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四国奇谭 > 第十九章:真假皇子难分明 龙生九子各不同

  韩濯说这些话,自然不是空穴来风。

  这些话,她都是从覃昭那里听来的。今日覃昭约她出去,问她是否去过了折金山,看见覃仪有什么感觉。

  “很久之前,从覃祯回青州来的第一天,我就在怀疑一件事,真的覃祯早就死了,现在的这个覃祯其实是假的,是父皇找来的傀儡。”覃昭开门见山,他和韩濯两人跪坐在茶室聊天,倒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

  事实上,韩濯与覃昭并不熟悉。皇宫太大了,韩濯幼时时常进宫,但她并没有去过春喜殿,也没有见过覃昭。这一次,覃昭大张旗鼓的将她请出门来,这让韩濯心中很是疑虑。在覃昭自言自语的说起自己的来意前,韩濯问了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青州的?”

  “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

  “蒋玉?”韩濯并不知道亭陵城中向她买画的女子就是覃昭的侍女阿纪,她此时能想到的也只有蒋玉了。

  覃昭倒茶的手有些迟疑,他是知道蒋玉的,天香阁的掌柜的,和覃仪一样是个爱搬弄诗书的人。

  可是,韩濯怎么会怀疑蒋玉?

  覃昭既没否认也没承认,这倒让韩濯拿不定主意,只能听覃昭在那里自言自语。

  “你说你知道韩家灭门的内幕,我才来见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覃祯的事?”韩濯说,“你知道的,我在青州时,他不知在哪里学艺,他在青州时,人人都说我死了,我和覃祯并不熟识。”

  “别急,听我慢慢说。”覃昭双手将茶盏端给韩濯,笑眼看着她,示意她稍安勿躁,继续说,“你我都知道,覃祯幼时不在青州长大,他去了哪里?韩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真正的覃祯,也许早就在长生殿那场大火中死了。”

  “可笑,你当皇宫中的人没眼睛吗?”韩濯看着覃昭,不明白他脑子里怎么会想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若不是他打着知道韩家内幕的旗号来找韩濯,而是说要讲一个故事给韩濯听,她可能还会有兴趣坐在这里与他谈天说地。

  “正是因为他们有眼睛,我查了好几年,才从一个逃出宫的婢子口中知道,当年小殿下根本就没有被送出宫去。也许听起来很奇怪,但事实就是那样,当年抬出宫去的,实际上是一位寻常人家的孩童。”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这些和韩家有什么关系。”

  “覃祯出生时,据说有一只火凤凰落在了长生殿的兽头瓦上,还衔来了一块玉。陆恩说覃祯是是上天选中的贤主。在覃祯很小的时候,父皇就下定了决心,要把大宋的江山尽数托付于他。长生殿大火,送出去的是一位平民孩童,十几年后,韩伯伯刚死,活生生的小皇子就回来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人人都夸你聪慧,我看你也就那样,我想说的话不是很明白吗?是你听不清楚还是你不愿意相信?”覃昭看着香炉中飘出来的烟雾,悠悠叹了一口气,说:“当然,我也是猜测。韩伯伯与父皇关系很好,要说他不知道当年送出来的是一位假皇子的事,我是断然不信的。韩伯伯知道当年送出去的是一位假皇子,今日皇城中真假难辨,要迎回一位皇子,而且很有可能他都不是覃家的骨肉。依着韩伯伯的脾性,阿濯,你猜他会怎么做?”

  有道是话留三分白,越是朦朦胧胧似懂非懂,越是让人心生寒意。覃昭约韩濯出来,也只说了这一点,后面的猜测,任凭韩濯怎么问,覃昭都不肯吐露一个字。

  这就是韩濯一回来就问谢靖言的原因。

  她是韩濯,她不会因为覃昭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轻易地下定什么结论。

  但是,韩濯与覃祯,仔细算来,也是在亭陵才真正相识,他们之间的交情,还不足以让韩濯无条件的信任他。她与覃仪是自幼的交情,覃仪都能随意舍弃多年友情,她还能要求覃祯这样呢?再说了,虽说覃昭的猜测大胆了些,但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堂堂皇子自幼被养在宫外,想想就觉得奇怪。

  当年送出去的真的是假的皇子吗?

