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四国奇谭 > 第八章:经年不识互猜忌 迢迢离家终得归

  潘美已经下定决心将韩濯赶出金州,纵使韩濯有再多的想法也没有用。

  但韩濯的脾性,从来不是那么容易妥协。潘美的人还没有来,她先跑到了原先那位老板娘的店里。

  她要帮覃祯拿到些证物,金州的事不能这样算了。

  此时潘美的心里也没有底,但他与覃昭合作了多年,他知道覃昭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所谓富贵险中求,他还是选择相信覃祯。

  “那个韩濯,殿下认识她?”潘美并不知道韩濯就是韩林修的女儿,他很疑惑覃昭怎么会选择放她离开金州,实在是打消不了心中的疑虑才开口问阿纪。

  阿纪今日带了小公主覃云过来,她将小公主圈在怀中,给她剥着葡萄,抬头看看潘美,这个要她怎么解释?

  这个解释起来话就长了。

  覃昭并没有告诉潘美,与韩濯在一处的那位少年正是宋国的小皇子覃祯,阿纪也拿捏不准覃昭的想法了。除了韩濯,覃祯也知道金州的事,就算他能稳住韩濯,又怎么保证覃祯什么话都不说。这样的境况,覃昭还让潘美去青州,他是真的要帮潘美还是想借覃祯的手除掉潘美?

  少不更事的殿下长大了,竟然是如此的心机深沉。

  “说起来是老相识了。”

  “那她是殿下的人?”

  “为什么那个韩濯是哥哥的人?”覃云问阿纪,一脸的童真。

  阿纪将手中的葡萄喂到覃云嘴里,覃云才八九岁,还是被教书先生教育的年纪,本不该听这些肮脏的东西。阿纪看看她,好言哄她去一边玩。

  好在覃云是个听话的孩子,听了阿纪的话,抓了一把桌上的葡萄,一个人去了庭院的一角,蹲在那里吃东西看花。

  覃云住在皇后的摇光殿,小孩子说话又口无遮拦的,韩濯的事,是她与覃昭之间的秘密,她不想让皇后知道。见覃云走远,阿纪才敢开口讲话:“她不是殿下的人,不过很快就是了。等你到了青州,应该能赶上一出大戏。”

  潘美也不想再纠缠这件事,他看覃云一个人蹲在角落的样子,心中多少有些不忍。一国的公主,难道不是被万人宠千人爱的吗?怎么这个阿纪敢这样对待覃云。

  这些事,覃昭他知道吗?

  当年二皇妃怀了龙凤胎,却只生下一位公主就难产过世,小皇子还未出世就胎死腹中。程家的事,潘美也是知道一些的,只说是程溪与程潭早就貌合心离,覃昭在青州真正的亲人也就只有他年幼的妹妹了。

  潘美家中并非他一个,只是因为太穷,家里人养不起。他那两个兄弟,命不长久,饿死的饿死,送人的送人了。他看着小小的覃云,脑子里总能想起自家兄弟的脸庞,于是他走到花池旁,将覃云拉了过来,好言带着她在院中玩。

  阿纪也只当看不见。

  潘美赶韩濯他们赶得急,办事的官差并不知道这艘船上是什么人,城主要这样急切的赶他们出城去,一时疏忽了盘查船上的人,只核对了覃祯、韩濯与船夫的身份就匆匆忙忙放他们出了河道。

  苏宝棠也算是逃过一关。

  之前在金州耽搁了些日子,就算是日夜不停的行船,十月初一日之前也赶不到青州。覃祯摸着谢靖言交给自己的漆花盒,心中甚是惆怅,自己费尽了心思,又差一点搭上了性命才换来这个东西,还是不能在十月初一之前交给覃仪。

  说起自己的受伤,覃祯又想起一件事来。听谢靖言说,江宁是去过亭陵的,可他也没有见着江宁啊。

  江宁一声不吭离开了亭陵,定然是生自己的气了。起初江宁就很不情愿自己来亭陵的,要不是他软磨硬泡好多天,江宁也不会答应。

  出青州之前,覃祯答应过江宁,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竟然把自己照顾到差一点连命都没有,回去要怎么跟江宁解释?

  江宁说男孩子眉心红痣不是什么好事,会招惹煞气,覃祯起初不信,后来在青州遇见了几次来夺封神印鬼怪,除了在江宁身边,他就再也不敢轻易解下抹额。

  亭陵中柳音音的事,他也未曾多想,只将其归结为招惹了煞气。但他是实在记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解下过抹额,也许是洗漱沐浴的时候吧。

  真的是太大意了。

  船在水上行了八九日的时间,终于在十月初二清晨时分进入青州地界,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最快的道路。

  青州很大,从南往北去到皇城的中心,还要半日的功夫,更不要说去城外的折金山了。水道自南而入,折金山却在北边,水路此时倒成了最慢的路。

  虽说覃仪在朝臣当做没有什么威信,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覃仪娶的是当今丞相的独女,覃仪再打算怎样小小的操办一下,阵仗也小不下来。

  他跟他皇帝爹爹说,自己要闭关认真读书,可这毕竟是哥哥的婚仪,不管怎么认真读书言也不可能连个面都不露。

  覃祯可以想到,现下朝堂中的那群老狐狸一定在为难他母妃与江宁。

  覃祯等不及,下了船打算快马疾驰入城。

  谢靖言给了韩濯假的名帖,她倒是没有事,可苏宝棠此时没有证明她身份的东西,怎么进城?

