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鸢明白她是天宫仙娥，地上的人是堕仙，两人天生敌对，根本不该这般平和的待在一起。
但，之前自己插入了她的因果。刚刚堕仙又用自己最后的生命吸收了自己体内的毒，救了她一命。
堕仙低低笑了，“你是说，我们之间的敌对立场对吧？咳咳咳，没事儿，你看我就要死了。但……人都有私心，能不能，能不能听我一个故事，给人带一句话？”
凤鸢不断握拳，然后松开，做了半天思想斗争，才从储物袋中拿出一瓶疗伤丹给堕仙口中塞了一颗。
“我，我是看在你救了我的份儿上……”
“我知道，落到现在这步田地，能生还的机会很小。特别是我……我已经快不成了。但，我总是希望能将事情说一说，如果有机会，你能活下去，能见到……能不能帮我带一句话？”堕仙如花容颜上露出期盼。
面对这般殷切的期盼，凤鸢不忍拒绝。她垂眸，苦笑，“我没办法答应你一定将话带到，能不能活下去，我也不知道。”
堕仙微笑，任凭黑气攀爬上她的面颊，然后一点点融入眉心仙印。
就像是死神的镰刀，一刀一刀将她的生命收割。
凤鸢看的很清楚，也体会过那毒气的厉害，剜心挫骨也不过如此。
得到凤鸢的回复，堕仙面上显出些怅惘来。她给出东皇仙城的一个地址，接着慢慢讲述自己的故事。
她叫端木莹，是堕仙中的异类。那一年偷偷跨越边境来到仙界。没想到遇到了他，然后一见倾心，不能自拔。
“其实是我先注意到他的，看到他站在仙城外的山岗上，盯着仙界的风景欢喜的像个少年，我第一次从另外一个人眼中看到了世界的美好。所以，我设计了一场相遇。”
桂花树下，她醉酒落入他怀里。
他是从凡间来的俗人，还有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迂腐。
他说：“仙子，请自重。”
她看着他手足无措，满面绯红，面上装作醉态，心中却窃笑不已。
“那时候，我只觉得，这个人真可爱啊。”端木莹脸上露出甜蜜的笑，仿佛又一次看到了那个少年。
然后，那些得知她这个混入仙界的堕仙踪迹的人追来，对她赶尽杀绝。是他站出来，用自己丹薄的肩膀，护佑她的平安。
他说：“送你安全回家，是唐某的责任。”
她叫他离开，他充耳不闻。致拗的坚持着要将她从仙界的最西边送往仙界的最东边。
只因为她说自己的家在东皇仙城。
“为了避开追杀，我们不能走传送阵，只能在茫茫仙界跋涉。刚开始他还不会驭剑，只能使用最简单的飞行法器，速度比飞行荒兽还要慢、。但……现在回想起来，时间却又过的那般快，快到似乎一眨眼的功夫岁月就溜走了。”
他们两人结伴同游，她带他闯秘境、夺宝，他为她舞剑、画像。
她由刚开始的好奇、觉得他有趣，渐渐将人放在了心里。
他爱护她，她欣赏他。他的理念慢慢的与她的融合，他的坚持渐渐的成为她的坚持。
“仙界但凡有些修为的男仙总爱仙侣、侍妾一大堆。只有他，说唯愿一人尔。”
然后，在某个温柔的月色下。他和她以桂树为证，承诺天道契约。
他牵起她的手，说他那个人也有认定了一个人，就为她守候终生的坚持。
他们有了家、有了孩子。她为他做桂花酿、做桂花糕，他怜惜她的付出，总是拼命的努力。
终于有一天，仙界与堕仙的战争再次激化。
朋友、邻居、一起做任务的队友……一个一个、一家一家，纷纷奔富战场，然后一去不回。
他逐渐沉默。
身边的人对堕仙的偏见越来越大，他们一次又一次搬家，躲避外人的探查。但她明白，继续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糟糕，不是今天被人发现就是明天。
她的身份暴露没关系，但他怎么办？他们的儿女怎么办？
她想，只有弄清楚仙界与堕仙之间的争斗缘由。只有将这次激化矛盾的背后原因找出来，才能平复动乱。
想要做到这一切，她不得不返回战场。
临走那一天她想告诉他自己的身份。
说自己是堕仙，说自己没有恶意，说自己不是内应战争真的和自己无关。
但，她不敢。
因为她知道，在他的心中她的不同。
因为千万年来，堕仙与仙界诸仙之间的敌对关系，不可调和。
“所以，我刘书走了，告诉他我去了战场，让他好好修炼、好好照顾儿女。”端木莹满嘴苦涩，黑血汩汩而出，她却恍然不觉。
“这些年，我终于找到了解决彼此立场的方法，历经艰难找到那个误会的源头，所以逃出那个地方，赶往仙界。只要将那个秘密说出，我就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陪伴我的儿女、我的家。但，我没想到竟然有人将我的行踪暴露……不仅仙界诸仙追杀，堕仙那边也派出了很多人要捉我回去。这一幕，和当年好像……如果你见到了他，把这些交给他。是他最爱的桂花酿，和最喜欢的桂花糕……剩下的，就当是给你的……酬劳。”
一只手，一个储物戒。
里面装的，是她最后的期待。
凤鸢听着，脑中“轰”的一声，从对端木莹的故事中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
仙界与堕仙之间的事情有误会源头？
秘密，是什么？
她看向端木莹，她却已经弥留。
“喂，你坚持一下，吧事情说清楚啊！凤鸢崩溃，摇晃着端木莹的躯体，又气又急。”
话说一半什么的，最讨厌了！
她运起仙力，疯狂给端木莹体内输送，想要抢夺一丝天机。
哪怕，就得到一句话的时间也好啊！
至少将秘密说清楚了不是？
然而，天道注定的生死，终究不能被凤鸢转移。她输入端木莹体内的仙力，纷纷从她失去手脚的伤处涌出，消失在身不知多少的地底。
凤鸢用一个储物袋将端木莹的尸身收敛，放入储物戒中。把她留给仙侣、儿女的桂花酿和桂花糕妥善收拢，便翻看起她留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