  “阿濯,你怎么会这样想?”谢靖言知道韩濯近期心思重,想的多,却不知道她已经胡思乱想到这种地步了。谢靖言见韩濯情绪有些激动,拉她坐下来,好言好语的和她说,“皇家有皇家的规矩,怎么会随随便便找个人来当皇子?”

  “别人不行,可他是覃祯。”韩濯又想起了韩林修深夜在屋中的长唉短叹,说,“陛下薄情,自始至终他看重的只有覃祯‘天择贤主’的身份,天下人都看在眼里,都认定了大宋未来的国主会是这位‘天择贤主’,既然从一开始看中的就是身份,谁是覃祯,对陛下来说,都是无所谓的吧。”

  “阿濯,你清醒一点。”谢靖言听懂了韩濯的逻辑,他心中有些无语,这丫头,事事都通透的很,怎么一提到到韩家的事,脑子就如此的不清楚。上次也是,偷了龙涎香独自闯进了三生秘境。谢靖言给她理着思维,说,“人人都知道这个‘天择贤主’是阿祯,你说阿祯第假的,那现在这个‘天择贤主’不也是假的了吗?宋国皇帝疯了不成,放着皇城中好好一个二皇子,不让他接手宋国的江山,找一个和覃家毫无关联的人来?”

  这也是韩濯问过覃昭的问题,覃昭给她的解释是:“父皇看中的是‘天择贤主’的身份,不管是谁来当这个小皇子,只要让天下人相信‘天择贤主’还活着就好。这些话,在青州城里那些大人物听来是很可笑,但这几年宋国的衰败人人都看在眼里,那些受苦受难的老百姓人人都指望这所谓‘天择贤主’的小皇子来改变宋国的国运。”

  谢靖言快要被韩濯说服了,他问了韩濯一个不该是他问的问题:“你到底是出去见谁了?”

  “覃昭。”

  谢靖言忽然意识到,宋国的朝局,远远不像外面表现的那样平静,这个游手好闲的二皇子,也许大家都错怪他了。

  覃昭对韩濯说那样的话,每一句都想置覃祯于死地,一句“假皇子”不管是放在哪位皇子身上,都够死上个几百回了。

  关键是覃昭的理由,他也无法反驳。谢靖言并不是很了解宋国的朝局,也不知道青州那些大人物的关系,但他知道,覃昭说这么多,肯定不是为了误导韩濯认为覃祯是个假皇子这么简单。毕竟在宋国的历史上,韩濯已经是死去的人了。覃昭说起这件事,只有一个目的,他想把覃祯是“假皇子”的事,与韩家的灭门扯上关系。

  这两者到底有没有关系,谢靖言不清楚,但他清楚,覃昭在说谎。

  这样做,覃昭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毕竟韩濯在意的是韩家的冤屈,不是覃祯的真假,就算韩濯知道覃祯是假皇子。她不可能去阻止覃祯成为宋国的帝君,也不可能去满天下嚷嚷,让天下人都知道这件事。

  既然做这些事都无法伤害到覃祯,覃昭图的又是什么呢?

  韩濯与覃昭也只见了这一面,一连几天,覃昭再也没有出现过。

  奇怪的是,覃祯也没有来过天香阁,他像是把这件事彻底忘记了一样。

  其实,不是覃祯忘记了韩濯与苏宝棠还住在天香阁中,是他近来太忙。八月他欺骗覃韶风说自己要埋头苦学,让谁都别来打扰他,后来从亭陵回来,覃韶风一直没过问他这一月半学习的成果。覃祯原以为自己能够逃开一劫,没想到在自己回来的第二日下午,他去给覃韶风请安,覃韶风将埋在层层叠叠奏折后的头抬起来,说是要找个时间看看他这几日苦学的情况。

  这些时日,覃祯都在书房里,埋头读书。

  江宁陪在他身边,一来是督促他读书,二来是在他看不懂的时候可以给他一些指点。虽说江宁在天庭时是紫宸宫的武将,怎么说他也是活了千年的神仙,要教导一个毛头孩童还不是什么,历史的兴盛衰败说起来也就是那回事。

