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四国奇谭 > 第八章:一梦轩青州来信 听涛馆再见柳明

  寒来暑往,四季轮回。一转眼的时间韩濯也从当年的小女孩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按照宋国的礼法规矩,二九年华正是女孩子最美的年纪,是要找婆家嫁人的。

  可是韩濯如今客居史国,韩家早就家破人亡,零落的只剩她一个。

  这个世上早就没有她可以依靠的人了。

  韩濯自幼聪慧,打小就和同龄人不同。在亭陵三年,她经历了很多以前都不相信不敢想的事情,更见理智冷静。

  这样的理智和冷静是谢靖言远远比不上的。从三年前韩濯拿给他第一笔钱开始,他就领教到了韩家的治家严格,由小见大,要说韩林修这样的人会生出叛乱之心也是让人匪夷所思。

  三年前,韩濯找到谢靖言,直言自己已经知道了青州的事情,她不会在谢家白吃白住的。至此之后,韩濯开始没日没夜的画画想要卖出得点钱养活自己。好在她师出名门、功底不差,惨淡了一年左右的时间也算是小有成就。

  惨淡经营的那一年,韩濯几乎没有笑过,话也是很少。不过好在这两年来情况有所好转,韩濯终于肯放自己一把,除去画画和卖画的时间,她也帮着玲珑做一些谢家琐碎的杂事。

  谢靖言见过两三回,虽然韩濯做的坦坦荡荡,仿佛是在顺手帮朋友做一些小事,但是谢靖言一想起韩濯以前的身份,就总觉得过意不去。

  谢靖言和谢如烟明里暗里说过了好几回,无奈韩濯只当听不见看不见,依旧我行我素。

  还是玲珑出了一个主意,将韩濯连蒙带骗赶去了一梦轩。

  一梦轩是谢家在亭陵的药堂总堂,平日里由谢如烟管着,处理的大都是四国国都内药堂分堂的事情,倒是和少有人来这里求医问药。

  虽然一梦轩不治病不卖药,但它的名号在二十年前也是响彻过四国的所有土地的。

  那时候一梦轩还是谢珩坐镇,买卖的都是渡魂使灵力加持的梦境,只有买主买不起的梦,还没有谢珩做不出来的梦境。

  人生一世,不管是风光无限还是惨淡落寞,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些别人不知道的辛酸苦楚,都有些想要完成的梦。因而谢珩卖的虽然是黄粱一梦,仍然有不少人一掷千金只求这黄粱一梦。

  可惜自从谢珩离开亭陵,写信来一梦轩的人也越来越少,等到谢靖言有能力像他父亲一样制作梦境的时候,四国之内都已经忘记了一梦轩这个地方。

  所以韩濯在一梦轩看见青州的来信被吓了一跳。

  那天谢如烟在一梦轩的后院里研制新药,韩濯在一旁帮她挑拣药材。身穿青袍的小厮手里捏着一封书信跑进来,对谢如烟说:“大小姐,有信。”

  谢如烟双手沾着药粉,不便去接。谢家认识的人不少,平日里有信件来往去确实不多,以往来往信件都是直接寄到府中的,谢如烟以为是小厮从府中拿过来的,略微有些不满说:“靖言不在府中?有信你放在府里就行,我回去看也一样。”

  “不是,大小姐,这信就是寄到一梦轩的,不是我从府中拿过来的。”小厮将信双手递给凑过来看热闹的韩濯,说:“好像是来找二公子求梦境的。”

  “谁呀?竟然还有人记得一梦轩的这种买卖。”谢如烟也是好奇是谁寄来的信件,把头凑到韩濯面前想要看个明白,却发现韩濯表情不是很对劲。谢如烟很少见韩濯这个样子,胡乱擦了手从韩濯手里接过信问韩濯,“宋国……覃……祯?阿濯,是宋国的那个皇子吗?”

