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省雷州半岛锦囊所以东海面，激烈的、时空错乱感强烈的海战刚刚告一段落。
之所以说“时空错乱”，是因为交战的双方都是“特混编队”——从相对原始的桨帆船到先进的多的蒸汽船，从不那么结实的“纯”木船到包了铁皮的“比较结实”的船，再到覆盖铁甲的“非常结实”的船，从小舢板到数千料的大船，从海上航行的严格意义上的船到空中浮动的飞艇……总之什么都有，而武器也是跨越了好几个时代，从空中投放的燃烧弹、超远距离的火箭弹到中远距离的炮弹，再到中距离的火铳铅弹、箭矢，近距离的霰弹、震天雷，以及跳帮肉搏的刺刀、弯刀、大刀、长矛……总之如果让一个不明真相的人来观看这场战斗的话，八成会以为是剧本拿错了。
然而让“剧本拿错”的感觉更加浓烈的是那些“奇门兵器”，譬如说作为火箭弹使用的毒气弹，更明显的则是跳帮近战时候用于救急的AK47和火焰喷射器，前者射程虽远，但对于“天方奇人”来说是昂贵的不可再生资源，非要对手蜂拥而上的时候使用才算“够本”，而后者好歹挂着个“龙息火柱”这么个威猛的名字，实际上也是敌人越多烧的越爽的范围攻击，于是乎这场战斗在进入跳帮战之后就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四两拨千斤”态势，往往一处战场上好不容易在肉搏战中获得了优势，结果对面急眼了一阵扫射/喷火直接形势逆转。至于你说那些拼死拼活地砍人戳人的近战肉搏者心中不服？那还真是只能“不服憋着”，这是武器科技有代差的体现，杀人效率上是碾压，你有意见？
至于这场本质是前往海南岛的毛雄辉、郑家联合船队VS同样前往海南岛的“天方圣域舰队”外加大群的清军仆从船只的交战的后果，说的好听一点是旗鼓相当，说的不好听则是两败俱伤，但说实话就算是两败俱伤也有程度上的差距，由于清军仆从船只的战斗意志太过脆弱，率先出现崩溃迹象的就是他们，所以最终选择退却的是他们所在的一方，而毛、郑联合船队在一定意义上获得了胜利，尽管是非常惨烈的胜利……
霍金矗立在伤痕累累，焦糊与血腥气息交织的旗舰“火德星君”之上，几乎不敢相信己方获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话说毛雄辉麾下势力参与的战役中，除了最初几场有点悬外，其余的那叫一个“稳”，根本就是开战前就明白赢定了的，而这场战斗则让他找回了当初那种“命悬一线”的久违感觉，说实话，在过去的几个时辰中，他真的有“几乎要输了”的惊恐，“域外天魔爪牙”果然不同于之前的任何对手，战力非同寻常！
而此刻的陈德正黑着脸，沉默不言中，相比于留守安平县城的顾三麻子，“海泥鳅”经历了一场远远超乎他想象，基本上重塑三观的海战，之前他引以为豪的跳帮白刃战，这一次却沦为了最大伤亡制造者，当那可怖的“哒哒哒”声响起，密集的冲击队形顷刻间被打成了无数迸溅的血花，这时候他几乎有亲自冲上前去，把可憎的“域外天魔爪牙”碎尸万段的冲动，然而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的，传统的“冲将”战术，在这种妖魔般的密集火力下除了送人头外，没有任何别的意义。
于是乎他依然采取了炮灰战术，用己方的血肉硬生生消耗掉敌方子弹的无可奈何之法，然后陈德敏锐地发现了“域外天魔”的“连珠铳”似乎也有弹药限制，并不是可以一直疯狂地开火，然后“海泥鳅”产生了一个更加疯狂的想法——俘虏“域外天魔爪牙”，缴获他手中的“连珠铳”，何如？
这显然是一个代价极高的做法，那些使用“连珠铳”的“域外天魔爪牙”显然地位不低，并没有那么容易擒获，而且最令人恼火的这些家伙似乎被下了什么死命令，真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宁可把“连珠铳”扔到海里也不留给对手。如此这般，在花费了巨大的代价之后，陈德终于缴获到四挺“连珠铳”，然而有三挺都被气急败坏的“域外天魔爪牙”给打坏了，而唯一还算完整的一挺，现在就在陈德手里。
