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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眷正文卷第一六九章张嘴玉卿卿眸光平静的看着穿透河水映射下来的光束,她没有挣扎,顺从的接受身体一点点的下坠。

  还好,该做的都做完了。

  只是可惜,没能体面的与他告个别。

  越坠越深,明亮的光束渐渐隐退,将要闭眼之时,听得“嘭”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一道黑影砸入水中,黑影游鱼一般快速伸展,向她逼近。

  晏珩不明白她为什么就寻了短见了,按照两人之间的过节,他本不该管,但那跳水声似是能扰乱心智,引得他心甘情愿的跳下来。

  游至她身前,晏珩发现她衣襟上有大片血迹。

  河水荡漾着晕开了血迹,丝丝缕缕浸在河水之中,似是朵妖冶盛开的血莲,而血莲后的那人正眸光微弱的凝着他。

  明明瞧见了他!

  他明明是她此刻的救命浮木了,可她竟然毫无求生欲!!

  晏珩咬了咬牙,一把揪住了她的手腕,把人拖近自己,裹挟着游了上去。

  不知昏睡了多久,玉卿卿被一阵疼痛唤醒,昏沉沉的睁开眼,入目第一眼便是榻边吹汤药的晏珩。

  看到他,她恍惚的眸色慢慢变得明亮。

  原来,那时不是幻觉。

  他真的来救她了。

  可为什么呢?他明明恨不得杀了她的!

  晏珩有所察觉,搅汤药的手一顿,侧目看了过去。

  无声对视片刻,他又重新移目到药碗上,冷淡道:“正好醒了,省的我伺候你吃药。”

  越清醒,身上的疼痛便越是浓烈,玉卿卿觉得她浑身的筋脉骨肉都碎裂了,说不上哪里痛,但好像每一寸都在痛。

  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以免牵动了痛处:“为什么救我?”

  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到。

  晏珩想起往日里她发病是的模样,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转眸看着她,冷笑道:“当我愿意救你呢?”

  “若干脆的死了便罢,若是不死,怕是有人要构陷我谋害东家了。”

  “奴杀主是大罪,谁知道这是不是你和皇上排的新戏?”

  玉卿卿扯了扯唇角:“皇上是怎样我不知道。”

  “但你说的这些伎俩,的确像是狠毒的我会做的事情。”

  晏珩听言一顿,看着她青白的脸色,想解释什么又咽了下去。

  话说多了,玉卿卿又开始咳嗽,每一次咳嗽都会有血液从嘴角溢出来。

  而脆弱的肋骨已经承受不住咳嗽所带来的震动,她疼的不由自主的流眼泪,却又不想被他看到,闭眼缓了缓:“梳妆台...。”她细细的喘着气,气弱道:“首饰匣子的夹层里,你的身契在那里。”

  晏珩看着从她眼角流下来的眼泪,心尖似是被锐物戳了下。

  他明白她的意思。

  可不知怎的,他有些不想明白。

  故作不知的道:“东家何意?”

  玉卿卿闻言睁开了眼,布着红血丝的眼瞳上浮着一层盈润的水泽。

  吞咽了下,压下了喉间的血腥气,她音低且缓的道:“把身契拿上,走吧。”

  皇上现在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对晏珩的杀念已经转移到了傅仲身上,现在正是离开京城的好时机。

  若是等到皇上处置了傅仲,空闲下来思及先前对晏珩的所作所为,羞愧及其忌惮之下不知会不会灭口。

  再者,如今已五月中旬,再有数月永州便要起事,届时天定帝大概还是要找到晏珩带兵的。

  她不想让晏珩步前尘。

  晏珩看着她,嘴角动了动,踌躇片刻,偏头哼道:“果真是狠毒的。”

  “这整条街上的人都知道我带着你回来了,若你有个好歹,我落一个谋财害主的罪名是没跑了。”

  “磊落半辈子,我可不背这杀人的污名。”说着把药碗搁在榻边的小几上,而后坐在榻边,双手扶住了她的双臂。

  碎裂后疼的几近麻木的身体被他这么一搬动,更是疼的要了命,玉卿卿眼前一阵发黑,眼泪流的更凶了,窒痛袭来她连呼痛都做不到。

  晏珩发现她虚弱的甚至已不能独自起坐,他皱了皱眉,绕到她身后,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再看她眼泪横流,他不自觉的放轻了动作:“谁知道你嘴里的话几句是真,几句是假?”他边说,边捏着帕子去擦她唇边的殷红:“我可不敢轻信。”

  眼泪顺着腮流淌了下来,与唇边的殷红混在一起。晏珩看着,擦拭的手一顿,心口像是压了一座冰山般,闷到极致,冷到入骨。

  “装病不是为了博取我的同情吗?眼下你的阴谋已被我戳穿,病况为何反有加重之态?”他嘲讽的语调不觉变得轻缓,更像是疑问。

  今日请大夫来诊,观其模样后笃定的说她定是受了极严重的内伤。

  可诊脉之后却又说五脏六腑并无受伤的症状。

  令人惊奇纳罕。

  几次诊脉,最后的结论与苦海所说并无二样,身子严重亏虚,以至于随时都会香消玉殒。

  可却查不到是因何亏虚。

  未免胡乱吃药反而加重了病况,只能先以温和生津的补药固本培元,等找到病因,再对症治疗。

  玉卿卿抬手握住了他忙碌的手腕,无力唤道:“晏珩。”

  这是她第一次这般叫他,晏珩一顿:“我在,你说。”

  “别忙活了...。”玉卿卿说着又咳嗽起来,血液自口中涌出,感到他又在擦,她苦笑道:“没用的。”

  “我...我活不久了,你不要管我了,走吧。”

  背后的身躯僵了僵,捏着帕子的手无力滑落,玉卿卿握在他手腕上的手随之滑落,手掌掉进了他的掌心里。

  玉卿卿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觉得他的指尖冰凉。

  晏珩垂眼看着掌心里的瘦弱手掌,看了会儿,慢慢的收拢了五指:“是皇上?他要灭口?”

  也不怪他会这么想,在他的眼中,她的第一次病发便是跪宫门,从衙奴所夺他之后。

  而今日她同样见了皇上。

  玉卿卿摇了摇头:“无关他人,这一切都是命数。”

  晏珩察觉道她绝望的态度,眉间皱褶更深了,心底的那一股惶恐的气变成了怒意,他忍不住的低声训道:“你既不是阎王,也不是大夫,怎知死活?”

  说着伸手端起药碗,满满的盛了一汤勺的药汁,抵在她唇边道:“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