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对妖女的态度是变化的。
如果她是来给他添乱的,那她就是妖女。
如果她是来给他送丹的,那她就是他的好婵婵。
十颗拓脉丹,可不是十颗通脉丹,就算是双修速度拉满,也能节省十年苦修。
李玉回到玉璇峰,一边练习法术,一边静待婵婵的到来。
三日后的一天,玉璇峰守峰的弟子传讯,掌教真人宣李玉去玉虚宫。
在玉虚宫,除了半年多不见的妖女外,李玉还见到了两位玄阴教的元婴强者。
妖女这次来,不全是为了送丹药,从掌教真人和玄阴教强者的谈话中,李玉得知,似乎是两派发现了一个新的一阶秘境,这处秘境是第一次和大世界连通,在这之前,未曾被开采过,其内生长着不少灵药,虽然品阶不高,但数量极多,两位玄阴教的强者,是来和昆仑商量资源分配问题的。
修仙界发展至今,早已不是上古蛮荒时代,为了资源,门派与门派之间,往往会杀的尸山血海,到如今,能用和谈解决的事情,很少会付诸武力。
当然,能坐下来谈的原因,是昆仑和玄阴教的实力差不多,如果昆仑是小宗门,或者玄阴教是小宗门,哪怕是在家门口发现的秘境,也没有开发的资格。
这种商谈,一般不是短时间能结束的。
两派负责此事的元婴祖师,要经过数日的讨论,夹杂无数利益交换,才能确定最后的结果。
这段时间,在掌教真人的安排下,李玉代表昆仑,负责接待玄阴教的圣女,陪吃陪喝陪玩,就连她睡的地方,都安排在了玉璇峰。
有十颗拓脉丹,李玉一点儿也不觉得烦。
不过,周紫璇对于这位玄阴教圣女,就没有什么好的观感了。
在玉璇峰这两天,她什么事情都颐指气使的,对李玉呼来喝去,好像李玉是她的小弟一样,作为李玉的道侣,周紫璇自然看不惯,但别人是玄阴教圣女,她也没办法说什么。
为了不让自己生气,这两天,她干脆搬去玉珠峰找姜离了。
玉虚峰上,两道身影从天而降,李玉有些忐忑的问妖女道:“姑娘,我们又来这里干什么,这里没什么好看的……”
妖女莫名其妙的想来玉虚峰,秦师姐就在玉虚峰,她们两个人见面,对李玉来说,当然不是好事。
南宫婵看了他一眼,问道:“随便看看,不行吗?”
李玉耸了耸肩,说道:“行,你是客人,你说看哪就看哪……”
掌教真人给李玉的旨意是,对于妖女的要求,能满足的尽量满足,不能满足的,可以去请示他,他这位昆仑掌教,对玄阴教妖女,可谓是纵容到了极点。
由此可见,掌教真人当初对她的父亲,是多么的看重。
李玉只能在心里祈祷,秦师姐最好是在自己的住处修行,千万不要出来……
但这世上,很多事情,往往都不如人意。
李玉和南宫婵刚刚穿过一座大殿,就在殿后的广场上,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以轻纱遮面的女子,也看到了他们。
她的目光,从李玉身上一扫而过,定格在了南宫婵的身上。
下一瞬间,李玉就感觉到,南宫婵和秦可人的气息都消失了。
他感到很尴尬。
南宫婵和秦可人则都是意外。
明明修行了望气术,连元婴期的修为都能看透,却看不穿对方的,就像是她们看不透李玉修为的一样。
会出现这种情况,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对方也使用了隐气术。
秦可人的目光,望向李玉,南宫婵则是看着她,说道:“想不到,你也懂隐气术。”
秦可人淡淡道:“这是伱们魔道专属的秘术吗,你能懂,别人为何不能懂?”
妖女的演技,堪称影后,反应也很快,李玉及时的配合她,惊讶道:“南宫姑娘也会隐气术?”
南宫婵白了他一眼:“这又不是你们正道的专属秘术,本姑娘为什么不能懂?”
