踏如泥,街边掩门不及的店铺,一扫而尽。街口两列兵设卡立哨,街尾一排人持枪封道。殷汇镇上的老百姓哪里见过这样场面,个个惊慌失色,只有一位白胡子老农,本来得了好收成,高高兴兴挑了一担子蔬菜,指望着赚两个铜子儿,想不到碰见这帮匪兵,被踩成了一滩菜泥,心疼不已,竟然放开嗓门哭骂起来,他就近的一名兵听见了,转身来到他跟前,一脚踢翻他,然后举起刺刀,俯身一捅,接着拔出来,整条街上便再没了声音。

  那团长带着人径直闯进孙园去,进门时嫌那院门矮了,也不下马,指着副官带步兵进去,不一会,孙家一家老小都被押解出来。

  孙家那老父老母哪里经得住折腾,被兵匪们押出来扔在地上,往前一滑就顺势跪下了,孙希桥的夫人此时也顶着大肚子战栗不已。匪官见地上老老少少的跪满了一地,便开口问道:“谁是孙希桥?”众人不敢应答,副官见状将手一摆,兵士们立即举起枪,将子弹上膛。孙父听得子弹上膛的声响,忙抬头讨饶:“犬儿不在家中,敢问官爷找犬儿贵干?”那团长听了立即下马,扶起孙希桥的父亲,笑着说道:“孙老哥快请起,因奉孙大帅之命,缉拿许世英。听得令郎与许贼交厚,特来问问,或许有那贼人下落。”这一番举动,让地上跪着的人们稍稍觉得放松些,然而孙父却感到一股寒气逼人,反而更加惧怕,于是也不敢抬头看他,只故作镇静地回答:“大帅厚爱,然而小犬不日前已经启程去了赣南祖籍,不知几时才能回来呢?”

  “几个人?”

  “四——五个人。”

  “四个还是五个?”声音问得极轻,孙父从那声音里似乎到到一场大难降临时呼呼的声音。“嘭——”的一声巨响,孙父感觉一下子失去重心,往右边一斜,便侧身倒在地上了。孙氏婆媳二人见状哭声乍起,却都不敢上前,那匪官又蹬下身,用发热的枪口摩挲着孙老父亲腿上的子弹孔,然后冷冷地说:“如果他回来了,记得告诉我。”然后,一大队人马卷着镇上所有值钱东西及有用物件离去。

  幸而孙老父亲并没有因此丧命,匪徒去后媳妇立即哭命家人请了郎中来。经过粗糙的手术和精致的包扎,伤口日渐愈合,只是从此,老父亲就只能拄拐而行,阴雨天气,更是痛苦不已。

  孙夫人虽然身怀六甲,但只是公公伤重,婆婆病倒,不得不忍耐些悉心服侍,自己竟全然忘记了腹中的小生命带给她的种种不适。月余之后,婆婆心情渐渐平复,身体也好了起来,而后公公腿伤渐渐康复,自己才放下心来。一晃9月2日(农历七月二十四)了,自己操劳了两个多月,感觉甚是疲惫,这一天早晨服侍公婆坐卧之后,自己忽然觉得腹内一阵剧痛,稍事休息后,又开始有痛感,已经有过产子经验的她立即意识到这孩子要降世了。于是告诉婆婆,快请稳婆,自己则忙扶了丫鬟回房。才走出公婆屋外,她就看见远远的天边黑压压的一片,而自己抬头一看,则晴朗无云,但腹中阵痛又来,容不得她多想,只期望赶紧回到自己房里,准备生产。没走出一条廊子,远方黑云便滚滚而来,移动速度相当迅速。孙夫人心内暗想,这是什么怪事?旋即又想到,可能自己疼痛中步行缓慢,因而觉得那云来得快了,这也是正常的,便不再多想,加紧脚步往回走,她自己不觉得,但丫鬟们看在眼里,还是很慢。扶着她的丫鬟们也发现了天气怪异,其中一个年纪尚小,却又极活泼的,便忍不住偷看了一眼,只见那浓云滚滚,冒烟似的向这边过来,而它后面一片乌云,平坦而又稀薄······正看到这里,自己忽然一脚踏空,往前跑了两步才不至于摔跤。原来他们已经走到廊子尽头,出廊子有两级台阶,那丫头只顾观云赏景没看着路,险些摔一跤!孙夫人见她如此不谨慎,虽然素来喜欢她的活泼单纯,但这会干系到孙家骨肉,少不得心里一急,却也不骂她,只定一定,叫了身后一个丫头上前来扶自己,接着往回走。这小丫头讨了没趣,却不敢怠慢,忙在后面跟了去。

