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四国奇谭 > 第十六章:尽数人心各算谋 一片赤子心难求

  “韩濯回来的事,你告诉皇后了?”覃昭将已经睡着的覃云抱到一旁的藤椅上,一双眼看不出悲喜,看也不看一眼跪在地上的阿纪。

  “娘娘问起,奴婢不得不说。”阿纪原先是覃荣的贴身婢女,覃荣失踪后,程溪将她赐给了覃昭。

  阿纪一直都将从晏殿的消息告诉程溪,覃昭全都知道,他什么都没有说过。

  阿纪跟着他好多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覃昭很清楚。可是这一次,覃昭发现他有些失算。

  他原以为阿纪是个有分寸的姑娘,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些年,她跟着覃昭,覃昭总是有意无意的让她知道自己对皇位的野心,也是想用这种方法让阿纪明白跟着谁才是正确的选择。

  程溪对阿纪十分的信任,要是自己能够让阿纪死心塌地,这样对他不是坏事。

  覃云还住在摇光殿中,覃昭又不能时常去摇光殿探望覃云,能指望的也只有阿纪。一想到这里,覃昭的心就又软了下来,他示意阿纪起来说话。

  “今天,娘娘宫中传话来,叫奴婢过去,娘娘就问起这件事了。”阿纪回忆着午后发生的事,将它一一讲给覃昭听。

  午后,阿纪无所事事坐在庭院中,摇光殿的姑子过来传话,说是皇后要见阿纪。阿纪心中觉得不大妙,到了摇光殿,程溪开门见山直接问起了韩濯的事情。

  在金州时,阿纪就在头疼这件事情,她不知道该不该将韩濯的消息告诉程溪。现下程溪主动问起,阿纪也没办法隐瞒,将韩濯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你是说,这是皇后主动问起来的?”覃昭这下就不懂了,既然是程溪主动问起,就说明在阿纪之前,皇后就知道韩濯来了青州。

  “是的。”

  那会是谁?

  覃昭第一次觉得有些头疼。

  一年前,他意外在一位画师的家里看到一幅亭陵画师的画,并最终确定那是韩濯的手笔。

  之后借着让覃云出去长长见识的由头,让阿纪带着覃云前往亭陵,没想到真的找到了韩濯。

  更没有想到的是金州沉船,阿纪在金州看见覃祯和韩濯在一处。覃祯参与到了金州沉船案,让事情变得麻烦起来。不过,有道是得失得失,有得就有失,有失也有得。潘美一走,覃昭失去了在金州的势力,得到的却是韩濯回到了青州。只要韩濯心中还念着昔日韩家的案子,他想得到什么,有的是办法。信件也好,潘美也罢,这些对覃昭来说,都不算什么。

  他想做的事才刚刚开始。

  夜里,覃祯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闭眼,全是自己与覃仪在后山荒坟见到的情景。

  一口棺材,里面一副白骨,锦衣华服早已腐败,早不见美人当年风姿。

  覃仪震惊的脸还在他眼前。

  “韩家的事,哥哥到底知道多少?”覃祯枕着双臂,看着从窗幔中漏进来的几点星光,叹了口气。几天前,他还说是韩濯想太多,但是今天自己在覃仪那里见过了太多的不合理之后,他也变得多想多虑了。

  覃祯很想说服自己,覃仪与韩濯是好朋友,他只是情深义重,才冒大不韪让韩林修与假韩濯的尸骨有地可去。

  可是覃仪的表情出卖了他,覃祯不会忘记,覃仪摸到棺材时,脸上的表情明显是在害怕。

  他在害怕,不是欣慰。

  饶是覃祯已经如此单纯,也能看出这其中的不对劲。“哥哥,你到底在怕什么?”覃祯自言自语,“难道说,濯妹妹的猜测都是真的?”

  “殿下?”今夜覃祯难以安眠,绛月也没睡着,一直都留心着,现下她听见覃祯一个人嘴里嘟嘟喃喃不知道在说什么,就把头凑了过去。

  白日里,覃祯在折金山见了不干净的东西,自幼他就害怕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虽说如今他已经过了事事忌讳的年纪,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害怕。

  他心中正想着棺材中锦衣华服的女子,就见到一个女子的头凑了过来,后背发凉,心中也是一惊,大喊了一声,用尽全力将那个女子推到在地。

  “殿下。”绛月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爬起来又赶忙跪在地上。

  “是你啊,吓死我了。”覃祯坐起身来看见跪在地下的是绛月,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放下怀中的被子,光着脚下了床,走到绛月面前,伸手将她扶起,咳嗽了一下说,“刚刚我做了个梦,吓到你了。”

