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丰会。
每年秋收之后在江宁举办的大型商业展演、售卖、讨论的集会性的活动。
同事也是江南商会一年一度的年度总览和表彰大会，以及公布商会成员明年可经营的范围和销售指标。
几年的丰会因为延迟所以商户的到场就显得有些仓促，不过商谈地点的准备倒是早就准备好了。
在一个长度三百多米的大厅里，如今放满了异常多的座位，沿着两边一字排开。
即便是座位也看得出三六九等，一等自然是商会会长和两边各一席，四把把椅子加桌子，上面摆满了水果茶点；二等座六席，四把椅子，桌子尚小只有茶点，没有水果；三等桌十二席，两把椅子加一张短短方桌，只有茶；剩余末等席若干，只有一张椅子，剩余的什么都没有。
今儿一早，商会会场前已经站满了人。
虽然说每年的一二三等席位几乎都不会变动，但是很多小的商户还是会在门口等待司仪选报末等席位的公布，对他们来说，能登入这会场大门就是那莫大的荣誉。
进门是要等司仪通报的，从末等席开始通报一直到一等席位，所以虽然挤满了人，但是大家还是很有秩序的等待着。
赵员外一家人自然也在这群商人的行列里。
时不时的就有人向赵员外行礼问好，可见赵员外在这里的地位也不是一般。
赵青媛是第一次看到这所谓的丰会，小时候母亲还在的时候赵员外倒是还会带自己来江宁看看，现在赵员外一个人在外打拼，也是有些不容易。
“赵员外。”又是一个穿着铜钱黄马褂的商户走上来。
“诶呦！叶员外，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赵员外笑呵呵的说道。
“赵员外感谢感谢！”叶员外再一次的行李。
“呵呵，老夫何德何能能让叶员外一谢再谢啊？”赵员外问道。
“赵员外你还谦虚，原本这丰会我们眼瞅着是赶不上了，还是周大人特批，将丰会的时间延后，我们才得以赶上，现在还有谁不知道周大人是您赵员外的女婿，赵员外招的如此贤婿，真是让叶某人羡慕万分啊。”叶员外笑呵呵的说。
“哪里哪里，这还是我们家女儿眼光独到，老夫只是推波助澜了一下而已。”赵员外说。
“哈哈，那先不聊了，等丰会结束，我再去你们家登门拜访。”叶员外说完，行了个礼就离开了。
“三妹夫可真有本事，到哪里都有人说他的好话。”黄文清说道。
“本事是靠自己得来的，面子是靠本事给的，这是真材实料，有什么好羡慕不羡慕的？”赵员外说道。
黄文清点了点头，唯唯诺诺的说道“是、是。。。”
“好啦！背板挺直！”后背被赵青琳拍了一下，黄文清下意识的停止了腰板。
“怎么说今天也是你和父亲出席丰会，你这么畏畏缩缩的让别人看见多不好！”赵青琳说道。
“哦，好！”黄文清站直了身子。
“你啊，现在也是我们家的门面，没有必要这么害怕的。”赵青琳走到自己丈夫身前，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再抬头，看见的是黄文清一脸惊讶的眼神。“干嘛啊？！”
“呀。。。不是。。就是有些不习惯。。”黄文清后退了几步，表示对妻子的如此举动有些不自在。
“什么？！”赵青琳又变回了之前的八婆嘴脸“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要我每天臭着一张脸骂你你才开心么？！”
“好了你们两个给我静一静，次等已经报完了，马上就要到三等了，文清！收拾收拾，我们要走了。”赵员外严肃的道。
黄文清立马站到赵员外身边。
要说赵员外这十几年来，从一开始在门外候着，再到坐上末等席，再到现在的稳定步入三等，靠着他自己的打拼，着实不易，同商会的人对赵员外也是着实佩服。
“江华！罗石歧！席三等，入两人~！”司仪又叫起来。
“江宁！范云章！席三等。入两人~！”
名字被一个一个的保下来。
但是久久的没有听到赵员外的名字。
等到最后一个人的名字报完，赵员外的名字依旧不在册。
这让赵员外大为惊奇，周围的人也纷纷向赵员外投来了异样的目光，怎么？就连赵员外现在也不能算是什么大家了吗？
“那么接下来颁布二等席名单。”司仪又叫了起来。
“江杭！赵明锐！席二等，入四人~！”
这倒是让原本还在震惊的赵员外愣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司仪。
“赵明锐一家在哪里？赵明锐一家？”司仪还在问道。
“父亲，实在说我们呢！”黄文清说道。
“哦，哦哦。”赵员外这才有些木讷的上前。