  “没事,我有这个。”覃祯从包袱里拿出一块四四方方的令牌,令牌下系着红色的穗子。。韩濯这时才想起来,世家大族是有这个特权的,进城出城只要亮令牌就好了,无需盘查。

  这令牌很是重要,因而也没有几家能用的起。韩濯知道覃祯着急赶往折金山,又问:“可是,这样一来,他们不就知道了,你是今日才回城的吗?”

  覃祯将令牌扔到韩濯手里,说:“你再看看,这是谁家的令牌?”

  四四方方的令牌上,刻着一个“陆”字,韩濯笑笑说:“你早就备好了?这是陆文茵给你的吧。”

  覃祯哪里有这份心思,这令牌还是江宁去向陆文茵讨来的。覃祯从韩濯手里收回令牌,说:“等一会儿,我们就快马疾驰,保证那群小兵拦不住我们。”

  “可是我不会骑马。”在水上这几日,苏宝棠与覃祯韩濯二人也混熟了,她见覃祯拿着荷包要在城外买马,急忙拉住他说。

  苏宝棠从韩濯口中知道了覃祯的身份,这几日的相与,她也知道覃祯是个好相与的人。按理说,她该把自己的身份告诉覃祯了,可女儿家的心思就是难猜,她现在还是不想说。

  “那怎么办呢?”覃祯这下可犯了难,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他回头问问韩濯,“濯妹妹,你会骑马吗?”

  “会啊。”

  “能带人吗?”

  “啊?”韩濯的马术是韩林修教的,带人自然是没有问题,可她知道苏宝棠和覃祯的关系,就想戏弄一下他们。反正,看苏宝棠那丫头这几日对覃祯的态度,她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儿动心的样子,不如自己再添一把火。韩濯无奈的摇摇头,说,“我也是会一点儿,带人恐怕不行,我怕我把小棠摔下马去。不如你与小棠共骑一匹马,我拿着令牌为你们开道?”

  “小酥糖,行吗?”覃祯着急赶回去,他倒不怕青州城中有认识自己的人遇见自己说什么,他是怕苏宝棠介意。

  “嗯。”苏宝棠低头点点头,小声的应了一声。

  覃祯在城外买好了马,翻身上马,拉着苏宝棠的手要她上来。苏宝棠在家中受父兄庇佑,并不像苏挽青与苏淮方一样习过武,她真的就是个小郡主,试了好久也上不去。

  没有办法,覃祯翻身下马,将苏宝棠抱起,放在了马背上。

  苏宝棠脸都快要红到脖子了,一直低着头什么话也不敢讲,一副刚进门的小媳妇模样。

  覃祯知道苏宝棠是个脸皮薄的,却没有想到她脸皮怎么这么薄,他在心中嘀咕,自己刚刚上马下马的姿势那么帅,要是让苏宝棠想入非非该怎么好?

  不想还好,这样一想,覃祯也觉得有些尴尬。他翻身上马以后,扭过身子对苏宝棠说:“我一会儿会骑的特别快。”

  “嗯。”苏宝棠还是低着头,双手揪紧了自己的衣裙,并没有半分表示。

  “这丫头,该不会是没有骑过马吧?也没有被人带过?”覃祯在心底暗暗的说,可他又实在不好意思对苏宝棠说一句“你搂着我的腰,别掉下去了。”只得将苏宝棠的手拉过来,按在自己的腰上。

  “你干什么?”苏宝棠急忙要收回自己的手。

  覃祯无语看着韩濯,他现在才知道像韩濯这样的性格的女孩有多好,此时坐上马来的是韩濯,韩濯都不用他教这教那。

  韩濯一脸看不下去的表情转过了马,在那里偷笑。

  “搂紧点,别掉下去。”覃祯停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小酥糖,你可别多想啊。”

  “驾——”韩濯已经扬起马鞭向城门跑去,马蹄扬起阵阵灰尘。

  覃祯紧随其后,又担心苏宝棠因为害羞什么时候松开了手,一边跑一边又嘱咐了她一遍。

  城门打开,木栈道连接起了护城河与青州城结实的土地,红袍铠甲的小兵手执银枪站在城门口,高高城墙上挂着巨大的匾额,写着龙飞凤舞的“青州”二字。

  静默的城楼,厚实的城墙,经流不息的护城河,“青州”二字守护了这边土地几百年的光阴,一切好像都没有改变。

  韩濯停在木栈道面前,抬眼看着城门的牌匾。幼时离家,一朝得归,韩濯的心情总是有些复杂。

  幼时,她也曾登上过城楼,摸过城楼上小兵的银枪铁甲,也曾立誓要为宋国建立一番功业。

  韩濯看着自己握着缰绳的手,仿佛一切都是昨日的事。

  她还记得,当年守城的小将正是袁宏道,他抱着韩濯对韩林修说:“韩相,你这个闺女,真是生错了性别,若是个男儿,放他去边疆为陛下守着这千里河山,岂不美哉?”

  一别多年,青州,韩濯终于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