  孙夫人回到房中静待生产,不久,婆婆也赶过来看望,见丫头们都在外准备,忙命人去厨房准备烧开水,一个丫头跑去,不一会回来回禀:“厨房已经在准备了。”孙老夫人听了说好,突然也看见外面那天气异常,自家屋顶上当空晴照,前面天空却已经黑压压地阴沉下来,远远的望去,几排雨影已经追着乌云过来。心里惊奇,却不便明说,因又想起去请稳婆的家仆还没有回来,于是命人再去催催。不一会,那人也回来了,回道:“稳婆收拾好了就过来,江大叔在哪里催着呢。”孙老夫人听了也只道好,却不知道那稳婆一见孙家家仆江夏来请时,急忙就跟出去,一出门迎头看见那么大一片雨云压过来,心想必定要下一场暴雨的,还是等雨下过再去。于是问江夏孙夫人眼下状况如何?那江夏本是个大门外的男丁,不常在内走动的,听了丫鬟的话才来请人,见稳婆问他,也不晓得如何回答,只说:“不清楚,我来时还在老夫人那边伺候。”稳婆听了便说:“还早着呢,没这么快生的,我准备齐全了再和你过去。”于是又转身回来,坐下喝茶。一会一个丫头又来催了,说老夫人着急,她便起身收拾,准备要走的样子,那小丫头见江叔在等着,自己先回去复命去了。这里稳婆见她走了,也准备起身出去时,一阵倾盆大雨紧跟着一朵雨云从她门前迅速的倒下来,“哗——”乱跳着雨点儿正往孙园得方向扑过去。“正巧,再等会吧。”她不紧不慢地对江夏说道。那江夏本是个极老实且没注意的人,见她又赖下不走,雨下得又大,恐府里着急,于是执意要那稳婆同她冒雨前去。稳婆哪里肯听,两个人一言不合便争吵起来。

  孙老夫人站在儿媳房门外面急得打转,也许是女人同病相怜的心理导致的,但眼看着那倾盆大雨追着闪电猛扑向自家院子里来,更是焦虑不堪,又想儿子不在眼前,且做的是会危及性命的事,不由得念起佛,祈求平安。丫鬟们见大雨眼看着下过来了,便要请老夫人进屋里去,孙老夫人也看那电闪雷鸣怪可怕的,便一边拜求佛主保佑,一边退了进来。进门后,丫头们正要将门掩上,忽然老夫人眼睛一亮,口中说道:“真真的奇了怪!”丫头们不解,随着老夫人眼光往外看去,只见那暴雨下到院墙外面就像战败的军队一样丢盔弃甲急急地撤去,放眼望去,院门外水流成溪,院墙里面却阳光普照,花开从容,树叶不动。主仆上下看着都惊讶不已,突然一声啼哭响彻云霄,老夫人醒悟过来,连忙命人送上热水,然后走到媳妇床边,自己亲自动起手来。

  稳婆与江夏争得口干舌燥,后来看见门外那雨势渐熄,也赶紧和江夏一起赶到孙园来。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忙乱不堪,婴儿啼哭之声强劲有力,于是甩开江夏,自己急忙跑进来。孙老夫人正不知该如何是好,见稳婆来了,忙叫一声“阿弥陀佛”,起身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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