在走上前的路上，旁边熟悉的人全都向赵员外送来祝贺，而赵员外的脑子里依旧恍惚。
从三等进入二等是什么个意思？那就是说明商会的营业额和声望都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但是要真的去扪心自问一下的话，赵员外对自己一年的业务总量和额度都是有一定数目在里面的，也就是说，这里存在着内幕。
难道是周若成？要是靠着周若成的面子上位的话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这样的话。。。
商会是一个很现实的组织，没有什么面子不面子，讲的就是硬道理，营业额和指标都是硬道理，所以每年的商会一开始是先报账再表彰，一开始的光鲜真的算不上是一直的光鲜。
眼下让能让商会这么做的其实就只有周若成，但是周若成的性格赵员外也不是不了解，他能让自己身边的倍有面子，但是从来不会做这种高低脚的事情，那会是谁？自己家有什么能力获得这种追捧么？
“太好了，岳父大人，我们升二等了！”黄文清说道。
赵员外看着黄文清，小声的问道“你觉得我们的业绩已经有这个标准了么？”
“那应该是父亲的苦心经营杨会长一直看在眼里，您做出的成绩应该得到肯定了。”黄文清说道。
赵员外心里表示有一些惊讶，感情黄文清都没怎么和杨开慧接触过，可为什么突然帮杨开慧说话？作为一只游离在商业圈里几十年的老狐狸，他的心里自然是多了一个心眼。但是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是这样么？”
第二等第一席位，那是仅次于会长和两个一等席的第四把交椅，这么高的一个位置，自然是引人注目。
接下来的进展就比较快了，商户们分封入座，在两个一等席位的分别是江宁的朱家和江杭的杨家。
赵员外边上坐着的便是由杨逸晨带头的四人，而坐在他边上的并不是陆岳庭，而是一个看起来有些消瘦的中年人。
“赵员外，我们又见面了。”看见赵员外，杨逸晨笑眯眯的问道。
“杨公子有礼了。”赵员外也是笑着行礼。
“诶？周大人怎么没有来？”杨逸晨问。
“哦，周大人家中有些急事，晚些到。”赵员外回答。
“哦~家中有事，真是，抛下自己的岳丈、妻子不说跑回家去，这个女婿做的还真是不称职。”杨逸晨笑着说。“您说是么？赵员外？”
“周大人日理万机，能陪着我们来我们已经是倍感荣幸了，也不妄周大人一同前来。”赵员外说。
“有这么一个靠谱的老公，想必做妻子的也很幸苦吧？妞，你说是不是？”杨逸晨一脸贱笑的看着坐在后面的赵青媛。
赵青媛一脸愤怒的看着他，但只被对方还了一个媚眼，然后转了回去。
“原来周若成好这口，难怪看不上自家的那些莺莺燕燕了。”杨逸晨敲着二郎腿笑着。
“杨公子。。”坐在一边的中年人都没有看他“主意你的言辞。。”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的嗓音有些尖。
杨逸晨也是愣了一下，然后连连的向这个中年人赔不是。
“杨公子，您不是说着周大人回来吗？”中年人继续问“可为何看了这半天了，也没看见半个周大人的影子，您不是可以消遣在下吧？”
“没有，没有，周若成这个人就知道喜欢晚出场，大人多虑了多虑了。”杨逸晨赔笑着。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喊着“杨会长到~！”
所有的商会人员都站起来，杨会长佛光满面，一路走进来一路的抱拳，走到赵员外这里的时候还刻意和赵员外行了个大礼，接着和朱家行了个大礼，再和杨逸晨一家行了个大礼，最后坐到了他的位置上。
“诸位千里迢迢赶来，我作为江宁商会的会长表示由衷的感谢，谢谢这一年来大家努力的拼搏和经营。”杨会长笑呵呵的说。
大家一同行礼“杨会长最幸苦！”
这也算是一种最直观的拍马屁形式了。
杨会长的笑就没有停过，然后坐了下来。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开始几年的表彰大会，也还请大伙自己报一下自家这一年来的收入。”杨会长说道。
从杨逸晨一家开始，杨逸晨背后一个账房先生站起来“江杭杨家，酒业：456两；娱乐业：1428两；布匹业：341两。。。。。。。”最后总计“4837两。”
这里解释一下，报账为了稍微减小数额，都是吧自家的营业额换做黄金比例报价的，虽然说这是在减小数额，但总觉得这就是在变相的炫富。
接着是朱家，虽然没有杨家高，但是也有那所谓夸张的2000多两。
