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警和叶姹怀着不同的心情走出了陆家别墅院门口。
叶姹的感受是终于走出了这个让她心里郁闷呼吸窒息的地方。她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清新的山里空气泌人心脾，耳目通畅，似乎抱在怀里的衣服也隐隐发出暖暖的气息。叶姹真想大喊一声解放了！
余警则牌兴未消意犹未尽，他不想现在就离开。一是陆老爷子似乎对自己很有好感，他一再夸赞自己聪明，又说自己善解人意，体察关心他，是陆老爷子主动让出座位要自己打麻将过过瘾。二是今天的手气热得发烫，他今天打的麻将是一人通吃三个陌生人，把他们都置于要息手又心不甘的地步，如果再玩下去估计准能掏空他们的口袋。城池将要占领而撤军，敌人的旗帜在手不让拔掉，现在就离开，真是让人恋恋不舍。
山风阵阵，凉爽怡人，夕阳斜射，林木如画。
叶姹和余警难得有今天此时的好心情。两人边下山，边互相问起自从上次遇到劫匪，彼此分别后的日子是怎么度过来的。
叶姹当然抢先诉苦，想把在家里和妈妈沤制的一腔苦水倒得干干净净。她说“余警哎，你问我在家里干什么？我就一个字：烦！我家絮叨老太太也是一个字：催！我家使用频率最高的词是找工作。你该知道了吧？就是白天老妈催我去找工作，晚上老爸催我去找工作。我如果再找不到工作，就是家庭的公敌了！余警哎，你是怎么度过漫漫苦海的？”
余警理解叶姹在家里的煎熬，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并不比她好，但不想说实话。他淡淡地说：“做饭，看书，做饭。偶尔写写小文章，挣俩钱呀。”
叶姹扭过头看着余警，好像刚刚认识他，吃惊地说：“你不是戴个眼镜给别人看的，你是有文化的人？也就是说你有挣钱的门路呀，难怪你爸爸对你不急呢。”
余警说了假话，想和叶姹一样发牢骚诉苦不好拐弯转回来说了，只好搪塞她说：“我妈妈着急。”
两人转下一个崖头，控诉的闸门刚刚打开，听见头顶上面有人高声喊他们。两人抬起头，看见是小运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站在上面。
小运向他们挥手，向他们喊：“等等！把这包也带上。老爷子听说你喜欢太太的衣服，叫我又收拾了一大包，带回去挑一挑吧！她是上吊死的，衣服不脏。剩下的，烦你们帮我烧掉。”
叶姹听到小运又给她送来一大包衣服，立即停下了与余警的交谈，兴奋的红光都快从脸上照射出来了。她大声感谢小运，向崖头上喊：“谢谢小运姐！代我也感谢陆伯伯，只要我们不走，还来看你们！”
小运从五六层楼那么高的崖上扔下一个装满衣服的大袋子，这个袋子比叶姹抱着的大多了。
叶姹和余警收下装衣服的袋子，双方道了再见后，看小运走远了，余警问：“你是收破烂的？还要来死了人的家里再收死人的衣服吗？”
叶姹不在乎地说：“你不懂，我陆阿姨的衣服件件是宝贝。国宝级的演员，衣服也是国宝级的！”
余警不解地摇摇头，嘲笑着迈开脚步向回走。
叶姹面对大小两个包，实在拿不了，她喊住余警说：“余警哎，你站住！你帮我拿哪一个？”
余警不仅不稀罕叶姹要的死人衣服，还有些反感，厌恶地说：“个人有个人的收获。这死人穿过的东西你不忌讳呀！还是自己拿吧。你两手满满回家多么炫耀呀，我虽然两手空空，不嫉妒你发财。”
叶姹示意自己怀里已经抱着一个大包裹，不可能再拿更大的一个，继续请求余警说：“你也有收获？你过了麻将瘾，看了高级住宅，过了半天富人的生活。你现在两手空空，帮我个忙呗。”
余警从衣兜里掏出一把散碎的钞票说：“瞧!这是二百多元，一星期的生活费！”
叶姹见了，知道是余警打麻将的收获，但还是因吃惊张大了嘴，但不服气余警的收获，她抢功说：“哇！真不少！别忘了，你最后和牌，全靠我暗中调了牌！”
余警不买叶姹的帐，对她说：“没你暗中调了牌也是和！打麻将不是光靠桌上的实战经验，要读书，要记牌，这可不是一日之寒。”
叶姹撒娇耍赖说：“我要拿提成！”
余警不在乎地说：“拿吧，多少？”
叶姹见余警并不和她斤斤计较，也大度起来，不过还是耍了一个小花招。她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对余警说：“怎么也要抽个零头吧，三十元，五十元的。余警哎，知道为什么我不要了？我不是白不要，把它折成运费，你还是给我提个袋子吧。”
余警知道不帮叶姹拿走包裹，肯定也走不成。他过去拎起地上的大包，把胖脑袋埋在双肩里，一颠一颠地走到前面去了。
他们下山不走公路，为了抄近道，沿着石阶小路向下走。叶姹为了来陆家特意换了一双新的高跟鞋，走到现在已经开始磨脚了。他们还没走出几里路，叶姹先走不动了。她对余警小心地说：“余警哎，真不好意思，看来拿多了东西影响你回家了。咱们是不是歇歇脚吧，行吗？若是能碰到一个顺路车，咱们给人家出一份出租费，就算我请客，天黑前肯定能回到家。”
余警也不是走路的人，早拉起衣襟当扇子了，立即同意，但也表示他不愿再替她继续拿东西了。余警声明说：“你的宝贝来之不易，还是自己提回家吧，安全！”
叶姹从心里害怕余警撂挑子，自己也心里累身体累了，哄劝说：“余警哎，周围都是绿树洋房，你总要表现出点绅士风度吧？”
余警是真不想走了，站在原地东瞅西望，想看看离公路还有多远？谋划在哪里好搭车回去，他竟然一眼看见下面有个凉亭。
余警感到获救一样说：“再坚持一会儿吧，下面好像有个凉亭？咱们去那里歇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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