  “殿下真的没事吗?”绛月似乎忘记了刚刚被覃祯推倒在地的疼痛,一心担忧着覃祯。

  “没事的,我就是……就是有些事想不明白。”

  覃祯的脸色不好,精神也是不振,这让绛月更是担忧。她将覃祯扶到床上,替他盖好被子,见他实在是睡不着,心疼的说:“殿下回来第一天,不知道做了什么梦,把殿下吓成这个样子,等明天,殿下让江公子好好看看。”

  说起江宁,覃祯的心又不踏实起来,他是皇帝和顾沅尔的心中至宝,是宋国的小皇子,没有人能管得了他,因此他谁都不怕。

  他怕的是辜负这些人对他的好,他的父皇母后,哥哥师父,以及身边一切对他好的人。

  昔日江宁明明到了亭陵,却不愿意见他,不知道江宁是不是在生气。覃祯皱着眉头说:“师父他肯定不想见我。”

  “怎么会呢?殿下不在宫中的这些日子,江公子很是记挂。”都说仆人随着主子的脾性,覃祯是个性格单纯的,绛月也是个不多想的,江宁待覃祯好,这是宫中人都知道的事。

  只是每每她说起江宁,脸上总是不自觉的挂上红云。

  覃祯又是个不上心的,他对男女之情这方面的事实在是糊涂,全然不懂绛月的心事。

  “师父对我好,我全都知道,就是师父对我太好了,我才觉得更加的愧对于他。”覃祯看着绛月,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他说,“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待在这里,我总觉得,这里的人都太古怪了,他们身上有很多的秘密。”

  “殿下是想学三殿下?”绛月以为覃祯是在为这件事苦恼,朝堂与皇宫中事,她都不懂。她只知道,顾沅尔已经失去了覃仪了,覃祯要是再一走了之,顾沅尔一定会很伤心的。

  小殿下今日思绪颇多,他与绛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很久,直到深夜,才沉沉睡去。

  覃祯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午后。

  绛月心疼他昨夜里睡的晚,想着今天也没有什么事,索性没有叫他起身。

  倒是苦了江宁,一大早就来这边等着。

  几百年前,覃祯还是神将清余的时候,从来不是个贪睡的人,每天,准时在银河边巡逻。

  一日神,一日人。

  覃祯这个样子,他不记得昔日的事情,自然是不觉得有什么的。可是江宁不一样,他见过清余带领众神守卫天界的模样,见过清余登上高楼接受万神瞻仰的模样,见过太多太多清余的模样,每一个都不是现在的覃祯该有的模样。

  清余想要的是什么?

  江宁看着刚刚起身出来的覃祯,心下也有些恍惚。

  他是清余?他是覃祯?

  他会不会想起以前的事,会不会再次成为那个众神仰慕的神将清余?

  “师父。”覃祯走到江宁面前,乖乖巧巧的行了礼,见桌子上已经摆上了午饭,邀江宁坐下来一起吃。

  凤入鸡窝,虎落平阳,人间总归不是什么好归处。

  清余是天上的神将,他本该端坐殿堂被众人仰望。

  “师父还在生气?”覃祯见江宁面色凝重,试探问道。

  皇宫是龙气聚集之地,覃祯在宫中,无需时刻戴着抹额。江宁看着覃祯的眉心红痣,心中想起太多。

  “亭陵城中的事,我都听谢靖言说了,你实在是太不当心了,以后不要这样。”前世的缘分,谢家的恩情,亭陵的乱账,他都无法言说。

  “嗯,师父,我知道了。”覃祯见江宁没有生气,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为他夹了一筷子菜,笑眼看着江宁吃,“师父和靖言认识?为什么第一次我提起师父的名字时,靖言说从来都没有听过?”

  “我和谢家,是有些渊源。我与谢靖言并不熟悉,和他的父亲却是相识。上次我去亭陵,也见过他了,他长的和他父亲很像,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师父是得道仙人,认识很多的人,去过很多的地方,我什么时候才能与师父一样,自由自在,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江宁的来历,覃祯不是很清楚,他知道江宁是个很厉害对他很好的人,也知道江宁是真正的得道高人。

  “你喜欢的事是什么?”江宁饶有兴趣的看着覃祯。

  “和父皇母妃还有哥哥一起,不过不是生在帝王家,而是普普通通的人家,银钱勉强过活。我跟着师父学艺,不用再娶哪个王女哪个郡主。哥哥也能娶到他心爱的姑娘。韩家……韩濯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王女,这样就不会家破人亡,她和哥哥还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江宁知道覃祯想的是什么,他就是太天真。覃祯自幼在江宁身边长大,苍溪山个个都是天性纯良,今时今日,他竟不知,覃祯这样的脾性是好还是坏。

  他这样,真的能担得起一国之重任?担得起神界神将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