  “嗯,是他。”韩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突然听到覃祯的消息,还是以这样一种方式。以前在青州,人人都说他们是上天注定的一对,她却从来都没有见过覃祯,反而是到了这里,韩家灭门之后,她才听到覃祯的消息。

  谢如烟看出韩濯有些不对。关于韩濯和覃祯的亲事,她也听谢靖言说起过,所以她现在还是很心疼韩濯的。可是谢如烟对韩濯既往的事情也完全插不上手,也只能由着她去烦恼。

  覃祯,一提起覃祯,韩濯总能想起覃氏皇族,想起韩林修,想起过往的很多人。虽然她从未和覃祯见过面,但命运的绳索早就把他们捆绑在了一起。韩濯从谢如烟口中得知还有一个月覃祯就会来到亭陵,不知是不是她烦忧的太多了,她总觉得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韩濯这一种烦忧的状态很罕见的持续了很多天,这些天她的脑子里都是乱的,她很想问问覃祯关于韩家的事情,又想起韩家出事的时候覃祯还不在青州就此打消。

  以前没有人与韩濯提起青州,韩濯也以为除了韩家的事情,她已经对青州城中的人和物都已经漠不关心了。但是覃祯要来亭陵的消息打破了韩濯的自我安慰,她放心不下的事何止韩家一件,据说韩林修是剜了覃仪的眼睛,在青州时,韩濯与覃仪关系最好,也不知道覃仪现在怎么样了?

  谢靖言从林府回来,一走进庭院就看见韩濯。

  韩濯用手拖着脑袋坐在桂花树下的石凳上,看起来很是不开心,谢靖言知道她烦心的是什么,坐到她身旁说:“你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和覃祯见面?”

  韩濯摇摇头说:“没有。”

  “要我说,见就见吧,反正你们从来都没有见过面,就算见了你们也不认识对方。”谢靖言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在那里打趣韩濯,说,“你不说你的名字他也不会知道是你,反正覃祯是来求一个梦境的,他拿到了就走。”

  “谢哥哥,覃祯……覃祯他求的是什么?”谢靖言这一说,韩濯才想起来覃祯来亭陵的目的、

  “他在信中也没有说清楚明白,只说是要给覃仪的新婚贺礼。”谢靖言眼神变得有几分玩味,他说,“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好奇他好好一个皇子是从哪里知道一梦轩还能买卖梦境的消息。”

  但是韩濯的注意力全然放在了谢靖言的前半句话上,问:“覃仪成亲了?不知是哪家的姐姐?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这些覃祯倒是没有在信中提起过。阿濯,我听说覃祯从小不在宫中长大,他是去哪里了?他能知道一梦轩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告诉他的。”

  “我也不太清楚。”韩濯说,“大概是从陆恩那里听到的吧。陆恩的掌命司神神道道的,兴许知道这些事情。”

  “陆恩?”谢靖言听过宋国的掌命司,不想对那样一群神棍做什么评价,见韩濯还在为覃祯的事情发愁,说,“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烦恼成这个样子。”

  “谢哥哥,你不会懂的。”韩濯叹口气说,“以前,我和覃仪关系很好,我们一直都等着覃祯回来。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后面的事情,我到现在也不清楚父亲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说起来也挺讽刺的,从小我就知道我会嫁给覃祯,学会的都是怎样与覃氏一族和气相处的道理,等到我长大了,我和覃祯变成了最不能在一起的人。父亲背上了叛徒的骂名,韩家一夜倾倒,要不是我流落到这里估计我早就死了。”

  “你喜欢覃祯?”

  “不是。谢哥哥怎么会这样想?”韩濯说,“如果谢哥哥有一个从小就知道要娶的姐姐就能够明白我现在的感觉了。不过谢哥哥向来不喜欢别人管着自己,就算是有这样一个人,谢哥哥也不能够全然明白我的处境。”

  谢靖言叹了一口气,说:“阿濯,你别想那么多。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过去的事情就全都过去吧。你父亲在天有灵也是希望你能够快乐一点,而不是时时刻刻想着过去的事情。”

  韩濯向来不喜欢别人提起韩家的事情。不知今夜是不是因为心烦,韩濯听完谢靖言的话,心中早有了一百句想要顶回去的话,一来是她的教养限制,二来韩濯知道谢靖言也是为自己好,才没有说话,一言不发的听谢靖言说。

