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言情小说 > 四国奇谭 > 第二十章:苏宝棠隐瞒实情 谢靖言情根深种

  没等来覃韶风查覃祯的功课,倒是先等来了覃韶风叫覃祯去小金顶吃晚饭。

  小金顶是皇宫中的一座观景楼,高楼上是一处四面洞开的阁子,站在阁上,可观花看水,虽不能将偌大个皇宫内景收于眼底,也可算得上是一处看景的胜地了。

  除此之外,小金顶并无其他特别之处。

  皇帝平日里并不来小金顶,倒是顾沅尔,她常常来这里坐。

  皇帝叫覃祯去那里吃饭,覃祯的第一个念头也是以为顾沅尔会在场。念着是家宴,覃祯就穿了一身常服,雪青色银屑圆领袍,并无繁琐绣饰,只在领口和袖口处绣了荷花,腰间系着白玉腰带。在宫中时他并不戴抹额,而是在颈间戴了镶玉的银项圈。

  没想到,覃祯到小金顶时,皇帝还没来。他竟然看到了覃昭和苏棠,苏棠身边还站着位身着绯色衣袍的男子,看起来很精干的样子。覃昭在这里,覃祯也不吃惊,虽说覃昭平日里不常来露中殿,是去摇光殿比较多,但不管怎么说,他们是兄弟。

  苏棠出现在这里,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覃祯分别给顾沅尔与覃昭行过礼,走到苏宝棠身边,小声问她:“小酥糖,你怎么会来这里?”

  “阿祯,你不识得她,她就是齐国的小郡主苏宝棠。”顾沅尔今天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适才她和苏宝棠聊天聊的开心。不管怎么说,自己的儿媳妇是一个心思纯良的,人又乖巧,这一点在皇家就已经很难得了。

  “什么?你……你就是苏宝棠。”覃祯看着苏宝棠,有些说不出话来。第一次,他见苏宝棠,她还是个小乞儿的模样,和他抢包子吃。第二次,明明自己认定她是为性格活泼的公子哥,却发现她是女儿身。第三次,苏棠怎么就变成苏宝棠了?不知道第四次见她,她又要变成什么样子?

  “宝棠见过小殿下。”苏宝棠乖乖巧巧的行了个礼。

  覃昭在一旁沉默不言,潘美已经告诉他了,苏宝棠很可能知道程家的事。幸好今天覃韶风叫他来一起吃饭,不然苏宝棠在饭桌上说点什么就不好了。

  今日苏宝棠的装扮很是俏丽,长裙摇曳,水袖含香。

  “这怎么回事?你真的是在金州和我抢包子吃的苏棠吗?”覃祯还揪着金州的事不放,这让罗子恪很是尴尬。

  “皇上驾到——”一声洪亮的声音打破了小金顶上热热闹闹的谈天说地,阁子之间有飞桥相连,一团黄袍被众人簇拥着走了过来。

  一群人朝着飞桥的方向跪了一地。

  覃韶风走到众人面前,亲手扶起了顾沅尔,对跪着的众人平平淡淡的说了句:“平身,今日是家宴,大家不必拘着礼数。”

  “是。”大家异口同声。等到皇帝落了座,众人才敢坐下。

  覃韶风是九五之尊,虽说是家宴,也没有谁真的敢不拘礼法。四国之中,礼数不尽相同,罗子恪早就教会了苏宝棠宋国的礼数。

  苏宝棠在这里依着的是宋国的礼,罗子恪教的好,她又细心,在阁子里看着众人的礼数细心的修改了自己做的不周到的地方,才不至于出了错。

  飞桥上一片罗裙似云,手中捧着各色菜品,飘飘荡荡列着队走进阁子。

  “宝棠,你没来过青州,尝尝这里的菜,是否合你胃口。”皇帝指着一桌子的佳肴,开口第一个叫的人竟然是苏宝棠。侍奉在皇帝身边的小太监眼尖,知晓桌面上有一道荷花酥是顾沅尔亲手做的,皇帝也爱吃,便为皇帝夹了一块。

  罗子恪讲过宋国的规矩,每一道菜,长者为动筷之前,晚辈是不可以动的。皇帝平日里并不与外人在一起吃饭,就算是吃饭也是有专人侍奉在侧,今天这样,已经是给够了苏宝棠面子。苏宝棠听见罗子恪在身后轻微的咳嗽,急忙起身跪到一旁说:“谢国主隆恩。”

  “起来起来,不要拘着礼,以后就都是一家人了。”皇帝说,“朕听说,宝棠与祯儿是在金州相识的,说起来真是有缘。”

  又是金州,覃昭看着苏宝棠,莫名有些紧张。

  按理说,苏宝棠应该在鸣川养病,再不济也在桃花涧,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金州去?

