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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1日,晴。

  世冑城,宫廷。

  宫廷广场临时搭建了个大舞台,上面一群伶人正投入的进行演出。

  “尊敬的陛下,由于您很久没有上朝了,有些事情,相国大人也不能做主,所以,我们很抱歉打扰了您看戏的雅兴,但是,有一些重要的事情不得不向您汇报”

  说话的人是维兰吉王国的财政大臣奥利弗霍尔,他的语速很缓,吐字清晰,可他对面的人似乎不为所动,国王头戴精美的王冠,华丽的绯袍加身,身上珠玉连串的下垂,他全然没有搭理臣工的禀奏,正自口中念念有词,目不转睛的看着一出史诗剧。

  “萧伯纳,这部剧本叫什么”爱德华国王问他身边直直站立的剧作家。

  “叫梅罗海肯的古代英雄战记,陛下。”剧作家朗声应道,“您现在看到的是全剧的第九幕弗雷德里克屠龙,陛下,这也是整部戏剧的部分。”

  “果真如你所说,西蒙王子不修正业,整天沉迷于这类无聊的骑士”爱德华国王又问。

  “回禀陛下,诚然如此。”

  剧场上,扮演男主角的伶人高举剑盾,正在和一条“巨龙”拼搏,很显然,那条“巨龙”是由另外三个伶人套上了外皮扮演的,其张牙舞爪,不时喷着火,一旁,还有被“巨龙”劫持的“公主”,显然是男主角救护的对象。

  “爵士,好像这类故事都是千篇一律的节奏,莫不是勇者斗巨龙,就是魔塔救公主,没什么新奇的地方。”

  “陛下圣明,本剧是当今中古史诗的代表作,它将古典主义的秩序和浪漫主义的唯美高度的融合在了一起,它起先是传唱于吟游诗人之口,后来成书于河间地的隐修士笔下,在当今剧坛占有很高的成就。”

  “修士也愿意写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恐怕不仅是修士,陛下,只要是个能识文断字的穷酸文人,都喜欢着笔于这样的题材,而今上至宫廷贵族,下到市井平民,也都喜欢读这样的作品。”

  “那么你怎么看,爵士你可是维兰吉王国举足轻重的剧坛泰斗。”

  “这个陛下,诸位大人已经久候了,您是不是先处理”爵士提醒陛下是否先行处理政务。

  国王漫不经心的扫向身后,御前首相、军机大臣、财务大臣三公已经伫立多时了,“爵士,去叫他们暂停一下。”萧伯纳领命,从看台来到舞台上。

  “国王有旨,剧组暂停”

  萧伯纳说完,场上所有人的动作,无论打斗、呼喊、交谈,均都停在半空中,整个剧组呆若木鸡,时间仿佛定格一般。

  国王抿了口酒。

  “要我说,你们真像御花园里烦人的青蛙,成天在我耳旁聒噪不停。记住,别让我做判断题,要让我做选择题。道格拉斯,从你开始。”国王点名其中一人道。

  “是的,陛下,我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呃确切的说,是一连串。首先,我们在北地的戍卫军团在银松河”

  说话的人是军机大臣道格拉斯福格,他说到这里结巴了一下:“军团在银松河下游的浅滩遭到了伏击,是马尔科姆率领的矮人叛军联合了银松堡森林的诸部族,我军损失辎重、战马无数呃,所幸里夫肯佩里上将临危不乱,力挽颓局,引兵八百驻防在银松堡内,但是令人担忧的是,矮人叛军旋即又围攻了那里,所以我担心”

  “大人,你只是在陈述我前两天就知道的事,你与里夫肯私交不错啊,若这也算力挽危局的话,我想知道什么才算丧师辱国”

  军机大臣沉默。

  “继续,下一条坏消息是什么你最好来点新鲜的。”国王问。

  “陛下,这个是最新的战报,矮人叛军趁势南下,进逼北地郡的首府,并分兵埋伏在滑石山,击败了山水郡的援兵一千人,烈酒城公爵星夜告急。文书在此,请陛下过目。”道格拉斯呈上一道边关羽檄。

  国王草草翻了翻丢在一边,道格拉斯接道:“容臣继续禀奏,臣认为,如果什么都不做,那样无异于放弃了北地,是故,我们现在迫切的面临两个选择,一,是从王国本土征兵驰援;二,是请教皇发动十字军北伐。”

  “恕我插句嘴,圣明的陛下。”御前首相打断了道格拉斯,“北地自古以来就是联合王国的领土,佩里家族在那里世袭了一百年叛军领导人马尔科姆原本是羊蹄堡伯爵,也曾宣誓效忠陛下,如今此贼发动的矮人叛变,这是王国的内部矛盾,应该我们自行解决,让南方的教皇国插手是极为不妥的。”首相说到最后一句时,躬身靠近国王,话语变成一字一顿,掷地有声,然后他停顿了一下,望向身旁两位同僚,又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十字军是何种货色,诸公心里是清楚的,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们北地郡的丰腴沃土就成了十字军国家瓜分的蛋糕,如果教皇国授意十字军长驻在北地,那情况就更”

  “但是,我说一句,首相大人,矮人发动叛变的本质仍然是宗教问题,北地是矮人先民世居的土地,一百年前,他们向王国恭顺的条件,就是保留他们对霜眠雪山上的上古诸神的信仰。而今他们焚毁教堂,反对新教,究其目的,也是为了在北地保留传统信仰,这种行为,不是叛国,不是反对陛下您,而是教会,陛下明鉴。所以臣以为,借重南方教皇国的影响,发起各国十字军北伐,恐不失为御敌良策,正所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军机大臣显然与首相政见不同,于是针锋相对。

