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翟某人混迹江湖这么多年，还第一次见到打仗这么有创意的……
没错，这正是翟五和尚看到对面一大票尾巴着火的驽马、骡子、驴冲过来的时候的感受，当然“创意”这词儿上毛雄辉教他的。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赶快射击啊，就算是渴望肉搏的翟五和尚也知道那些动辄几百斤的大牲口撞到人是啥结果，再厚的铠甲也挡不住啊。
霍金的声音：“一发入魂，放！”
长矛手保护下的火铳手纷纷点燃了火绳，数秒之后“砰——轰”、“砰——轰”的火药爆炸声响彻了整个阵型，密集的铅弹覆盖住那些丧失理智的倒霉牲口们。
毛雄辉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些冲过来的牲畜，应该说铅弹的效果是有的，绽放的恐怖血花足以证明这一点，不少可怜可悲的牲口惨叫着扑倒在地，它们的躯体又作为障碍物绊到了后续的倒霉蛋……一时间虽有白色的硝烟映衬，正前方的视野反倒空旷起来，但这种空旷只是更迅猛的攻势的前奏，那密集的马蹄声迫近就是证明。
“重新装弹！”
“黑铁风暴，放！”
以上的命令都在转瞬之间，极度压缩的时间让喊出这些命令的嗓音混杂在一起，配合金属碰撞的声音，竟然让毛雄辉想起了后世的重金属乐。铁砂暴雨的喷射杀伤力无可辩驳，但对来袭的悍匪杀伤却有限，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指望从正面冲击，而是迅速裂开，直奔两翼。
这他娘的谁才是骑兵啊！看到一群贼匪在官军面前玩马术，董二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不过平心而论，这种有兵就是草头王的乱世，兵与匪本来就没有严格的区分，而且董二不太愿意承认的事实就是，他跟着林猛等人投军之前，也是贼啊……
淄川军之前频繁而严酷的训练发挥了作用，面对一大票骑马悍匪的奔袭，以步兵为主的阵型并没有出现慌乱的迹象，相反，他们将紧张转化为纪律，这一刻，淄川军真正转化为了一台机器，一台即将把野兽击败、宰杀、剥皮、抽筋的机器。
而身为待宰野兽的麻胡子及其余土匪，现在也从之前突袭商队轻松得手的自傲中渐渐醒悟过来了——扎手，确实扎手！淄川军的火铳威力远比那些粗制滥造的坑爹货色大的多，仅仅一轮齐射就让那群火驽马、火骡子、火驴子死的死、伤的伤，竟然没有一匹冲入敌阵成功造成混乱的，而更要命的是，那些恐怖的火铳手还在不紧不慢地重新装弹，一旦下一波铅弹的暴雨落在骑马的土匪们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有道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白花花的银子也要足够胆肥才挣得来，麻胡子和其他的骑马土匪极力保持着高速移动，同时寻找着对手阵型稀疏的软肋，还真别说，确实有稀疏纰漏之处！
此时的火铳已经装填了将近一半，麻胡子哪敢耽搁，咆哮一声，骑马的土匪们就直奔矛锤阵的软肋冲杀过去。麻胡子看起来粗鲁，其实保命的小心眼不少，冲锋突入的时候他自己其实处在后排，这样真出了什么妖蛾子，他也有掉头就跑的机会。
但事实证明，麻胡子的这点小心眼子还是图样图森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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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软肋的并非软肋，而是血淋淋张开的狰狞巨口，而发起攻击的并非武器尺寸吓人的长矛手，也不是正在耐心装填弹药的火铳手，却是目前看起来最无害的刀牌手——废话，他们的木柄震天雷早就饥渴难耐了！
这次使用的木柄震天雷，和青州之战中的那些又有所不同，由于铸造工艺的改进，它们的壳体比之前的更薄，而内部火药中混杂了相当比例的铁砂，在整体重量相差无几的前提下，新版木柄震天雷比旧版能溅射出更多、更细碎的铁质颗粒，对于披甲率严重偏低的土匪，这些震天雷无异于催命的死神。
以那十几个最“勇”，骑术最牛逼，同样也是脑子最秀逗的骑马土匪的视角看去，似乎是刀牌手把什么铁锤子扔过来了。这种可笑的战术太容易被闪躲，但当土匪们发现那些“铁锤”都冒着白色硝烟，大叫“不好”之时，已经是徒唤奈何了。
这是真正的铁的暴雨，和方才两斤半炮近距离喷射的“黑铁风暴”威力相仿，而如此大的面积和密度让任何厚重甲胄之外的防御手段都沦为搞笑，而人与马的惨叫悲鸣之声甚至比震天雷的爆炸响声更加显著。
……这不可能……
自诩艺高人胆大，能虎口拔牙，天王老子的东西都敢抢的匪首麻胡子，在这一刻真正意识到实力上的差距。淄川军和博兴军，虽然据说都是青州之战中打出来的，但战力根本就不能同日而语！再看看这可怕的阵型、可怕的武器、可怕披甲率、可怕的秩序和勇气，就算他和他的喽啰能成功冲杀进去，在被彻底砍翻剁碎前又能换几个兵？
