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申找了半天,没找到舍援。重回失散的地方,又喊了一阵,还是没有。他东张西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心想,这可坏了,老二年龄小,疮刚好,体质恁弱,要是找不到,他一个人可咋活啊
转念一想,刚才枪响,老二慌乱中,会不会被逃难的人群夹裹着,跑回了小破庙想到这里,赶紧往小庙奔去。
他刚走没几步,芝兰一把把他拽住。二话没说,狠着脸,上去就要扇舍申的耳光。
舍申一闪,一下子把她的手抓住。一看是芝兰,愤愤地把她的手往下一甩说:
“你这是干啥”
芝兰皱眉咬牙地说,我恨你
其实,恨,就是爱。正因爱,所以恨。爱到恨时,爱已酣。
爱与恨,虽是两种相反的情感体验,但并没有严格的界限。爱过头了,就转化为恨。恨,在一定情况下,也能转化为爱。
有多少恋人,爱到恨不得趴对方胳膊上咬一口。这种恨,正是爱的一种表现。
因为爱,心里想着对方应该对自个咋样,可现实却没那样,也会由爱转为恨。芝兰想扇舍申耳光,正属于后边这种情况。
但一旦明白,为啥没像想象的那样,爱又变得更加踏实。
然而,往往是,心里越急,两人的感情纠葛,就越容易缠绕在一起,难以尽快明白。
如果一方产生心理障碍,爱的发展,又往往更加曲折离奇。
芝兰做出这种行为,主要不是愤恨,而是多时的盼望,产生了难以忍受的焦虑,误认为舍申来了好长时间,不去找她,心理产生误解所致。
我问你,你来了为啥不来找我猛地又声嘶力竭地叫喊:
“为啥不找我”
你疯了吗你俺俩的疮才刚好,不是昨天晚上刚刚到吗
芝兰听了猛一惊:
“啊你长疮了”
舍申伸出右手,让她看食指尖上的疮疤道:
“食指尖上长了个大疮,疼得我,昏迷过好多次。”
呀十指连心呀。那该受多大的罪啊我看看。
她马上抓起舍申的手,摸着手指上的疮疤道。
我不知道让你受了恁大罪。
她说着,低下了头,摆弄着自个的衣角,眼泪几乎掉了出来。
她抬头看了看他,又愧疚地说:
“是我不好,我冤枉了你。”
不是好了吗。舍申笑了笑说。
她宽慰地笑了笑,又说。
你知不道人家有多想你。我天天跑白岗集东门外,接你三四趟,一直接不着。急得我,连觉都睡不着。
她说着,把脸扭到了一边。眼泪,随之也流了出来。
舍申虽然在昏迷时,多次喊芝兰的名字,潜意识爱她爱得很深。临出发时,也知道她逃到了这里,是专门找他。可他理智上,还是希望她能在苏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因为舍申还不可能超越现实的社会道德,组成他理想人格的,主要还是传统的道德。
更重要的是,在婚姻问题上,他存在着心理障碍。反复纠结:
她是愁人的闺女。
于是,他疑惑地问芝兰:
“你不在苏家好好过日子,跑这里来干啥咧”
芝兰听了这句话,真的恼火了。突然把牙一咬,指着舍申的鼻子,狠狠地说。
原来你无情无义你虚心假意你忘恩负义今天我跟你拼了。
说着,挥舞起胳膊,真的要跟舍申拼命。
舍申抓住她的双手问,你这是干啥呀
芝兰把脸扭朝外,流出痛苦的眼泪,脸上抽搐着,露出无比委屈的表情道。
小时候说好,长大要成夫妻。现在竟让我,去和别的男人过日子。你说这话,自个就不害臊你对我,对你自个,真的就这样狼心狗肺
她扭着身子,把手猛一拽,挣脱舍申的手说:
你真伤透了我的心
说着,把身子扭朝外,越想越伤心,越想越生气。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眼泪哗哗地往外流。
舍申看到芝兰痛苦成这样子,头“轰”的一声。接着,从头一下子麻到了脚心。
他百感交集,两只手,赶快抓起芝兰的手,把它挪得紧紧的。跺着脚,扭头咧了两下嘴,既心疼,又不知道说啥好。
芝兰扭回头来,瞪眼看了一下舍申的脸。哭着,痛苦得跺着脚,撕心裂肺地说。
我那个狠心的爹捆我往苏家庄送前,咱俩说话。你说你要到东明县白岗集,要饭。我说来找你,你都忘得一干二净,这不是无情无义,是啥难道我对你十几年的情分,你都忘了你这才是真真的忘恩负义
她说着,哭得更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