  皇帝并没有直接问这件事,而是旁敲侧击的提了一句,这一句看似无意,却实在让宝棠难以回答。尽管罗子恪教了苏宝棠如何回应,但他还是害怕苏宝棠说错了话,抢先一步说:“启禀国主,此事说来话长。半年前,郡主梦见一位仙人,自此之后,郡主的病就慢慢好了。那位仙人说他是南屏县人,郡主本意前往南屏县还愿。为着安全,郡主换来了一个假的名字与身份,没想到错上了贼人的船,将郡主带到了金州。”

  “不知郡主之前染上了什么病?”顾沅尔的声音很温柔,婆婆看儿媳,总是越看越入眼。

  “我也说不清楚,就和这次突然好了一样,几年前,我就突然病了。父王找遍了齐国的名医,谁也说不上个一二三来。”苏宝棠接上了罗子恪的话。

  三年前,她确实染了病,可是只是小病,没两个月早就好了,是她不想嫁来青州,才一直装病。后来是实在装不住了,才下了来青州的决心。她才不会告诉在座的众人,她本来就是想来青州,她想来看看这个覃祯到底是个什么脾性,要是他人不好,她就一死了之,说什么也不嫁来青州。

  到现在,苏宝棠的心意早已经改了,此时此刻已经明了。

  “金州沉船的事,你知道多少?”覃韶风说起话来很直白,吓到的不只苏宝棠一个。

  覃昭夹菜的手抖了一下,好在根本没有人注意到。

  “我不知道,我在那艘船上睡了很长的时间,醒来没多久,船就翻了。”

  覃昭心中松了一口气。

  “潘美说他将落水的人都救了出来,按照名册一一登记。既然你的名字在名册上,潘美自然会查明事由为何你要逃跑?”

  这个好说,听罗子恪的话,只要不说自己在官衙看见的听见的事情就好。更何况,苏宝棠离开官衙,确确实实有自己的缘由。

  “父王和王兄去史国送亲,我是偷跑出来的,不敢让别人知道,潘大人说要将我们送回去,我不敢让父王和王兄知道,所以……所以我就跑了。我想着自己出门看看,恰巧遇见了小殿下,索性先到青州,再写信给父王他们,让他们来接我。”

  苏宝棠一番话,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都没说。

  自始至终,她没有提到韩濯半个字。苏淮方虽然没有与她过多的讲过韩濯的身份,她也是知道一点,知道韩家灭门,韩濯对皇室心怀不满。

  当然,今日的家宴,覃韶风不仅仅是想过问金州沉船的事,他在意的还有苏宝棠与覃祯的婚事。

  虽说齐国内忧外患接连不断,也不是什么富庶之地,但国主苏穆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与齐国相比,姜国看似强硬,皇室中的纷争却是不断。秦牧病倒,皇子秦舒凭借铁血手腕上了台,朝堂之中也有排斥之声。与秦舒说一不二的强硬措施相比,苏穆显然是要宽怀很多。

  覃韶风自认为自己看人的眼光不会差,虽说眼下齐国衰败了点,但他相信齐国的未来远比姜国要好。

  这也是他将苏宝棠指给覃祯的原因。

  谢靖言与韩濯起了争执,苏宝棠又不在天香阁,两人正闹着别扭,中间也无人可周旋。

  韩濯不是不明白谢靖言的好意,只是她现在满心里想着的都是韩家的事。谢靖言说的话她都懂,覃昭叫她出去是要说韩家的事,却只说了覃祯的事,这两者之间肯定有什么联系,不然覃昭也不用说这些给她听。

  她就是想不明白这两者之间的联系。

  这几日,覃祯也没有来过天香阁。

  入夜,韩濯独自坐在回廊,看着渐渐圆起来的月亮,马上就到十五了。回想起来,自己到青州才这么几天,却像是一场梦。青州的朝局如何,皇室的关系如何,韩濯都不想去管。韩濯只想查清楚韩家的往事,还韩林修一个清白。

  谢靖言看韩濯坐在回廊中,衣裳又单薄,去竹楼里给她拿了一件披风。

  出来时,谢靖言看见韩濯与苏宝棠在回廊中说话,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走上前去,果然是苏宝棠。