这一眼饱含深意,李玉知道,别看现在没事,但是回去之后,他怕是别想好了。
秦可人第一时间以为,南宫婵的隐气术是李玉教的,但想想觉得不太可能,他们的反应也证实了这一点。
作为修仙界齐名的天骄,她们经常被同时提起比较,好不容易遇到,自然想看看对方修行到哪种程度了,但却没料到,她们都懂得隐气术。
秦师姐和妖女见面之后,周围的空气中,就弥漫着一种危险的氛围,生怕再这么下去会出事,李玉主动的对秦可人道:“掌教真人命我带南宫姑娘游览昆仑,正好到了玉虚峰,我带她到前面看看,南宫姑娘,我们走吧……”
秦可人微微点头,转身走进一座大殿。
南宫婵给了李玉一个“一会再和你算账”的眼神,继续向前面走去。
他们现在的位置,是在玉虚宫内殿,理论上,只有掌教真人的亲传弟子有资格居住在这里,但掌教真人只有一位弟子,也就是秦师姐,所以这里几乎所有的宫殿都是空置的,也不知道秦师姐一个人是怎么在这里修行的,待的时间久了,会不会感觉寂寞……
换做李玉是她,肯定受不了,他需要身边有个人和他说说话,实在没有人,养只猫养只老虎也可以。
南宫婵暂时没有提隐气术的事情,走到一处殿前的时候,停下了脚步,目光久久的注视着这座宫殿。
李玉抬头看了一眼,宫殿上方的一个巨匾上,写着“长青殿”三个字。
修仙者给住处取名,一般会习惯性嵌入自己的名字,比如李玉的玉璇峰,就是他和周紫璇名字的组合,这处宫殿带着一个“青”字,又在玉虚峰,不难猜出,它的前主人,应该是妖女的父亲。
对于这位陈师兄,李玉在很多地方都听过他的威名,但对他具体是什么样的人,却并不清楚。
李玉问南宫婵道:“姑娘,陈师兄真的是你的父亲吗?”
南宫婵淡淡道:“我没有父亲。”
李玉微微一愣。
莫非传言有误,但掌教真人可是亲口说过,这其中,莫非还有别的内情?
南宫婵淡淡的说道:“从我出生到现在,差不多二十年了,也没有见过他几次,这天底下,真有这样的父亲吗?”
活了二十年,没有见过亲生父亲几次,妖女的确是有些可怜。
难怪她提起父亲时,没有一点尊敬。
同时,关于她的性格之所以是这样,李玉也就不奇怪了,在她整个童年和少年的成长过程中,缺失了关键的父爱,性格肯定和童年完整圆满的女孩子不一样。
李玉当初上警校时,心理学是必修的。
童年缺少父爱的孩子,长大以后,为了弥补童年缺失的情感,会更加渴望得到关爱,直接表现是容易患得患失,敏感,多疑,控制欲强,占有欲强……
这些特点,妖女全中。
望着这座大殿,南宫婵俏脸上浮现出一丝茫然,喃喃道:“难道你们正道就这么好,魔道就这么不堪,二十年来,他甚至不愿意来玄阴教看我一次……”
李玉只能安慰她道:“其实正邪本就难分,正道不全都是好人,魔道也不尽都是恶人,陈师兄,或许是有别的什么苦衷……”
南宫婵质问道:“苦衷,什么苦衷,能让他二十年不见亲生女儿?”
李玉很无奈,心道我又不是你爹,我怎么知道?
他只知道,他要是有女儿,那一定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谁不让他见女儿,他肯定和对方拼命。
不过妖女也是真可怜,不管实力多强,地位多高,有些东西,不曾拥有,就是不曾拥有,正是这种经历,造就了她敏感多疑,占有欲强的性格。
在这里站了一会儿,妖女就不再看这“长青殿”一眼,有些意兴阑珊,和李玉回到了玉璇峰。
她看着灵气充裕,药田遍地的玉璇峰,回到一座大殿之后,平淡的说道:“你在昆仑很不错啊,两年前,还只是刚入门的新弟子,这么快就能执掌一峰了。”
李玉道:“都是掌教真人厚爱……”
南宫婵忽然说道:“昆仑对你这么好,我要是你,一定不会去玄阴教了,论灵气,那里没有昆仑充裕,论资源,也没有昆仑丰盈,你以后不会背叛我吧?”
李玉认真道:“姑娘对我有三次救命之恩,我怎么会背叛姑娘?”
南宫婵淡淡道:“那也未必,和长生相比,救命之恩算什么,修仙界恩将仇报的事情还少吗,你的话若是可信的话,秦可人为何会隐气术,你不要告诉我,她的隐气术不是你教的吧?”
