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黄金史莱姆就跟傻了一样,盯着安柏看了又看,好半晌又憋出一个傻问题来,“你是谁?”

  安柏眉头一皱,不屑回答。【】《

  那边关绍总算从这一连串的变故中反应过来,不顾一切冲到了安柏身旁。他看着安柏这一身的狼狈,脸色不禁因担忧而苍白万分。安柏刚从那家伙肚子里出来,身上可全沾着粘液,如果这也有腐蚀性的话……

  “放心吧。”安柏看出他的想法,放缓了声音道,“也没有。”

  关绍松了口气,而后转了目光,同安柏一样看着那只黄金史莱姆。整理种种迹象,这家伙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而从安柏那凝重的脸色来看,他显然也已经想到了那个事实。

  这只奇葩史莱姆,果然就是……

  “你说尤利尔是你的……父皇?”就在两人都想着那件事的时候,那只黄金史莱姆的反射弧却还停留在老远之外,“你是尤利尔的儿子?”

  安柏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显然对对方的反应很不满意。

  “是啊,难怪这么像,你身上的气味简直和他一模一样。”好半晌,那家伙终于又憋出来一句话,语调无限哀伤,“我等了他这么久,他却和别人生了孩子……”

  “父皇确实和别人生过孩子。”安柏忍不住一声冷笑,“但不是我。”

  咔嚓一声,那只史莱姆僵住了。

  关绍拍了拍安柏的肩膀,安抚下他的情绪,又硬着头皮朝那只黄金史莱姆笑了笑,试图打个圆场,“那个……伯父?”

  黄金史莱姆僵僵地将目光移动到他身上,不过从那呆板的神色来看,它显然还没转过那个弯来。

  “呃……”关绍想了想,决定换个称呼,“岳父?”

  话音刚落,只听咻地一声,那只黄金史莱姆竟然猛地缩了回去。也不知道那么硕大的身躯怎么能缩得那么快,没一会就蜷在了石室的一角,而后还在继续压缩,人眼可见地越缩越小。

  在此期间,它还听到安柏对关绍发了声牢骚,“你怎么能叫它岳父?”

  “那叫什么?”

  “当然是公公。”

  那黄金史莱姆被这几句对话给吓得,压缩得更快了,眨眼间缩成了约莫一人大小。然后只听嘭地一声,四周猛然升腾出了许多金黄的烟雾。

  烟雾之中迷迷糊糊呈现出一个人影,只看那人影伸出右手凭空一挥,就变出衣物穿在了自己身上。

  须臾之后,烟雾总算散去。关绍看着雾后现出的那个人,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那人一头金发垂落在地,身披一袭金色长衫,衬得仿佛整个人都散发出了一种淡淡的柔光。当然,最吸引注目的还是那张脸,那真是一张让人一眼望去就忍不住惊呼“帅成这样还是人吗”的脸。

  关绍本以为安柏皇子之所以那么帅,那位皇帝陛下的基因一定占了很大一部分,现在看来,更大的功劳可能还是眼前这个人的。毕竟皇帝陛下帅归帅,骨子里却总透出一种阴柔之气,哪像眼前这个人,这张脸,除了“帅”之外根本找不出第二个字来形容了。

  别说关绍,就连安柏也是双瞳一动,显然也已经被这逼人的帅气所震慑。

  看着两人都是这种脸色,那帅哥眯眼一笑,脚步轻移,施施然从那个角落走了过来,边走边道,“不好意思,刚才那些都是意外,希望你们能尽快忘掉。我觉得我们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

  明明声音还是那个声音,由眼前这个形象说出,就莫名让人觉得异常悦耳。然而就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那帅哥脚底忽然一绊,啪叽一下,摔了个正脸朝地。

  关绍安柏两人皆是一个哆嗦,总算从对方的帅气中回过了神来。

  “很久没变成这个模样了,很不习惯。”帅哥很快从地上爬起,解释的同时神色还显得有那么点委屈,“因为尤利尔一直都不回来找我……”

  “呃,没事的,我们都能理解。”关绍推了推安柏,安柏却是又摆出了那一张臭脸,关绍只得自己先与对方交谈着,“请不要太在意,你没事就好……呃,伯……”

  就在关绍重新斟酌称呼之时,对方看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古艾。”

  古艾?这是这人的名字吗?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关绍的眼神把他的想法给表达得清清楚楚。

  “奇怪是当然的。”说着,古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双眼眯了起来,勾起了一抹笑意,“这可是尤利尔给我起的名字。”

  他想到了当年和尤利尔的初遇。那时候尤利尔刚刚砸开那艘飞行舱的大门,与正好奇地蹲在舱外的他对了个正着。

  他还记得,当时尤利尔也是手持着一柄武器,面沉如水地看着他,目光充满警惕,眼底里都是毫无畏惧的战意,啊,就和安柏刚才的神情姿态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当时的尤利尔已受重伤,胸口处被不知道哪里的铁器穿了个大窟窿,鲜血淋淋漓漓地往下滴着。

  或许是因为那时候他刚好吃得很饱,他并没有主动攻击,只是继续蹲在那里,闲闲地与尤利尔对峙。直到尤利尔终于支撑不住,晕死在了他的脚边。

  然后,不知道出于何种心思,古艾救下了那个人。

  “也幸好我那时及时救下了他。”回忆到了之后的事情,古艾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他实在是太美味了。”

  这大胆的宣言是什么鬼?关绍的笑容不禁僵在了脸上。

  安柏则忍不住再度握紧了手中的长矛,“你对父皇做过什么?”

