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微朝 > 第227章 要嫌弃早跑了

  梁仁叙抬头,探究的目光多了些和善。

  “不错,我不能选的是姚瑜。”

  戚凉争坐在长者对面,“果然,如此。”

  梁仁叙微叹口气,“也怪我当时识人不察,错中了歹人奸‘计,才会流落至此,终是束手束脚,保不得她们母女平安。”

  “可以详细说说吗?”

  “两年前七夕夜,伏蝎紫魈闯入梁府,呵,说是要取我性命。”梁仁叙眸光浑浊,似在回忆。

  少年看他,“对,他在狱中也是这么招供的,可为什么最后,他却放了你?”

  “因为,紫魈不仅是伏蝎的首领,更是紫月阁的手下。”

  观着长者平静神色,戚凉争料到他并未说谎。

  少年勾唇一笑,“原来如此。怪不得,伏蝎被皇帝灭得那般轻松,原来他们的首领才是伏蝎最大的奸细。想来伏蝎逃亡之所以踪迹泄露,是那紫魈干的吧。”

  “是的,我俞国第一暗杀组织,居然被紫月阁暗里操控着,说来也真是丢脸啊!我不知那紫魈是后来被收买的,还是从一开始就替紫月阁效力。

  “只记得那夜,我与夫人皆是被蒙面带上一辆马车,而后吃下加了迷药的食物,等到再醒来便来到了这归林剑庄。”

  “呵,你就没惦记过你女儿去向吗?”

  “一开始,我还真以为如姚老贼所言,是他从歹人手里救下我,便托付他一定要寻着贞儿……可,足足两年,他不仅没寻到我女儿的踪迹,还总时不时向我打听那份名单的下落,我才觉出事情不妙。”

  “他打听名单做什么?”

  “借花献佛。”梁仁叙气笑道。

  “何意?”少年不解。

  梁仁叙嘴角苦涩,“多亏了俞都的故交们,他们舍得拿出数盒宝珠买我性命,让紫月阁意识到这份名单的重要性,轻则致某官家破人亡,重则毁俞国江山社稷。于是,他们心生暗计,想借这个名单大做文章,从而为自己谋一份好处,寻得一个强大助力!”

  戚凉争眯眼,“你是说,紫月阁想将名单献给太后?”

  “不错,我是小皇帝的人,他们之所以迫害我,便是因为他们选择了戚太后!”

  “紫月阁这样做是图什么呢?”少年手指叩在桌面上。

  梁仁叙恰时看他,“戚大人,以你的聪明才智会猜不到么?”

  “梁……伯父说笑了,我现下被贬,不过是个闲散的无名小辈,只能管点替人照看女儿之事,旁的真的顾不过来。”

  梁仁叙默然,深思熟虑,而后问道:“你喜欢贞儿?”

  “喜欢,初见便一眼倾心。您或许不知道,两年前我有奉太后之命去青柳县找您,商议那份名单之事。”

  “可老夫并未见到你啊!”梁仁叙努力回忆了下,皱眉惊道。

  少年手指收拢,却微微轻笑,“那时我还不是鹰卫统领,不过是个在街上砸花灯玩的少年,更不过是个爬人房梁被女孩用计暗伤的笨蛋,您没见过我,也是情理之中。”

  梁仁叙瞪大眼睛。

  “梁伯父,您放心,名单现在就在太后手中,您不必害怕他们以此事做文章。”

  梁仁叙忍不住摇头,“你这么说,我怎么可能放心的下,估计俞都早是一片腥风血雨了吧,戚太后得了那名单,一定会拉拢效忠自己的势力,将皇帝的剩余党派一网打尽,或者她伪造一份假的名单交于皇帝,行迷惑障眼之计,反正,当初替她笼络群臣的便是向之易,只是那向之易临死前悔改,才有与我相商之说。

  “我照他提供的一些线索,画下了,而更私密的细节他却不愿意透露了。”

  戚凉争听他说完,面上微变。

  “向之易是太后的人?”

  怎么他从来没听太后提起过呢?

