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箭雨止，那两个占婆人胸口和腹部都中了箭。箭头穿过二人的身体，带着新鲜的血液徐徐，染红了苒然裙边的泥地。
二人因挡在苒然身前，用一道坚固的肉盾保护了苒然，却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张回止清点人数，发现除了死去的占婆人，失踪的堂主之外，各人都在。但小辣椒手臂受了点轻伤，张回止有心上前寻问，小辣椒捂着伤口，一直摇头。
“没事，堂主逃走的时候……划了我一下。”小辣椒嘴唇颤抖着说出这句话后，便垂头抬眼看向众人，一脸惭愧。
萤雪轻轻地替小辣椒包扎伤口，一边轻声细语道：“不怪你，你只是被他利用了。”
包拯起身，环视着四周，他抖抖身上的灰土，嘴里缓缓地说出了几个字，“这一切，真的够了”。他看向死去的占婆人，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苒然身上。
萤雪正帮着众人收拾整理，瞥见包拯怔怔地看着苒然，打理的双手不觉失了力道，“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东瀛女子尴尬地笑笑摇了摇头。
公孙策走到包拯身前，恰好挡住了包拯直直的视线。
“包拯，这事儿，怎么说？”
包拯略过公孙策的肩头，看向那渐渐熄灭的火墙，火墙外的坑里依旧是横七竖八的死尸，而密密麻麻的木箭和那些蛇群一道，都已毫无生气。
那条从瓷瓶里爬出来的小蛇正慢慢悠悠地来到了苒然脚边。苒然轻轻地捏起蛇身，走到了二人面前。
“这两名占婆人，不应该枉死。”包拯看着苒然的双眼，“姑娘，可否借你的蛊蛇一用？”
苒然吃了一惊，随即看了看公孙策，公孙策心里知道包拯应该是有了计策，便也跟着点了点头。
萤雪扶着东瀛女子过来了。萤雪看了一眼苒然，苒然正把手里的蛇递到包拯手中，在包拯正要拿的时候，却被萤雪抢了过去。“蛊蛇，你不怕？”萤雪眼神怪异地瞪了一眼包拯，“我这里有瓶子，正好可以放它。”
张回止看他们几个围成一团，便在不远处大声问道：“诶？我说，我看我们还是冲出去好了，这样一直等下去，不是等死吗？”
死人坑虽说就在石阵之中，坑内距离上沿也不过两丈有余，要说人爬上去也是很轻巧的即便是不会武功问题也不大。
但是先前云海堂堂主说过一句话，“堂主曾说牢船之事让事情浮出了水面，我猜想，堂主此番而来，并不是议和那么简单，兵头大人，你说是吗？“包拯问向西夏人。
西夏兵头哈哈大笑了两声，也不说是与不是，反而一脸傲慢地看着包拯，“包拯，上次你用拖延战术可以说解决了你大宋的一个灭顶之灾，可是你们大宋皇帝和这张回止却并没有你耿直，给了我西夏一个假配方，这次我也是绕道而来，想找张将军要个说法……当然了，如果没有一些把柄在手，你觉得你们这位威名赫赫的张将军，会把真的给我们吗？至于大辽云海堂的堂主，他的目的，我怎会知道？不过啊，我不妨告诉你，完颜夏是他大辽的重犯，那个堂主来青州的目的，必然和他有关。”
包拯耐心听着，“谢谢兵头大人的直言相告。包拯之所以问你们前来的目的，其实并不是想确认什么，因为事情早已明了。当然了，兵头大人的话，也证明了包拯的推测。”
“如何明了？”萤雪道：“蝉儿的父亲虽说是重犯，可不是说是被人冤枉的吗？方才完颜夏和林芝被派了出去，难道……是堂主故意的？”
包拯点点头，“萤雪姑娘，冰雪聪明。堂主和兵头大人千里迢迢来到青州，一个说是议和一个说是要配方。可是你们难道不觉得，方才公孙策从堂主怀间拿出蜡丸开始，就是一个计么？”包拯一边说着，一边蹲在了那两名占婆人尸首旁边，赤手抓着石块堆叠在他们身上，“大辽云海堂地处边境，从大辽到达青州需经黄河以北，沿着京道东路临海而来，但我们看到的堂主却一身华衣不说，衣服还非常干净整洁，这不像是急忙赶路来的，而且他还是一个人来的。如果真的是议和或为了抓完颜夏，怎么可能身边没有个侍卫随行，再者，细作在各国都是边门，地位并不高，即便他是一堂主事，也不会被派上抓拿重犯的任务。除非……”
“除非他要办的，是一个涉及到密令的任务，非他不可的任务。”公孙策道。
包拯点点头，“堂主先前在兵头大人出现的时候，他说过一句话，他说牢船上的事已然浮出了水面。我们知道，牢船牵扯到两件事，第一是走运私货，第二就是占婆秘术。但是宋朝走私的事轮不到他一个辽国细作管，堂主的真正目的，其实就是为迷药秘术而来，并且在他故意让公孙策打开他那放在革带上显而易见的蜡丸，就开始了。我没有揭穿他，因为我想看看他是如何施行他的计划的。但是林芝和完颜夏去而未返，占婆两兄弟也被箭所伤致死……”
“他们是为了保护我，与你和公孙大哥无关，我自会为他们报仇。”苒然淡淡道。
占婆兄弟沉沉地睡在了泥地里，此后，他们再无使命，也无凶险了。
“适才堂主让完颜夏和林芝出去和张通的人交会，我相信，是堂主和张通的计划之一，这也能反推，堂主事先到达青州后，便和地头蛇张通达成了同盟。林芝嫁祸张回止不成，还被我们收押，所以张通和堂主必须要把他们弄回去，为了迷药，也为了毁灭证人。”
“我爹爹断不会被张通二人买通的，包大哥，还请你想办法救救我爹爹！”小辣椒明白了完颜夏现在的处境是多么得危险，因为担忧和恐惧，她的脸色赫然惨白，双唇颤抖不已。
残留的烟火慢慢飘散在半空中，可是战场硝烟似乎才刚刚开始。
萤雪看了看手里的瓷瓶，里面的小蛇不知为何突然躁动不已。
“确定了堂主的目的，才能制定我们的逃生计划，那么包大哥，现在是不是该我们反击了？”萤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