  “你说你是尤利尔的儿子,却不是他和别人生的。”古艾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将目光转到了安柏身上,“那你应该知道啊。”

  很显然,就是做过会生出安柏的事情。

  安柏握矛的手抖了又抖,要不是关绍按着,怕是要直接一矛捅去。

  “后来我们在这里一起生活了两年,我们一直在一起。”古艾脸上露出幸福的神色,“那是我最快乐的两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我那么满足。”

  “看来你们那时候一定十分幸福。”关绍连忙打着圆场。

  “是啊。”古艾高兴地回道,“虽然他老是不要不要的喊着,老是要我放开他,但就算挣扎的时候也特别可爱。”

  关绍都快晕了:看着挺帅的一人,居然是个人渣

  吱啦一声,安柏手中那柄长矛终于贴上了古艾的脖子,却有些抖,因为安柏整个胳膊都在发抖,“所以……父皇当初并不是自愿的?”

  关绍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安柏了,如果真是在这种情况下被生出来的,这打击得有多大啊。

  “呵。”古艾挑衅地笑了一声,“大多数时候,确实不是。”

  安柏银牙一咬,一柄长矛就那么不管不顾地扎了过去。而古艾不躲也不避,就那么继续安然地坐着。只听一声金玉相击之音,古艾的脖颈毫发无损,安柏那柄长矛却拦腰而断。

  “太弱了。”古艾摇了摇头,“你要知道,我现在的实力……可是连我最强时候的十分之一都不到啊。”

  安柏受不了这嘲讽,捏紧拳头,空手就揍了过去。

  古艾轻轻巧巧一侧一让,一只手反而掐住了安柏的脖子,然后稍稍一使力,便将安柏给摁上了一旁的石壁,掐得安柏脸都紫了。这才是他的真本事,至于之前,他将安柏错认为了尤利尔,根本就没有认真。

  “你在做什么”关绍无法阻止,只能慌张地叫道,“他是你儿子”

  “我知道。”古艾低声一笑,俯身凑了过去,将额头贴在安柏的额头之上,极近地看着安柏那双眼,“我只是想试试,你为什么这么弱。”

  安柏本就咬牙切齿,闻言更是气得快要喷出火来。

  好半晌,古艾又是一声低叹,“原来如此。”

  他退后一步,松开了手。安柏落在地上,按着脖子不断咳嗽,那双眼中却仍有战意。

  直到古艾又道出了一句话,打消了安柏的杀意,“尤利尔……说他原谅我。”

  安柏一愣,狐疑地看了过去。

  “我们在一起整整两年。”古艾轻轻笑着道,“虽然他每天都骂我是混账臭流氓,但在那个时候,他说过,其实他和我在一起特别开心。”

  那个时候,指的就是最后看到尤利尔的那一天。

  古艾是一只史莱姆,他没有人类的善恶观,所以在最开始强迫另一个人和自己发生关系的时候,他不可能会觉得这有什么错。尤利尔是第一个和他有过交流的人,甚至于在安柏与关绍到来之前,尤利尔是唯一的一个。

  他没有名字,尤利尔给他取了一个。他不会说话,是尤利尔教他的。他不知道这宇宙有多么大,是尤利尔告诉他的。他没有善恶观,尤利尔一条一条帮他建立。他开始产生愧疚心,尤利尔帮他开解。甚至于他之所以学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也是为了讨尤利尔的喜欢。

  他知道,那其实是一个并不温柔的人。但两年的时间,尤利尔几乎将所有的温柔都倾注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尤利尔不愿意一直和他在一起。尤利尔永远都告诉他,世上有比远他更重要的东西。所以尤利尔离开了,一去之后永不回头。

  古艾不懂,古艾永远不会懂。所以就算此时此刻,他也只能站在安柏与关绍的面前,饱含落寞地问道,“尤利尔总是说他还有皇位,可皇位究竟是个东西?”

  ……

  哦,对了,说到名字,古艾最开始其实不叫古艾。

  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尤利尔喊他“怪物”,而他那时候不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就当成了自己的名字。后来尤利尔试图给他取个正经些的名字,他还不乐意。

  尤利尔无奈,最后只得将“怪”字拆开,变成了“古艾”。因为发音相近,他才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但实际上,如果还能用“怪物”这两个不正经的字来当自己的名字,他大概会更高兴一些。

  那是你第一次喊我,我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