……跑？跑！跑跑跑跑跑啊——……
或许是耳朵灵敏，或许是心理作用，反正麻胡子在那一刻仿佛听见了火绳燃烧的滋滋声……不，那不是火绳燃烧的滋滋声，那分明是鬼卒催命的叫喊，牛头马面吆喝着就来带他去阴曹地府咯！杀了那么多人，做成了那么多“大买卖”，以胆大包天自居的匪首，到头来恐惧的简直像大灰狼爪下的兔子，他现在只想跑，赶快地跑，跑到远远的，距离淄川军一百里、一千里，甚至更远的地方去！当他终于听到火铳的爆响，索命的铅弹迫近之时，胳膊和腿竟开始抽搐，可惜这种不受控制的抽搐也没持续多久，呼啸而来的铅弹在他脊背上开了个鸡蛋大小的洞，变形的翻滚撕碎了他的脏腑，强大的冲击力又在他胸口开了个面盆大小的洞，碎肉、污血、骨渣及铅弹的碎片一起喷射出来！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麻胡子竟然听到了一个年轻女子疯癫般的笑声。
……这生意真心做不得啊，啊啊啊呃……
刚扔过震天雷的翟五和尚一手持盾，一手拎着铁瓜锤，一副有劲儿使不出非常郁闷的表情，而他身旁的李小花则是旗开得胜的兴奋，因为她有十成的把握，放倒匪首的那枚铅弹来自她的超重型火铳！
“俺翟某人闯荡江湖这么多年，第一次发现这仗居然能打成这等德行！”翟五和尚的叹息让他人摸不到头脑，不过下面的话倒是说出了他手下那些刀牌掷弹兵的心声，“狗娘养的土匪，冲过来的时候挺唬人，没想到崩的这么快！老子连个肉搏见红的机会都没有，真他娘的不爽利！”
如果不是毛雄辉插话进来，翟五和尚的吐槽还要继续下去——“放心吧，翟千总，这些土匪只是练手的小菜，鞑子才是正餐，到时候有的是你肉搏的机会……”毛雄辉说这些话之前已经对程一刀和董二等人发布了命令，刀牌掷弹兵正高喊着“你们这是自寻死路”攻击那些没骑马的土匪，而轻骑兵则开始了对逃亡之敌的追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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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长刀威力远超单手的腰刀，但在随时可能有暗枪冷箭的战场上，要和持盾的小兵配合才能发挥出最佳效果。
程一刀是个足够冷酷的刀客，也是个足够聪明的刀客，因此他会花几个月的时间去练习配合作战的技艺，而不是单纯凭借武艺死打硬冲，这配合作战的效果只能用恐怖来形容，而以毛雄辉的恶趣味视角去看，这与其是说战斗，不如说是宰杀的过程，程一刀手起刀落，人头斜着飞出去的过程，竟然让他想起二十一世纪一款切水果的游戏……
那些没骑马的土匪仅仅一个照面就崩溃了，随后的反应除了死，也只有逃窜和跪地求饶两种而已。而骑马的土匪自持四条腿，选择逃跑的比例更多一些。吸收了林猛教训的董二应对方案也非常的简单——高呼“缴马不杀”，捉到一个算一个。
一边倒的战斗持续了不足一盏茶的工夫，就彻底宣告结束，此战斩首七十二，俘虏八十四，解救五十九，自身伤亡——零。
被割了舌头没法说话，再加上失血过多十分虚弱的施鹰目睹了这一切，如果不是难以忍受的剧痛时刻提醒他这是现实，那他真会以为这一切都是荒诞的幻梦——青州之战中毛雄辉手下的战力他又不是没见过，结果这才几个月啊，就强横到如此地步？！
施鹰“嗯嗯嗯啊啊啊”指着葛仕通逃跑的方向，其余被救的博兴军兵丁、民夫也七嘴八舌地提供了不少信息，但葛仕通这厮果然是专业通风报信的，骑着马跑的贼快，早就没了影儿。毛雄辉见状说道：“也罢！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葛大户给博兴军造成的所有损失，都要用老命来偿还！”
毛雄辉等人带着俘虏、物资、战利品等抵达淄川城已经是二月初四，而洛英的汇报更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在过去的几天里，淄川方便至少破获了十六起纵火、投毒案件，而那些破坏分子经过洛英丧心病狂的痒刑处理之后，吐露出的雇主就是前些日子武装收过税的地主老财！
面对这种猖獗的攻击，连之前觉得直接抢掠太过残暴希望能细水长流的洛英都来了一个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仁慈在他们看来是怯懦，耐心在他们看来是姑息，既然如此，那就战吧！让沸腾的鲜血吞没反动者的巢穴，让肃杀的威权统御整个淄川……”
“行行行，好好好，我的小郡君，”毛雄辉做了个就此打住的手势，“几天不见，咏叹调功力见长！不过能破获这么多案件而没有大的损失，内政确实搞的不错，以后再给你个名侦探的头衔也是不赖……当然我最关心的事情还有一件，面瓜那头的五斤炮铸出来没有？”
洛英点点头：“嗯哪，当然铸造出来了，而且在大狗熊你回淄川前就做了试炮，极限射程在四百五十步左右，有效射程的话……至少三百五十步吧。”
“很好很强大，这才是真正的攻城武器！”毛雄辉把目光投向地图上葛家庄的方向，“让他们好好体验一下，什么是真资格的钢铁、鲜血、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