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方面

  在楚子航和凯撒差不多从美国飞到加拿大的时候,东京郊外的山中,樱花被夜风折弯了纤细枝桠,肆意的挥洒着粉红色的花瓣,作为她夜舞的裙摆,在裙摆之下的香艳风光里,站着一个身穿黑衣的高大青年,青年的脸上还带着一些少年时候的稚嫩与没有从学校里完全摆脱的学生气。

  在他的面前,数以千计的黑衣男人,腰间悬挂长刃短刀,他们站的笔直却低着头颅守卫在神道的两边,让人想起了古时候帝王墓葬的青铜士兵。

  他们目视着六个身影,或是穿着黑纹付羽织的男人,或是穿着传统黑留袖的女人,脚下白袜踏着木屐,从他们面前走进破旧的神社。

  他们的表情肃穆,端重的就像要参加一场尊贵人物的葬礼,为首的银发老人从身旁的侍从那里取了三根香,恭敬的插在面前的神座里,如同黑色海洋般的人群,随着老人一起弯腰鞠躬,香烟在夜色中弥漫,老人没有动作,所有人都不敢抬头。

  因为他们可以称得上是日本最注重规矩与地位的组织之一,日本黑道。而老人正是如今日本黑道的唯一皇帝,蛇岐八家,这个八岐大蛇的蛇头,橘家家主橘政宗。

  再往前就是神色的木垫,与鸟车相比,古典的建筑没有任何破败的感觉,看起来每年都有仔细的翻修,朱红色的石壁,每一寸都篆刻着历史的气息,岁月在墙上剥落出一片片风化的痕迹。

  在神社之外,近百辆轿车将这附近围的水泄不通,所有日本政府允许或者不允许的武器,枪支,刀械都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出现在这里,被一个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墨镜高大......至少在日本人眼里,可以称得上高大的男人手持着,他们随时准备应对着个把不长眼的旅客,或者说是居心叵测的外人进入。

  但凡有这种不长眼的人,他们可能会挨到枪子,或者说锋利的菜刀等等伺候,并且哪怕是闹到国会内阁,都不大有申冤的可能性,日本作为一个温带季风气候的国家,夏天六月一般是不会下雪的。

  六个人走着日本人常见的小碎步,从神道当中,一步一步走过去,或许他们其中的人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妄想怒斥家族的这些奇奇怪怪且繁琐复杂的传统,但是日本人的本性以及岁月的压迫和社会的毒打,终究将他们塑造为一个符合了日本传统形象里的“家主”。

  神道的两边是一圈圈华丽的浮世绘,华美与震撼在上面,用最淋漓尽致的手法给表现了出来,鬼与神,天与地,妖与魔,画师用尽他的想象力将他所能理解的日本上古传说中的神代时代用最为广大且细腻的方式表现,就像那头张僧繇笔下的龙一样,张牙舞爪随时就要冲出这囚禁他们的墙壁。他们在画里踩着浮云和火焰高高在上,从画里凝视着这个人间。

  家主们踩在深色的榻榻米上,循着各自的位置熟捻地用跪坐的方式坐下,他们面前的小桌子摆着清茶和面点,这是蛇岐八家旗下的最好的米其林餐馆里面,最好的大厨采用中式,日式和西式的方式结合而成,耗尽了一生的心血前往世界各地,只为这一口面点。

  只不过这一口满含着大厨精力和感情的面点,注定要暴殄天物了。

  在极致的沉默中,除去六位家主之外,其余的人全部都退下。在最为尊贵的那位老人,下方左右的两张桌子都是空着的,面前并没有坐下任何人,而另外的五位家主的眼神都似有似无的飘向老人下面右手方向的那张桌子,看来是在等着那张桌子的主人到场。

  而那张桌子的主人,恰好也有这个身份,让所有人等他入场。

  “吱呀”老旧的门被一张有力的手推开,木制的门锁历经岁月的磨损,发出了垂死的乌鸦一般的声音,年轻的黑衣男子刻意等到这一场盛大,但是在他眼里繁琐且无聊的仪式走完,方才推门进入。“抱歉各位,执行局里面有一些突发事件,我要处理。”

  “稚生,坐。”老人没有在意这些,毕竟在所有人看来,这位青年和老人的关系无限接近于父亲与孩子,可能在很多年之后,蛇岐八家的史官会用不知道多少美好的文字来赞颂这一对在情感上堪称完美契合的“皇帝与太子。”

  “诸位,今天是我们蛇岐八家祭祖的日子,我在这里先为祖宗献上一杯清酒。”

  源稚生机械的做完一系列,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的礼仪,终于老人看着六位家主“诸位,我们蛇歧八家在经历1945年的战败之后,经历了接近60年的隐忍,只为了向那个男人证明我们日本混血种的力量。”

  众人低下了头,或许是不敢看老人明亮而带着火焰的眼睛,只有青年百无聊赖的坐在位置上,或许对他这个只想着如何逃避离开的最不负责任的家主来说,这些先辈的仇恨与复兴的责任,是他最不想牵挂的内容吧。

  “而现在,那个男人在完成了又一桩基杀了龙王的伟业之后,迫不及待地向我们派来他最优秀的学生。”

  “对于他而言,日本就是他的后花园,他喜欢哪个学生就从他的后花园里摘一朵他认为最漂亮的花做成象征着荣耀的花环,赠送给那个学生。”

  “他是如此的迫不及待,甚至连第二年都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