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血月乱 > 第七章 处心积虑布迷局

  葛守谦心中略一思索,已经想明白了。

  倭奴也就是鸦天狗,原本生活在东海之外的孤岛之中,身材矮小轻盈,弯腰驼背,被覆羽毛,长有宽厚的鸟喙,双臂和双足都生着强有力的爪,外形就像鸟一样。

  前朝远洋的商人发现了他们,看中他们超强的适应力和韧性,便将其带回中土训练成奴仆,在矿井底层从事最苦最累的工作。鸦天狗普遍身高不满五尺,遂被称为倭奴,也就是身材矮小的奴隶。

  自北方五胡乱晋,战事频发,多处矿井荒废,在井下劳役的倭奴们无人看管,便流落荒野,靠狩猎采集过活,渐繁育壮大。

  葛守谦随师父游方时,曾不止一次在山林原野间遇到过鸦天狗们的袭扰。他们身手轻盈敏捷,性情残忍狡诈,出于被人奴役的怨恨和食物的匮乏,大批鸦天狗组成夜盗团成群出没侵扰村镇,成为倭患。

  尽管之前并没有鸦天狗夜袭城池的先例,但是将一切都推给夜盗团倒是不错的办法。火油足够将观中一切线索化为灰烬,掩盖所有的踪迹,让人以为崇真观中的每一个人都已经死了,同时布置以倭奴抢掠的假象,任谁也不会深究,也就不会有人费心再去寻找师父了。

  葛守谦想通了此节,心中反而稍感宽慰。

  那些黑衣人计划周翔,处心积虑布下迷局,如此大费周章将师父带走,想必师父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他们并不知道这个计划出了意外,肯定不会想到有人还能从这场大火中幸存。等自己伤好之后,就可以想办法追查到师父下落,救他回来,同时为众人报仇。

  想到观中众人横死的惨状,虽然葛守谦已饿了几天,但粥米入口,竟是喉咙哽住,难以下咽。

  琴儿见葛守谦神色焦急,以为是牵挂自家小姐,忙让他不要着急。

  那晚杜慧卿受了些风寒,半夜时突然高烧不退,却一心记挂着和葛守谦的约会,嚷嚷着要出门赴约。琴儿好说歹说,才说动让自己代她出门送信,这才知道崇真观遭了大祸。

  葛守谦刚被发现的时候,伤势极重,人人都以为他活不下去了。杜慧卿强拖病体,非到观里来见了他一面,大哭一场,回去便求她爹四处延请名医为葛守谦诊治。

  她连续几天不吃不喝,只是守在榻前。好不容易等葛守谦稳定下来,但她的病情却更加严重了。

  之后太守大人再不许杜慧卿出门,拗不过女儿的哭闹恳求,还是从府中派了几名家丁下人,每日白天到观中帮忙看顾。

  杜慧卿虽不放心,但也没办法,只能在府中卧榻休养,嘱咐身边萍儿和琴儿两人每日轮替,到观中悉心照料葛守谦,日日回禀近况,这才稍微宽心一些。

  葛守谦吃了一惊,又是感动又是担心,恨不得马上起身去探望杜慧卿病势。

  琴儿知道葛守谦和自家小姐两情相悦,听到她生病便焦虑万分,开口劝道:“公子也不须太过担心,小姐在府中自然有人好好照料,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伤势,之后再去看小姐不迟。不然你现在这这么重的伤,叫小姐见了,怕是不知有多伤心。”

  葛守谦敷药后全身被白帛包扎,整日只能躺卧榻上,且不说行动不便,这个样子委实是无法见人,只能勉强自己吃下,心中盼望自己快些好起来。

  琴儿服侍葛守谦吃过粥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小半个时辰,眼见天色将晚,这才收拾碗筷离去。

  葛守谦所受烧伤和内伤都颇重,但琴儿和萍儿两人悉心照料,加上大夫调制药物外敷内服,换过几次白帛后,伤口竟已逐渐愈合。

  那大夫连连称奇,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又不禁自鸣得意,还以为是自己医术神妙,几可夺造化。

  葛守谦则是心中苦笑。

  葛巢甫最擅外丹、符箓、岐黄三术,葛守谦自小随师父修行学道,可以说是泡在药缸里长大,服食各种灵丹妙药就当吃饭一样,一般的皮肉之伤,经过玄门道法调息吐纳自可逐渐恢复。

  那大夫的药膏虽有疗效,不过是一些治疗烧伤的生肌活血的药物,聊胜于无。他身上最重的却是内伤。

  黑衣人下手颇重,换了一般人早已经脉寸断、五脏尽碎而亡,葛守谦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离死不过一步之遥,若无对症丹药,想要复元着实不易。但他无法开口,便只能每日强忍疼痛,听凭那庸医用药折腾。

  唯一尴尬的是,每次换药都需在萍儿琴儿前赤身露体。

  尽管她们惯于服侍人,毕竟年龄相仿,换药时两人总是红着脸在一边相互悄悄耳语着什么。她们并不知自己说的什么“好大”“一定”的这些调笑的话早已分毫不差的传入葛守谦耳中,闹的他面红耳赤。

  但他也毫无办法,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暗自盼自己快些恢复,

  从她们口中得知杜慧卿复原也快,一天比一天精神好,葛守谦心中这才稍安。

  他在床上躺了一月有余,在萍儿琴儿帮助下,勉强起床可走得几步,尽管脚下虚飘飘的没一点力气,总算是可以活动了。

  这晚,待琴儿和杜府的下人们走后,葛守谦谨慎而缓慢地起身,试着用手支撑住床榻,拖着鞋子站了起来。

  他试着往前迈出半步,踩在地上。

  虽然还是很艰难,但疼痛已变得可以忍受。

  他双手扶住墙壁,支撑着再迈出一步,缓缓向房门一步一步走了过去。从榻前到房门不过十多步距离,他却感觉像永远走不完。

  好不容易到了门口,他将手搭在门扉上。

  门虚掩着,一丝丝晚风有若无地从门缝中吹进,凉丝丝的。这扇开关过千百遍的木门此时竟沉似铁,重如山。

  他咬了咬牙,一狠心,“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

  巨大的疼痛几乎让他瘫软在地,冷汗瞬间湿透衣服,连开门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几乎耗费了他全部的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