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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无法做所有人希望的陈夕漫 也无法做她自己

  “咚咚咚,陈夕漫!咚咚咚,陈夕漫!咚咚咚!”

  真亮,眼睛好痛,我是去表演用头碎大石了麽,脖子以上真的没有一块地方是正常的。诶妈呀,衣服都没脱,难道又没卸妆就睡觉了,牙该不会也没刷吧?哎呀懒死我算了。陈夕漫被敲门声吵醒的心理状态是这样的。

  她光着脚跌跌撞撞去开门,刚开了一条缝想看看是谁,直径被来人扑倒,转了一圈,门咚了。这个门咚,有点熟悉。

  她的脖子以上这下发挥功能了,头也不疼了,眼也不花了,直勾勾盯着面前这个男人。他的脸距离她只有20公分左右,目光炙热,呼出的热气夹杂着门外寒冷的气息扑向她的面,她的脑海中猛然出现他睁着眼趴在逗逗身旁的样子,恐惧支配了她全部的神经。

  “不要!!”她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他,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抖起来。

  周禹棠以为她会推开自己,没曾想却这样抱住了自己,但怀里的陈夕漫实在抖得太厉害了,让他不禁开始胡思乱想这一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想法的萌芽生出的时候,他已经无法接受了,一把将陈夕漫抱起来,顾不得什么美人在怀,他就是觉得她的状态太不对了,刚进来的时候看她这么迷糊、这么柔软,他的心一下就痒了,加之这一路的颠簸和焦急,他只想把她抱在怀里。可她明显是看清自己后的那一瞬间,产生了极大的恐惧,这是为什么?

  陈夕漫将整个人都埋在他的怀里,不停地抖动,周禹棠只得在沙发上坐下,不停摸着她的头发安抚。

  “你怎么来了?”像是极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不要发抖,周禹棠听着的心好疼。

  “是你的朋友打电话给我,说你喝醉了,怕你有事,我就来了。”周禹棠想起自己扔下整个剧组的人奔向这里,真的不可思议。

  “我的朋友怎么会有你的电话,我都没有。”陈夕漫缓缓从他怀里站起来,低着头不看周禹棠,走到床上去找手机。

  周禹棠跟着她,只见她拿起手机翻了一下,眼睛就瞪得很大,紧接着她手指颤抖着点了一下屏幕,不一会自己的手机就响了。周禹棠把手机拿出来,发现是陈夕漫打来的。

  他一抬眼,陈夕漫看着他满眼泪水,不敢相信地用手捂住了嘴,她的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杨导,真的非常抱歉,小周肯定是有特殊情况,他从来都不会这样的。他跟您说半天就是半天,您放心,他下午肯定就回来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定好好说他,不能让他任性,您放心,他绝不是耍大牌的人。晚上收工了我请客,一定让他给您好好陪罪。”

  于卿挂了电话后长吁了一口气,这个周禹棠,真的是太过分了,进组第一天居然就放全组人的鸽子,才多大本事就开始耍大牌了。真的是仗着自己疼他,这个节骨眼上出乱子,杨导在导演界是很有影响力的,以周禹棠的演技,好好历练一下未来可期,哎。

  此时同样焦急的还有任嘉璐,禹棠让她订机票的时候她刚把他的行程安排发给公司,但是他那么坚定的语气让她没办法拒绝,他一向在意他的演艺事业,对每个角色都倾尽所有,对待每个人都谦逊有礼,这次,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吧。可看了看时间,眼瞅着就要到14点了,他的手机还是不通,这可怎么办?

  任嘉璐咬着嘴唇准备再给周禹棠打电话的时候,门开了,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黑色的鸭舌帽下面炯炯有神的双眼,即使戴着黑色的口罩,还是让人为之振奋。任嘉璐赶紧迎上去,她的笑容在发现周禹棠左手牵着的姑娘时收紧了,她微张着嘴,手不自觉地指向那个姑娘,“禹棠哥,这是谁?”

  周禹棠向任嘉璐用手比了一个“嘘”的手势,轻轻关上门,像是怕吓到这个姑娘。任嘉璐看出这个女孩的情绪好像不对,眼镜是红肿的,就连眼神都是呆滞的,像个木偶。周禹棠帮姑娘脱下外套,卸下帽子和口罩,细心地用手拭去她脸上的雪花,扶着她走进卧室休息。任嘉璐就这样看着他,平日禹棠哥对身边的人都很细心温柔,他会记得助理和工作人员的生日,买奶茶分给大家,像男朋友一样嘱咐自己早点休息,可他看这女孩的目光和动作的力度,仿佛就是他的宝贝。

  他扶着陈夕漫坐在床边,蹲下帮她脱鞋子。陈夕漫开口了:“你去忙吧,我自己可以。”她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周禹棠抬起头看着陈夕漫,她的眼神没有焦点,很空洞。

  “你就在这里等我,好吗?”陈夕漫轻晃了一下,她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恳求,他怕她走掉。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闭上眼。周禹棠站起身走到门口,回过头看了看她,喃喃了几个字。

  任嘉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尽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很慌张,她看到周禹棠走出来马上站起来。

  “璐璐,所有的行程照旧,但是,带上她。”

  “禹棠哥,这个女孩到底是谁?你女朋友吗?”

  “不是,她是《奇幻科兹堡》的作者,陈夕漫。”

  “就是新联系的戏?你们之前认识吗?”这部戏是任嘉璐帮他挑的,当时同时来了好几个剧本,禹棠哥让她也帮忙挑挑看,然后她就挑中了这部,当时禹棠哥还说这个作者很有趣,应该是不认识的啊。

  “我倒希望是。”周禹棠苦笑了一下,“我去找导演了,今天应该会拍很晚,你在这里帮我照顾一下她。”他顿了顿:“不,你跟我走,她这个时候应该不希望房间有人,等6点的时候你来送个饭。”

  他看了看紧闭的卧室,带着任嘉璐走了出去。

  陈夕漫听见大门关闭的声音,睁开了眼,看向窗外的雪。还记得她怀逗逗七个月的时候,每天胃里都会反酸水烧心,夜里无法躺下睡觉,所以早早就醒了。张书余离开家上班时,她就坐在飘窗上看着楼下的花园,两三分钟后肯定会在雪地里看到他缩小版的身影,他走到车库门口总会向楼上挥挥手,他知道她在看他。那时候她总会对肚子里的孩子说宝贝,爸爸妈妈会一直相爱,希望你能在爱中长大,去爱更多的人。

  可是,野马怎么会一直在马圈中生活,即便生活如此安逸、顺遂,但它始终属于广阔的天地。

  人人都羡慕陈夕漫有温柔努力的老公,任劳任怨的公婆,聪明伶俐的女儿,随着时间流逝,她还是藏不住自己内心的火热。她喜欢到处去走,一个人去旅行,在石桌上写日记,去山上挖松茸,去集市淘翡翠,在下雨的天气坐在钢琴旁唱歌,在寒冷的冬日拿着相机出去洒水拍照,在半夜睡不着的时候开着音乐在舞房里流汗。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嫁给张书余之后,成为了曾经。

  她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遇到了深爱自己的另一半和他的原生家庭,她甚至可以想辞职就辞职,因为有张书余养她。张书余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别怕,有老公呢!”在所有的爱情中,能够说到并贯彻这句话的男人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夫婿,所以即便陈夕漫心里觉得失落,却连开口也无法开口。

  她无法再做所有人希望的陈夕漫,却也无法做她自己。

  今天在A市,周禹棠说的那句:“我一直觉得自己很适合一个人。”她在想,这不就是她一直放在心底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