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聊得太偏，伍端端就容易走神。她原本对眼前女孩的情况不感兴趣，聊了几句，人就开始放空，只是嗯嗯啊啊地应答着，尽量不显得太敷衍，就是她对自己的要求。
严笠也不是个没眼力见的人，客气了两句，便安静下来。她的右手摩挲着笔记本的封面，犹豫要不要继续自己的事情。毕竟身边的人眼神越来越涣散，思绪早就飞出了九霄云外。严笠觉得，此时就算是鱼儿长出了脚在她面前又蹦又跳，也激不起她的兴趣来。
伍端端在神游，自然也没察觉严笠的不安和纠结。她细长的手指一圈圈地摩挲着笔记本的边缘，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过身来，凝视着伍端端。
“怎、怎么了？”伍端端被吓了一跳，她突然感到旁边炽热的视线投来。
“我刚刚都听见了，不是、不是偷听！”严笠生怕被误会，赶紧解释，“他们的声音太大了，我在门口就听见了。”
“是啊！嗓门是挺大的！”伍端端鼓励她说下去。
“嗯！那个人，其中一个，是你的老师？”
“念书的时候教过我们。不过，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也是这两天才和他有些接触的，现在也不是他的同事。怎么说呢？有师生的情分，但其实我们不熟。”
严笠皱着眉，反复咀嚼着这句话，想弄清楚意思。
“就是说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我和朱岚达也就是表面上客气一下。”
严笠点点头，“有件事儿，我不知道找谁商量。本来我们想着，不是说今天就有警察过来嘛，和他们说一下。但现在这个情况，他们进不来，而且、而且又出了事儿，我们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伍端端点着头，心里却在盘算着，她这话的意思，她想说的这事儿是在第二起案件发生前就已经知道了，因为江游死了更不知道该不该说。难道她说的这个事儿至关重要，原本可能挽回江游的性命？她还用了“我们”，也就是说这件事不止她一人知情，她还有可以商量的人。伍端端定了定神，下定决心要把这件事刨根究底问出来，但不能太过直接，怕吓到严笠，让她心生畏惧。
“那你们怎么没和龚星河说呢？”伍端端决定迂回一下。
“起先是因为李经理交代了，龚警官他们问话的时候不许胡说。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让我们自己掂量。那时候不知道这能不能说，要不要说，后来就变成了，不好说。”
“我猜，这人不是你吧！你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对不对？是洪淑？”
“啊？不是，哎呀，就、就不是。”严笠突然涨红了脸。
“别装了，我都猜出来了。你不和我说实话，我怎么帮你呢？我也没有恶意。”
“可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哈哈！你一开始就说了‘我们’，必然还有一个‘同伙’。刚刚我问你，为什么不告诉龚星河，你回答问题的时候没有用‘我’。我就知道了，你不是第一个知道你要说的这件事的人。”
“那洪淑呢？你怎么知道是她？”
“这就更简单啦！首先，你和洪淑是好朋友，这种重要的事，既然没有和李智汇报，也只能和好朋友商量一下了。其次，我们俩没说过几句话，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想到和我提。那就说明，你对我有一定的了解，而你了解我的渠道就是洪淑。这样的话，也就不难猜了。洪淑知道某件事，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的时候，李智让你们谨言慎行，她就没说。然后找到你，和你商量。当然，她也和你提到了我和路韧，因为昨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当时洪淑看起来有些紧张，我以为是被我和路韧开玩笑吓到了，现在想来，是她自己心里装着事儿。我说的没错吧？”
严笠愣了一下，“是，没错。她今天早上告诉我的。还说了你们昨晚聊天的事儿。她觉得你和路韧都很可靠。”
“你可以和我说。如果这件事和朱岚达有关，那你只能和我说。路韧，不太适合。”
“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刚刚只是听见了声音，我可是在里面瞧得一清二楚啊！朱岚达的情绪失控了，他有些神经质，不像是因为江游和严于瑾的死而自责。倒像是，还藏着什么秘密。”伍端端试着引出严笠的话。
“你有没有想过，严于瑾和江游都是枉死的。他们有没有可能是、是替死鬼？”严笠的声音有些劈叉。
伍端端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想过。但是说不通。江游的死，我认为凶手是他请进屋子的，所以凶手一定看到了他的脸。不太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说他是被误杀的。我一开始也怀疑过，是因为他和朱岚达换了屋子，才导致他被杀的。但、说不通。至于严于瑾的死，你说她是替死鬼，替谁呢？”
严笠下意识地瞥了眼紧闭的会议室门，说道：“还是朱岚达。”
“啊？朱岚达？怎么可能？他俩男女有别，怎么可能认错？再说了，他们俩也没换过房间啊！”
“如果他俩换过呢？是不是就说得通了？”
伍端端怔住了，没错，确实能说通。严于瑾是在睡梦中被人捅死的，被子挡住了她的脸，如果她是侧着睡，凶手摸黑进屋，极有可能不知道杀错了人。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也无法挽回了。更让她不得不信的是刚刚朱岚达失控的情绪，是他极力掩饰的害怕与不安。
伍端端抬起头，凝视着严笠。
严笠叹了口气，“他换过房间。你们到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朱岚达拿着房卡回屋后，又来了前台，很生气，说怎么能让他住在最里边。他不要住靠边的房间，要前台换。正好严于瑾也来了，就提出和他换房间。当时在前台值班的是阿迦，她被朱岚达的暴脾气吓哭了，让洪淑瞧见了。阿迦还很感动，觉得严于瑾替她解了围，因为当时屋里的客人都住下了，要不是严于瑾，只怕这事不好收场。所以，原本躺在那张床上被捅死的，应该是朱岚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