  梁仁叙笑了笑,“你入都晚,不知一些陈年旧事,也是理所应当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人死如灯灭,有些恩怨情仇也该了无踪影了。”

  听出梁仁叙话中有话,可戚凉争亦知追问他也不会多说。

  “您放心,我一定会救梁夫人的。”

  梁仁叙却是摇摇头,喟叹道:“不必了。”

  “您是何意,莫非你要同意梁贞与姚瑜的婚事?”

  “我一开始并不想让女儿嫁给他,因为他们想示好戚太后也罢,利用贞儿做些什么也罢,不过是妄图做那复位登基的黄粱梦罢了,不用我多说,你也知紫月阁阁主是谁吧。

  “现下想来,真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他的太子位被夺,便想靠着朗国最强的江湖势力东山再起,呵呵,恐怕最后也是付之东流。”

  戚凉争默然。

  梁仁叙看向他,郑重其事道:“你或许不知,那日在酒宴所言,我字字为真,贞儿她并非我的亲生女儿……而是邬侯爷的外生女。”

  “我知道。”戚凉争抬眸,清亮如曦。

  “你竟然知道此事,那你还愿意娶她?”梁仁叙怀疑地看着少年。

  近两年了,他虽然闭在这山林之中,也没少听眼前少年肆意妄为的行事传名。

  可为何今日一见,却觉得外面传的都是一派胡言呢?

  “我知道她的糗事,比您只多不少,要嫌弃的话我早跑了。”戚凉争扬唇道。

  梁仁叙这才摇头,口气亦是微安:“这丫头,命数如此坎坷,还能有这等福气……遇你。这下,老夫便放心了。”

  “我不求你今生善待于她,只希望你永远记得今日之言,亦要记得老夫是如何恳托你的。”梁仁叙说完,便站起身来。

  在少年没反应过来时,双手执礼,朝着少年方向就是一拜。

  拜得于理不合,拜得戚凉争眉头长拧。

  可这终是一个文人父亲,能想到的唯一郑重之法。

  “贞儿,便托付给你了,一定要带着她离开归林。”

  少年坐着身子,受下这个半百长者的一躬,脑海中却浮现出那夜在房檐上的画面。

  他逗她:你听话,你父亲就喜欢你吗?

  她却只是笑笑:不知道欸。

  嘴角的冰冷慢慢融掉,看着长者站立身子关切看着自己,戚凉争终是眯了眼睛。

  原来,爱这种东西,哪怕藏得再深,也能温暖心房。

  或许,一直支撑梁贞不心灰意冷的缘由便是,她的父亲从始至终都未放弃过她,更没有不爱她。

  ……

  戚凉争出了屋子,便走远了。

  躲在树后的梁贞,望望太阳的方位,大概估算了他们谈话的时间。

  快两个时辰了,说什么要说这么久?

  她猫着身子靠近木屋,学着戚凉争的样子敲门,瞧了好久也不见屋内有反应。

  “父亲,是我。”

  “父亲……”

  一声声呼唤落空,少女眼中晦暗,留下食盒,行个蹲礼后才不舍离开。

  走至老远回头,除了那些守门弟子,再没见房门开启。

  而屋内的长者,却是满脸泪痕,他颤着手压在桌案上,闭着的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间

  姚庄主披着衣服坐在书房内。

  桌案上的油灯将熄着。

  他告诉夫人,夜间自己要见一个很重要的人,让她放心睡下不必等自己。

  这样的事情,从他接管归林剑庄庄主之后,便时有发生。

  夫人亦是见怪不怪。

  可终究是在刀刃上舔生活,怎可能安枕于眠?

  房门轻轻开启,一抹衣角蹭过门沿。

  ————

  “您来了。”姚庄主恭敬跪下,行礼。

  男子看也不看,径直坐下,而后看着那黑漆漆的桌案上,平铺着一字未落的宣纸。

  “今日,戚凉争去见了梁仁叙,你为何不阻拦?”

  “我怕,怕打草惊蛇。”

  “哦,是么?本座还以为,你是要借梁仁叙的口通风报信。”

  “属下不敢,我归林亦不敢违背您的意思。”姚庄主垂头道。

  “你跪着回话,我还自在点。”

  “是。”姚庄主顶着花甲头发,不顾身子羸弱,跪在了春夜仍凉的地板上。

  “这狗,果然是越老越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