  “濯姐姐,过几天我就要回鸣川了,和使团一起回去。”苏宝棠拉着韩濯的手,她是来和韩濯告别的。

  今日,皇帝与她说了很多的话。家宴散后,皇帝还特地叫下了她与罗子恪,说起了三年前的婚约。皇帝的意思是要苏宝棠回鸣川去,等过了年关,覃祯封了太子,就让覃祯迎娶苏宝棠。

  苏宝棠是和亲的郡主,皇帝这个礼给的也是很大的了。

  韩濯猜得到苏宝棠已经见过覃韶风了,她笑着帮苏宝棠理了理头发,问她:“陛下可说了你与阿祯的婚事?”

  “说了。”毕竟是女儿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起这种事还是会害羞,苏宝棠脸上似有一片红云,她点点头小声说,“国主说,等过了年关,就让阿祯娶我过门。”

  之前苏宝棠叫覃祯都是覃公子的,这时已经改口叫了他“阿祯”。

  “那你愿不愿意嫁到我们宋国来?”韩濯看苏宝棠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说到底,都是女儿心事。之前在金州,苏宝棠不肯告诉覃祯自己的身份,韩濯就觉得苏宝棠对覃祯有意。

  苏宝棠羞红了脸,她还是点了点头,只小声说了一句:“阿祯人很好。”

  韩濯也笑了。

  苏宝棠是苏淮方的亲妹妹,她一直都把苏宝棠当自己的妹妹看。从金州到青州,她与苏宝棠相处也很好。此时看着苏宝棠能够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也是从心底替苏宝棠高兴。

  “韩家的事,已经有了眉目,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在青州住到年关之后。”韩濯往自己身上看了看,取下手腕间的白玉手镯,交到苏宝棠手里,拍拍她说,“宝棠,我没什么好送你的。这只玉镯,是当年皇后娘娘赏的,你拿着。”

  “这个我不能要。”苏宝棠一听是皇后赏赐的,连忙拒绝。

  “说起来,这镯子原本是一对,我一只,陆文茵一只。”韩濯又将玉镯塞回苏宝棠的手中,见她有些迷惑,解释道:“她是当今丞相陆恩的独女,也是阿祯的嫂嫂,你戴着这个镯子正合适。”

  谢靖言走过来将披风披到韩濯身上,见韩濯把玉镯送给了苏宝棠,什么话也没有说。

  韩濯说的情深意切,苏宝棠也没办法拒绝,只好把玉镯戴着了自己手上,向韩濯道谢。

  “你跟着使团走,想来陛下会设宴相送,我们就不去送你了。”

  “嗯。”苏宝棠拉着韩濯的手,心中突然有点不舍。她和韩濯相处的这一段时间,韩濯与谢靖言对她的照顾颇多。

  可是心中再多不舍,该走的时候,还是要走。

  韩濯原本以为谢靖言会和她置气,却没想到谢靖言会主动给她拿来披风,想到刚刚自己顾着和苏宝棠说话,还没与谢靖言道谢。苏宝棠走后,韩濯第一件事就是向谢靖言道谢。

  说完这句“谢谢”,韩濯又想起一件事来,玉镯子是她当出去的,谢靖言赎回来给她,她现在不言不语就把玉镯送给了苏宝棠,也不是很合适,又补了一句“对不起”。

  “你到底要说什么?”谢靖言被韩濯的话搞得晕晕乎乎的,完全不知道韩濯在说什么,怎么一下要谢一下要道歉的。

  “我是说,这个镯子,是你赎回来的,我送人之前也该问问你的意见的。”

  “就这个事?那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你要送给谁,都不用和我说。”

  她在亭陵三年,没有白吃过谢家一口饭,除却来青州谢如烟送的盘缠,她也没有拿过谢家的一文钱。

  “不行的,谢哥哥。这样吧,我把你赎回镯子的银钱给你。”韩濯受了谢家不少恩惠,她心中是真的感觉谢氏姐弟,来青州前,谢如烟给了韩濯不少的盘缠,她不能总是这样麻烦谢家的人。

  “你说什么呢。”谢靖言微微有些不悦,他去典当行赎回玉镯,就是为了还给韩濯,韩濯这样一说,不知道把他的情意放在何处。可谢靖言知道韩濯向来是个要强的性子,无奈叹口气说,“你真心要还,我也不要你的钱,只要你好好的,处理完了青州的事,我们一起回亭陵。”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