  谢靖言也看出韩濯情绪有些不大对,但也不知道是自己哪一句话惹到了她,再说下去也没有意思,便早早收拾了话局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谢靖言在庭院中练剑,看见韩濯怀里抱着几幅画卷出了府门,这才想起来今天又是月中,正是韩濯去听涛馆卖画的日子。刚好他现在已经练完了剑,一时半会儿也不忙,想到昨日林鹤跟他说起的林轩要大婚的消息,也是时候去听涛馆里讨一两件东西作为给林轩的新婚贺礼了。

  谢靖言收拾了一下,换了一声衣服,跟在韩濯后面去了听涛馆。

  听涛馆本来是亭陵一处酒肆,因为姜国的一位女将归田卸甲偶然来到这里提下了诗词,文人们相聚在这里,后来慢慢变成了文人墨客吟诗作对,买卖诗词书画的地方。

  林轩是亭陵城的城主,身为文臣的他不爱画不爱词,就爱些世上难得一见的拓本。谢靖言到这里也是碰运气,要是这里都寻不到好的拓本,整个亭陵城中也难能寻到。

  明明是韩濯先出的门,谢靖言在听涛馆茶都喝了一盏还没有见韩濯过来,不知道她跑去了哪里。

  馆中有熟识韩濯的人,知道韩濯住在谢府中,见谢靖言在那里悠闲喝着茶,走过来问:“二公子,韩姑娘今日是不是有些不舒服,以往她从来不会晚到的,怎么今天?”

  谢靖言一脸无辜的看着来人说:“我不知道啊。”

  “哎呀,二公子您就不要说笑了,亭陵谁人不知二公子和韩姑娘关系好,韩姑娘又住在谢府,二公子要是不知道韩姑娘去哪里了,估计就没有人能知道了”

  “可我是真的不知道阿濯去哪里了,她早就出门了,估计是路上遇见什么事情给耽搁了时间。”

  那人趴在谢靖言耳边悄声说:“韩姑娘要是向平常那样来卖画,我们怎么敢催,可她今天这幅是老早就说好的,主顾钱都付过了。人家小姑年一早就来这里等着了,韩姑娘要是再不来,我们也很难办。”

  这边的两人说着悄悄话,谢靖言顺着那人的目光看着满座朋客里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那里坐着一位长相可爱、身量娇小的小女孩,看模样不过才八九岁的样子。

  少女的身旁站着的那一位绿衣女子,其貌不扬,给人的感觉却很不一样。谢靖言直觉她不仅仅只是个婢女而已。

  “抱歉,我们来晚了。”众人意外的听见一个清亮的男声,向楼梯口那边望去。从楼梯口那边冒出两个头来,一男一女。

  那女孩正是韩濯,她此时浑身上下滴着水,脸上不见一丝血色,身上披着柳明的披风,由柳明扶着走了进来。

  “什么情况?”谢靖言看见柳明有些头疼,他一直都知道柳明在亭陵没有走,但是今天的这个情形不是他能懂的。

  总不能说是韩濯心情太压抑了去河里洗了一个澡吧

  ‘‘阿濯在路上遇见一个劫匪,要抢她的画,才成了这个样子。’’柳明在那里解释。

  “你画了些什么?为什么要抢你的画?”谢靖言将韩濯扶过来坐好,一边絮絮叨叨的说,一边要从柳明手里接过那两幅画。

  “我不知道,我是照着小妹妹给我的画画的,就是很平常的山水画,是劫匪打错了人的主意也不一定。”

  “你不要乱动哥哥的东西,哥哥知道会生气的。”见谢靖言要打开画卷,小女孩小步跑到谢靖言身边,踮着脚从他手里抢过画,手忙脚乱将画卷抱进怀里。

  “哥哥?”韩濯轻声问小女孩,“这不是你自己要的画吗?怎么突然冒出来个哥哥?你哥哥是谁?”

  “我哥哥是……”小女孩话都到了嘴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看着那位绿衣女子,眼睛一转把话又咽了下去,换了一个说法,说,“哥哥就是哥哥呀,姐姐你又不认识。”

  “你不说,姐姐怎么会认识呢?”

  “可是……”

  小女孩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绿衣女子打断,她走到韩濯和谢靖言面前,抱起小女孩,说:“半年前,家主得到了姑娘一幅画,今日来这里也只是求画,姑娘和这位公子不要多想,至于那劫匪,或许只是巧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