  但是首相并不认同,他说:“道格拉斯,你身为军机大臣,对这个问题不会只看表面吧,所有的战争都是围绕着利益,希望你比我清楚。维兰吉的全民皆侍奉天父李维,如今,新教的福音广播于新泽法兰大陆的各个角落,矮人偏趁此时,质疑普世的信仰,妄图重返古旧的诸神时代,听听,这是造反理由吗我只能从中得出一点他们想借机**,重塑一个矮脚鬼王国,因而随便找个由头罢了。马尔科姆之心,路人皆知维兰吉作为新泽法兰大陆神圣同盟的重要成员国,陛下作为北地全境的管辖和占有者,如果连这种欺世盗名的行为都不能加以制裁的话,请问王国的军队是什么童子军吗”

  以上话语,是来自主战派的御前首相费迪南德之慷慨陈词,军机大臣面对这种连珠炮一样的轰炸,显得有些无以应对,无奈的看向一边。

  “陛下,诚然,首相和军机长官刚才陈述的观点,都是见仁见智的,但我认为,以王国目前的财政情况”说话者是一旁发须皆白老者,他官居财政大臣,名叫奥利弗霍尔,他轻捋胡须,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们既要修缮世冑城的王都大教堂,亦要加固东南海角巨墙的防御工事,以目前王国的财政情况,恐怕实难另去承担一支军团北伐的费用,所以基于这点考虑,老臣还是稍稍支持一下军机大臣的观点。”奥利弗从他的角度,认为道格拉斯说得有理,但也不好开罪于首相费迪南德,便言辞委婉的表了态。

  首相见财政官的表态也不向着自己,不由急了:“陛下,臣以为,二卿的言论实为荒唐,如果为了省钱而引狼入室,我实在不敢想象这样做的后果。道格拉斯,你的两个儿子,一个在京畿手握重兵,一个是环坵城的封疆大吏,在国家危难的时刻,我希望他们能作用,否则维兰吉还指望谁呢二位大人,你们满心寄望于十字军,但我得提醒一下,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请神容易送神难”

  “首相,您说的不无道理,但是,以王国目前的处境,正如财政官大人所言”

  眼看的御前首相和军机大臣越争论越激烈,“够了,辩论结束。”国王下令制止,“所以,这就是你们今天在朝堂上争论不休的”

  “是的,陛下,舍此无他。”首相说。

  军机大臣道:“北地局势,不是一天两天了,强征民夫充军,北伐实难奏效,陛下是知道的,而请求教皇国发动十字军扫除异端,此前并非没有先例,虽然客观地讲,是会带来些副作用,但是,比咱们自个打肿脸充胖子总归要强了许多,两害取其轻啊,臣等伏候陛下圣断。”

  财政大臣道:“陛下,前些天授旨修缮王都广场大教堂,刚拨走了一笔三千七百弗林的现钱,现已交付枢机主教康格里夫;目前,把国库的存余加一块折合约五千五百个弗林,但微臣做过预算,如果要打赢北方的这场战争,我们至少得将一万个弗林投入进去,方有充分的胜算,就眼下情况,还望陛下慎重斟酌。”

  国王一时十指交叉,一时将手遮住额头,他深思良久,默不答话,忽的起身,缓缓道:“寡人已知悉,此事搁置,你们退下吧,萧伯纳爵士,继续播放。”

  在财政大臣奥利弗的委婉帮腔下,争论的天平似乎稍稍向自己这边偏移了一点,军机大臣道格拉斯稍稍的舒了口气,与奥利弗一道欠身行礼后,缓缓退下,而力阻十字军入关的御前首相费迪南德则面如铁青,仍旧直直站立在原地。

  “怎么,首相还有话要面授抑或,也愿意留下来看完这场戏”

  “臣不敢面授君王,还有一句出自肺腑,恭请陛下垂听。”

  “叫舞台暂停,爱卿有何话,快说。”

  “陛下,王国目前受制于财力,诚如二卿所言,即便强征民夫,北伐也势难奏效,此臣非是不知;但若借重教皇国,援引十字军上门,实为自坏长城,这后果也是不难预想的。如此两难,臣还是建议陛下问计于枢机主教,其或许有折衷之法。”

  “寡人知道了。”国王挥手示意舞台继续。

  “战事急迫,恭请陛下早做决断,臣告退”首相躬身退下,暗地无奈摇头。

  费迪南德穿过王宫广场一侧的绿荫,七拐八绕,来到宫城大门,门前一排站岗的禁卫军见是首相大人,分列左右,顿足垂首向他行礼致敬,首相缓步走出宫门。

  宫门外,是正在唠嗑的道格拉斯和奥利弗两位大员。

  “嘿,说首相,首相到。”奥利弗给首相打招呼。

  “先生们,又见面了。”首相回礼。

  “您最后跟陛下说了什么。”道格拉斯问。

  “该说的都说了,最后就看枢机主教的了,如果他那套真能行得通,或许可以帮助王国渡过难关。”首相说。

  “就怕总枢机的那套,会让局面更难控制。”道格拉斯摇摇头,无不担忧的说。

  “事在人为,伙计,我相信北地巨墙还是足够坚固的。”奥利弗搭腔了一句。

  “唉,散朝了,先生们,莫谈国事了吧,今天还早,去喝一杯怎么样我请客。”首相邀请二人。

  “这是个好主意,从名流大道第三个街口拐进去,我知道新开了一家叫翡翠丽郡的会所。”奥利弗道。

  “你多半是看上了那里穿着低胸装的长发妹子,你这个色心不死的老狐狸”首相笑骂奥利弗,转头又问道格拉斯:“怎么样,你也加入我们吧,道格拉斯”

  “刚才和你争论半晌,还真有点渴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首相。”道格拉斯说。

  二人欣然应允,与费迪南德同下宫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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