来了,终于来了……
该来的终究会来,李玉就知道,这个话题今天是绕不过的。
不过他心里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的说道:“秦师姐的隐气术,虽然是我教的,但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姑娘啊……”
南宫婵目光望向他,冷笑道:“为了我?是我让你教她的吗?”
李玉很无辜的说道:“是姑娘让我平日里多关注秦师姐的消息,通过别人口中得知的消息,自然没有自己亲眼见证的可信,为了能得到关于她的第一手消息,我只能想办法接近她,献出隐气术,就是其中最关键的一步,除了这个,我还经常给她送水果,向她请教修行问题,花了近一年的时间,终于能偶尔和她说两句话了,昆仑别的弟子,可是连见她都见不到……”
南宫婵愣了一下,“真的?”
李玉无语道:“是你让我关注秦师姐,我好不容易才接近她身边,你自己忘了?”
随后,他有些失望,说道:“姑娘,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
这一招反客为主,让南宫婵猝不及防。
她嘴唇动了动,许久才道:“我,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我最讨厌背叛……”
说话的时候,她拉开了胸前的衣襟。
李玉顿时愣住,难道说,为了防止自己背叛,她打算使用美人计?
不过很快的,李玉就意识到他想多了。
南宫婵解开了衣襟,但又没有完全解开,李玉看到,她左胸偏上,左肩偏下的位置,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修仙者身上一般是不会有疤痕的,就算是受伤,也能用法力和丹药恢复。
南宫婵将衣服重新穿好,说道:“这就是信任别人的代价,她原本是我最看重的侍女,却在我修行最关键的时候,出手偷袭,若不是我躲开了致命的位置,你早就见不到我了,我留着这道疤痕,就是时刻提醒自己,任何人,都不能相信……”
她望着李玉,说道:“我对你这么好,如果你背叛了我,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亲手杀了你!”
从小父爱缺失,又遇到最信任的人背叛,难怪她会这么的多疑,李玉此时只能道:“没有姑娘,我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姑娘放心,我一定不会背叛姑娘的……”
半日之后,南宫婵离开了玉璇峰。
李玉舒了口气,得知了她过往的经历之后,和妖女说话,李玉就要格外的小心,生怕说错了什么话,又伤害到了她那颗敏感脆弱的心。
在她和玄阴教的人离开之后,李玉去玉珠峰,将周紫璇接了回来,然后去玉虚峰复命。
王道玄问道:“这几天,你们相处的怎么样?”
李玉摇了摇头,说道:“这位南宫姑娘,脾气很古怪,和她相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王道玄轻叹了口气,说道:“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有什么冒犯的地方,你多多包容。”
李玉道:“掌教真人放心,这个我懂,我们是主人,她是客人,不管她多么无礼,我当然都要包容……”
王道玄点了点头,说道:“辛苦你了,这一届宗门二品炼丹师大比,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始,原本魁首的奖励,是五颗拓脉丹,本座给你提升到十颗……”
李玉抱了抱拳,说道:“谢掌教。”
昆仑的二品炼丹师大比,并非每年一次,而是五年一次,李玉入门两年,还是第一次经历。
虽然二品炼丹师的规格更高,炼制的丹药更高级,但宗门的二品炼丹师,总共才不到两百位,每次参加比试的,更是连一百位都不到,比试的规模,自然无法和学徒大比,一品炼丹师大比相比,属于丹道诸峰内部的小众比试。
往届二品炼丹师大比,魁首的奖励,是五枚拓脉丹,这次掌教真人破例将奖励提升到了十颗。
这很明显是特意为李玉提升的,毕竟,按照几位四品炼丹师的说法,别说二品炼丹师了,就是宗门那些三品炼丹师,参加这次二品炼丹师大比,也别想从李玉手里拿走那十颗丹药。
掌教真人对李玉,可谓是格外照顾。
以二品炼丹师的身份,执掌一峰,本来就是史无前例,参加比试,特意为他提升奖励,更是赤裸裸的偏爱,不过,众位元婴祖师议事时,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那可是一宗掌教,如果连这点特权都没有,还有谁愿意做掌教?