  覃祯也不是不爱读书,而是他耐不住性子,特别是君主策论部分,一些关于君臣相处之道的东西,他很是不喜欢。偏偏这一次,覃韶风考察的东西,有一部分出自君主策论。覃祯放下书,垂头丧气的坐在书桌前,眉头皱出了一个“川”字。

  “怎么了?”江宁也放下书。

  “师父,我为什么要学这些东西?什么君主策论,让皇兄去读就好了,他比我更适合当这个皇帝!”覃祯用手支着头,从头发丝到脚趾尖都流露出一个信息:他现在很不痛快!

  江宁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覃祯的这个问题,没有私心的讲,江宁也觉得覃祯不适合当一国之主,他太心善了,对很多的事也拿不起放不下,全然没有一个帝王该有的模样。若是前世的清余,江宁是不会担心这种问题的。

  可是江宁现在也不能带覃祯一走了之。从他堕入魔道又失手杀了玉衡开始,他就是天庭中众神的眼中钉。除却颜粤,肯定还有不少的神在找他。皇宫有龙气盘踞,不管是神是魔是妖,要进入皇宫,一定得有皇帝的御笔亲批才行。普天之下,也只有待在这里,才能躲过那群烦人的仙家。

  不是江宁怕死,他是怕他死了,覃祯就再也没法子回天庭,人间终究不是什么好去处。

  五百年前,清余魂飞魄散,魂魄飘散于三界之中,江宁想要聚灵都没有办法。没想到清余的魂魄在人间聚集在了一起,还转生成了宋国的小皇子。

  只是他已经想不起五百年前的事了。

  这些年,江宁一直都在替覃祯寻找还未聚灵的魂魄碎片,只有一块,任凭江宁找遍三界,托付了多少的关系,耗费了多少的心血,上穷碧落下黄泉,都无法找见。

  只要找到那块魂魄碎片,覃祯就能够回天庭了。

  “师父,你真的不觉得皇兄要比我更适合当君主吗?”覃祯并不知道覃昭西地下的动作,他只是凭借直觉在自说自话。

  “嗯。”江宁不想管人间这些无聊事,他活了一千年,就没有见过哪个国家在皇权更迭面前,皇子们互相谦让过。远的不说,就说覃韶风,他为了登上皇座,谁也不清楚他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先皇子嗣众多,到覃韶风登基,竟然零落谢尽,要不是韩林修帮衬着他,还不知道天下人要将覃韶风骂成什么样。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要说覃昭对覃祯没有一点点想法,江宁是不信的。现下覃昭没有任何想法,是青州城中的浪荡公子哥一个,并不是说,他会一直这样。

  可是这些,与江宁都没有什么关系。他一个魔,干嘛管人间的闲事,他管好覃祯就够了。

  “若不是这个天命,父皇肯定会把皇位传给皇兄。”覃祯没有注意到江宁压根不想理这些事,一个人在那里翻着书自言自语,“这次我路过金州,金州沉船死了很多的人,一城之主拿着朝廷的俸禄,却干着搜刮民脂民膏的事。要是我当了国君,我肯定处理不好这些事,什么君臣策论,什么人性权谋。要我说,遇见这样的人,直接抓起来,关进大牢里。”

  “把城主关在大牢里,那你打算让什么人去接管金州?”江宁在心中默默的翻了一个白眼,这孩子,实在是太实诚了,一定也不像清余。

  “朝臣中一定有栋梁之才。”覃祯听见江宁终于接自己的话了,说的越发起劲,他将他心中构想的美好盛世全说了一遍。覃祯知道自己以后会当宋国的国君,他的皇兄对皇位又没有一丁点的兴趣,他在心中也是想过很多让宋国更强大的法子。

  “栋梁之才就那么多,金州又是个聚宝盆,难不成要把所有的栋梁之才折在那里?”覃祯的想法太美好,只是很难实施。江宁在天庭当过参将,比覃祯更加明白策论的重要性。他一听覃祯的话就明白,这孩子,怕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