接着，就是赵员外家了。
黄文清站了起来“江杭赵家，布匹业678两、服饰品业230两，共计908两。”
“完了？”坐在位置上的杨会长问道。
“完了。”黄文清回答。
“赵员外，你这样可不行啊，您现在坐的怎么说也是这二等头席位，这点营业额怎么行？怎么说也得破了这1000两吧？您这成绩，让周大人呢很没面子的。”杨会长说。
在座的各位都没有笑出声来，但是脸上的表情就各有深意了。
赵员外也是苦笑，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业知道大家会有什么想法，但是现在即便是被万箭穿心，他也得接下来。
“赵员外您要是年纪大了有些力不从心，可以把你手下的产业交给你自己的女婿嘛，孩子们大了就应该给他们一些自己的主见了。”杨会长依旧抱着这个话题不依不挠“你是说不是？黄掌柜？”
“是是是，大人教训的是。”黄文清也是一脸的苦笑。
但是赵员外有些吃惊了，从杨会长的话里虽然说是在吹捧周若成，但是为什么没来由的提起自己这二女婿来？黄文清平时都待在江杭，即便是来了江宁他和杨会长的接触也不多，可为何这两人现在有说有笑的？
心里一想，就想起了周若成走之前的那一句话，心里这似乎是有些释然了，但是看黄文清的眼神也变得有一些奇怪起来。
“诶说起来，这周大人怎么没有来啊？”杨会长问“丰会这么大的事情，他一个执政府不来看看那就有些不妥了吧？”
“我们家三妹夫平时就自由散漫惯了，心里也没有些数，还请会长海涵。”没等赵员外说话，黄文清倒是先说起话来了。
这句话一处，不光赵青琳和赵青媛有些讶异，赵员外也终于确定了心里的想法，但是他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叹了口气，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诶，讲道理经营管理这些事情，还得像黄掌柜这样靠谱的人来啊。”杨会长摸着自己的胡子笑着说。
“姐姐，姐夫今天是怎么回事？从觉得。。。有些反常。。”赵青媛问赵青琳。
赵青琳早就发现了自己丈夫的不对，见他说的话越来越奇怪，自己的急性子立马也上来了，站起来刚想说什么。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一声吆喝“江州执政府！周若成！周大人到——！”
原本还咋畅谈的二人停住了，周边的商户们也呼呼啦啦的站了起来。
甚至杨逸晨边上那个中年人，也缓缓的站了起来。
“这家伙终于来了。。。”杨逸晨笑的一脸的淫贱，似乎等待了很久似的。
黄文清惊讶之余也对这如同搅局一般的情况，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
门外，一身红衣的周若成头顶宽边帽，脚踩白底黑靴，一只手扶着腰间略宽的官带，迈着略微有些快的步子，走了进来。
周若成一出现，全场的人都叫了起来。
“拜见周大人！”
周若成举起了带着黑手套的手，中气十足的说了一句“免。”
走到台前，周若成双手抱拳“杨会长，本官因事来迟，还请谅解，还请问杨会长，没有迟到太久吧？”
“额。。没有！倒不如说我们也才刚刚开始，哈哈。”杨会长说。
周若成再转身向赵员外行礼“岳丈大人，本官要事耽搁，还请岳丈大人恕罪。”
“周大人琐事众多，出一两件岔子，也是合情合理的。”赵员外说。
杨逸晨边上那个中年人也站了起来“拜见周大人。”
“您好，还问阁下是？”周若成问道。
“老奴太后娘娘麾下近侍总管柳毅元，参见周大人。”中年人说。
周若成心里也是愣了愣，没想到还真给他们搬来个帮手，怪不得杨逸晨一直在嘲讽自己，想必是势在必得，不过他们究竟要耍什么花招也无济于事了，周若成面带微笑“柳大人。”
在一边的杨会长也是一脸的玩味“周大人，还请上座。”
杨会长边上的位置原来一直都是给周若成准备的。
周若成倒是也不推辞，坐了上去，然后问道“杨会长，还请问你们现在走到哪一步了？”
“我们现在在宣读账目，宣报税额。”杨会长说“这也才刚刚开始，这才第三家呢。”
“杨会长，本官也是第一次来参加丰会，很多事情还不懂，也请杨会长能否把这些商户的账目收上来给本官瞧瞧？本官心里也好有个数目。”
杨会长愣了愣，一脸惊恐的看着周若成。
周若成把一只手放在下巴上，翘着二郎腿，露出了一股玩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