再说,他也不是直接给李玉,大比魁首的奖励,还是要靠绝对的实力才能拿到。
虽然和直接给也没有什么区别……
往届二品炼丹师大比,各峰的丹道天才,尤其是那些四品炼丹师的弟子,竞争的极为激烈,不到最后时刻,没有人知道最终花落谁家。
但这一届大比,虽然还没有开始,但却没有任何悬念,在李玉晋升三品炼丹师之前,二品炼丹师大比的魁首,他们想都不用想。
而他们的对手,不止一个李玉。
要知道,丹道双子星中的另一位,可是也刚刚晋升了二品。
大比的魁首和第二,毫无疑问的被两人收入囊中,三轮比试,李玉炉炉极品,郑师妹炉炉超品,而大部分的参赛者,一炉能出一颗上品,就已经是丹道之神保佑了。
丹道入门不难,但要精通却不容易,而且越往后提升就越难,像李玉和郑师妹那样,越往后进步越快的,终究只是个例。
玉璇峰,李玉将提纯后的拓脉丹一一服下,感受着体内法力的变化。
每拓脉一次,灵脉就能容纳更多的法力,妖女给了他十颗拓脉丹,参加比试又赢了十颗,筑基才没多久,他的法力,就堪比单灵脉筑基中期了。
一场比试奖励十颗拓脉丹,除了昆仑,可能也就只有天道宗有这种底蕴。
将这些拓脉丹服用之后,李玉又来到凌云峰。
他每月为宗门炼制二十炉通脉丹,一炉出三颗,共六十颗,交给宗门二十颗极品,剩下的,就是李玉自己的,可以用来兑换拓脉丹。
三十颗兑一颗,不划算归不划算,却也没办法,谁让他炼不出来三品丹药呢。
王华看着李玉拿出的三十颗通脉丹,李玉和他对视一眼,都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王华笑道:“你小子,在玉虚宫的时候,还藏拙了……”
很显然,一炉出一颗极品丹药,并不是李玉的极限,他至少还能再炼出一颗上品,但他在玉虚宫和那些元婴祖师展示的时候,故意藏了一手。
王华也是炼丹师,对此非常理解。
如果炼多少交多少,那还有谁愿意当炼丹师,人不得为自己谋福利吗?
将一枚上品通脉丹交给李玉,他又说道:“这个月没炼出来废丹,给不了你了……”
李玉对此也不意外,三品丹药的材料何其珍贵,浪费不起,哪位三品炼丹师要是月月都出废丹,恐怕不久就会降级。
他这个月月底,收到了几峰的请求,帮他们炼制了几炉丹药,也只收到了两颗下品拓脉丹。
通过正常渠道,李玉每个月大概能得到三颗拓脉丹,看似很少,完全无法和炼气期时获取通脉丹的速度相比,但这可是三阶丹药,这已经是让百分之九十九的筑基期都羡慕的速度了。
不算其他渠道,就这么每月三颗,将五灵脉都修到筑基巅峰,也不到十年。
二品炼丹师大比结束后,李玉修行的节奏,逐渐就慢了下来,每天除了炼丹,双修,就是练习各系法术、武技,日子过的倒也充实。
筑基期之后,修行就是人生的主旋律。
期间,紫云峰传来两次噩耗,炼丹师老何和炼器师老徐,在三天之内,相继归墟而去。
李玉在他们的故国,找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将他们的骨灰埋葬在那里,按照他们的遗愿,李玉还在他们的墓前设置了一个小机关。
若是有人发现了他们的埋骨之地,在墓前叩拜一次,地下的一个暗格就会打开。
暗格之中,有一本基础的修行功法,一本阵法和炼器入门典籍,一粒封存在玉瓶中的聚气丹,是两人留给有缘人的造化。
做完这些后,李玉就回到了昆仑。
老何和老徐死后,紫云峰的小院门前,麻将小摊已经支不起来了,剩下的两人,也都重新躺回了摇椅,静待归墟之日的到来。
故人陆续凋零,也让李玉心中多了一些感怀。
直接表现就是,他在修行上更加刻苦了,以前的他,几乎全部的修行,都在依赖丹药,几乎放弃了自己引气,但现在,李玉却不放过任何一点时间,连姜离和周紫璇都被他感染,玩心少了许多。
李玉很清楚,他的天赋,比那些归墟的故人好不了多少,甚至还有所不如,如果不是炼丹师的身份,两百多年后,他有很大可能和他们一样,最终成为一抔黄土。
这一日,李玉刚刚修行完一个周天,便接到了玉虚峰的传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