看着这泛着浓厚血腥气（并非比喻，为了保证这东西被缴获，那个持铳的“域外天魔爪牙”被打的不成人形）的“连珠铳”，陈德不禁感觉到某种力量上的压迫感——没错，这不是重量（毕竟AK47的空重大约四点三公斤，比十七世纪的大多数燧发铳要轻）上的原因，而纯属“工艺力量”上的震撼。陈德好歹当过数年的山寨军工厂厂长，对于大量零件以精妙的模式组合在一起，那有着近乎本能的感悟，然而这种感悟之后又是深深的挫败感，经过拆卸发现，这玩意结构比他想象中复杂，某些零件闻所未闻，要仿制出来的怕是至少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时间。
所以……也只能……姑且这样的了吧……
陈德迅速发布了命令，派遣一艘航速最快的海鳅船前往南直隶，这船上有一份重礼，但愿毛老弟能利用好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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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陈德派遣的海鳅船带着AK47和一些被缴获的弹药开始长途跋涉之旅的时候，阮梅子正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伤员的救治工作。
没错，就是当初在扬子江被救的那个阮梅子，现在已经是昊天教圣姑手下干将之一，高级医师加上中级祭酒那地位可真心不低，而且她的虔诚程度在整个昊天教中都排得上号，“政治”上绝对过硬，这也是她被派来作为随军医官的原因，当然这里面多少还有监视和汇报的因素……
然而在那些正在被抢救的伤员看来，什么监视和汇报都见鬼去吧。
不同于那些念经在行，疗伤水平比较“拉稀”的随军牧师、随军神父、随军教长、随军和尚、随军喇嘛，昊天教派来的随军医官那是真的医疗水平过硬，而且她们手下往往有一群救人不眨眼、杀人也同样不眨眼的猛女医生在，所以还真没有几个精虫入脑的敢去骚扰这群姑娘，而当她们在战时、战后救死扶伤的时候，这种敬畏迅速转化为崇敬和感激。
“不用谢我，这都是‘后土之慈’的要求，你要谢就谢圣姑本人吧。”阮梅子说的并不是套话，而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她清楚地记得昊天教圣姑是怎么手把手地教导她们的，那个长着圆圆的娃娃脸，个子比她自己还矮一点点的奇女子……她说的、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如此的圣洁。
然而越是觉得圣姑圣洁，就越是觉得圣姑的敌人如此肮脏污秽，那些被“域外天魔爪牙”用阴毒手段所害的可怜士兵就是这种肮脏污秽的牺牲品，他们的状态实在是……太让阮梅子心碎了。
“和被称为‘氯气’的普通版‘死亡之雾’不同，被称为‘芥子气’的增强版‘死亡之雾’是没有任何特效药可言的，因此对于中毒者的抢救全部都是针对症状的救治，说的更明确一点，那就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知识如同画外音一般在阮梅子脑海中滚动播放，然后她想起了后面还有几句，“‘芥子气’或许不是最毒的，但确实是最麻烦的之一，如果中毒者最终还是抢救无效的话，那么不要太过自责。”
自责？是啊，在刚刚接触到医道的时候，任何一次“抢救无效”或者“伤病者受到太多痛苦”都会让她产生哀伤与无力感，是的，作为渔家之女，她不晕血，她只担心自己的行为没有意义。在某次花费了很多时间、精力、汗水的救治最终以伤员的死亡而告终的时候，阮梅子甚至产生了“昊天后土不公，为何不直接发功救好伤员”的想法，而让她出乎意料的是，这种情绪被圣姑观察到了，并且找她谈话了。
“无论是昊天之道还是后土之慈，本质上都是秩序，昊天与后土当然希望祂们的福泽广布，却并不愿意为此而破坏世界的基本规律。而且如果任何一件事情都需要祂们出手才能解决的话，那么人的努力意义何在？”
“我……我不是……”面对圣姑严肃的神情，自诩女汉子的阮梅子在那一刻确实“软”了下来，她确实想到了一些从道理上说得通，但显然不是好的事情，譬如说人们在太多的神迹照耀下反倒变得慵懒、堕落，然后世界逐渐崩坏……
太可怕了，那实在太可怕了！
看到阮梅子的眼神，圣姑觉得自己的目的基本已经达到了——“所以尽可能学习，尽可能地磨练，做到你应该做的事情，对得起昊天与后土就可以了。”然后，圣姑的脸上竟然浮现出那种类似于闺蜜之间互相挤兑的笑容，“小阮，我觉得你应该早点考虑自己的另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