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芒依旧谈笑风生，妙语连珠，将身后三人逗得哈哈大笑，仿佛像个旅行团，从未和什么谋杀案沾惹上关系。
门一开，麦芒第一个信步踏入会议室，灿烂的笑容依旧，长发梳得整整齐齐，乖巧地服帖在头上。和身后几个人相比，他的穿着显然年轻许多，有着不同寻常的魅力。他一眼便瞧见龚星河身边的伍端端，并未有什么反应，反而招呼着同事们入座，像是主人招待客人似的。
尚青、林大嵩、孙佳玲依次坐下。伍端端这才好好端详起三人。
孙佳玲就像个慈祥的老奶奶，如果站在广场舞群里毫不违和。她衣着朴素，可以看得出，防寒保暖是她穿衣打扮的最大需求。一件绛红色的短款棉服，配着黑色长裤，脚踩一双加绒棉鞋，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暖洋洋的。
尚青穿着一件毛呢大衣，双颊瘦的凹陷下去，仅是靠着那张脸，就能看出颅骨的轮廓。他戴着厚厚的眼镜，无论说什么都是一副哀怨的表情，似乎他已经习惯这种情绪了，换起来嫌麻烦。但五官好看，伍端端觉得，他年轻的时候，没这么瘦、这么哀怨的时候，一定是个帅哥。
林大嵩看清来就糙多了，不修边幅的样子实在让人看着难受，他总是如坐针毡，动来动去，一张国字脸上，却长着一对贼兮兮的小眼睛，谨慎地左顾右盼，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他一定第一时间躲起来。
伍端端扭头发现，龚星河也同样在打量着对面的四个人。
“龚警官，找我们来不会就是为了看我们吧？”麦芒微笑着，“我知道你也忙，有什么事赶紧说吧！”
龚星河摊开笔记本，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说道：“今天的事，都听说了？”
“听说了。”麦芒回答地很干脆，“朱岚达死了。”
“我想听听你们的想法。”龚星河抱着双臂，望向对面四人。
“没有想法。朱岚达死了，这是一个事实。我接受了这个事实，没有想法。”麦芒说完，看向了身边的尚青，示意轮到他了。
尚青的嘴角微微动了下，伍端端觉得，只是皮动了，骨却丝毫未动，奇怪极了。
“没有。这和我没有关系。我和朱岚达不熟。”
林大嵩和孙佳玲也连连点头。
“你们都和朱岚达不熟吗？申甫诚和他有工作上的交集，你们没有吗？”
“认识，但不熟。朱岚达是什么样的人，你也知道，再精明不过了。和我们打交道可算是吃力不讨好的事，还不如花点时间，把申教授伺候好了，可不比浪费时间在我们身上回报大多了？”麦芒说道。
“嗯？怎么这么酸啊？嫉妒啊？”
“虽然我的话没有那么公允，但意思你懂的。很难说朱岚达是拣高枝儿往上爬，这是人之常情，不然他也不会有今天的地位。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和我们也只是点头之交，没有什么交情。”
“昨天申甫诚那些话，你都听见了，他们都知道了吗？”
“没有。”麦芒耸了耸肩，“我不是个传闲话的人。他做的事不体面，应该由他自己站出来说。”
“什么事啊？”林大嵩神色慌张地问道。
麦芒看了眼他，便移开了眼神，并不打算作答。
“申甫诚关于古边遥文字的研究成果，不是他本人研究出来的。”
“什么？”
“怎么可能？”
“我就知道！当时从无到有的研究成果都有了，后来的研究却跟不上了，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话是这样说，但怎么可能呢？”
“他是抄了谁的？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人站出来揭发他？”
“谁知道呢？不过现在揭发也不晚！”
“怎么不晚了？人都退休了，名也捞着了，利也捞着了。揭出来对他影响也不大了，顶多以后夹起尾巴做人呗。”
“真没想到啊！”
“你啊，还是看人太浅，我早就说过，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哎呀，那谁能看出来呢？我看他也挺认真的。”
“认真有什么用？得出成果啊！他出了吗？还不是偷来的？”
“别乱说啊！人家龚警官可没说是偷的。”
“行了！要讨论你们回去讨论。”龚星河再不出言制止，就真变成一次茶话会了。
麦芒笑着耸耸肩，表示自己早就料到了这一幕。
“你们对这三个人遇害的事情就没什么好说的？”
三人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
龚星河瞥了眼伍端端，将手机掏出来，放在桌子中间。
“这张照片，你们见过吗？”
“见过啊！我们都见过！”尚青推了推眼镜，“这照片不是二十年前那次边遥科考的大合影吗？”
“二十年前？边遥科考？”
“嗯！就是这次科考，申甫诚被选进去了，跟着队伍来边遥待了好几年。所以，他才有机会研究出、哦、也不是他研究出的，是吧？”
“这些人都去了边遥，是吗？”
“是啊！都去了！当时我们所里出了一部分人，还有一些其他研究所调过来的，他们在兰州集合，再一起出发来边遥。这张照片，就是在兰州拍摄的。听说，后面这平房是他们在兰州的临时宿舍。”
“你怎么知道的？”
“这照片，就挂在我们所里的走廊上啊！下面还有文字说明。因为申教授出了名，所以有关于他当年科考啊，研究啊的照片放了不少。我每天上班都要路过，怎么会不知道？”尚青说道。
“对！对！我想起来了，就在多媒体室往厕所的路上，对吧？就挂在那儿！”林大嵩也恍然大悟。
“多媒体室去厕所？我怎么没注意呢？”孙佳玲还满头雾水。
“那是去男厕所的路上，女厕所在另一头。”林大嵩认真地解释着。
“行了！不要在讨论厕所的事情了。你们仔细看看，这张照片上，除了申甫诚，还有谁是你们认识的？不是说你们所里去了不少人吗？”
“这次三个受害者，可都是朱岚达工作室的。怎么一个劲儿研究申甫诚呢？”麦芒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研究照片，反而提出了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