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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铭祺穿上清兵的衣服后,上下看了看,除了袖子长了点外,其他的还蛮合身的,衣服的胸前背后分别绣上一个大大的“勇”字,刘铭祺一脸不屑,不禁心里暗暗自嘲道:“勇个屁,鸡都没杀过一只,何谈勇也。【】: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史载“兵“是清代国家的常备武装力量,包括八旗军和绿营军。八旗军为满兵,绿营兵则是为弥补满军的不足又建立的汉人组成的汉兵。这种军队以绿旗为标志,以营为建制单位,故称绿营兵,也叫绿旗兵,简称营兵。八旗军同绿营兵虽然使命相同,都是保家卫国,但主次不同,朝廷倚重不同。按定制:八旗兵大部分卫戌京师,为国家精锐部队,掌管京师安全;绿营兵则遍布全国各地,数量要比八旗兵多几倍乃至几十倍。通常影视剧上浩浩荡荡的大军都是绿营兵。

  .史载“勇“也是兵的一种。雍正,乾隆朝后遇有战事,若八旗和绿营兵不足用,则就地取材临时招募的军队,战事完了后立即解散,不是国家正式的军队,即就是战事有功的也不久留久用。

  .“集合。”随着一声哨响,一位千总穿着的人站在帐门口高声吼道。刚换好军服的壮丁们忙忙慌慌地一个跟着一个的往外跑,壮丁们的心理大都是抱着听天由命的打算,摸着石头过河,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后面的那个酸秀才,说你呢,快点,磨磨蹭蹭的像个娘们似的。”千总一脸的冷气,指着手忙脚乱的刘铭祺催骂道。长这么大,还没人敢在刘铭祺的面前吆五喝六的,今朝不同往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刘铭祺从未当过兵,也不懂兵营里的规矩,从古至今,当兵人所必须具备的令行禁止、雷厉风行的作风,在他的身上一点都没有。这几年,大清兵虽然懒散涣散,作风稀烂惯了,不过这次匪寇来袭,清兵个个如同投进沸水里的青蛙一般,顿时肃整了军风军纪。谁都知道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个理,说白了就是平时不严酷训练,战时就难免死翘翘。

  刘铭祺戴上锅盖帽,拎着长矛,急忙跑到帐门前的地点集合,学者老兵的模样,昂首挺胸,目视前方,挺站在队伍的最后一排。千总抬眼扫了一圈刚刚集合起来的队伍,约有三四百人的样子扯着公鸭嗓子吼道:“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然后,躬身向队伍一侧走去,刘铭祺在队伍后面踮着脚,伸长脖子,望了望,原来队伍的一侧还站着几位大人,虽然他对清朝的军队编制一毫不懂,但能猜到的是,肯定都比千总大得多的大官,其中一位大人满脸威严,派头十足的样子,估计官职不小。

  千总恭恭敬敬地走到那位大人的面前,微言道:“总兵大人,兑字营刚招募来的新兵集合完毕,请您训话。”

  总兵大人微微的点了点头,瓮声瓮气地说道:“新兵操练,任务艰巨,看士兵们操练的频繁程度取决于战场上胜败,赢得剿灭匪寇的最后胜利。赵千总,辛苦你了。”

  赵千总立即颔首回道:“谢大人关心,小人不辛苦,都是小人应该做的。”

  在赵千总的陪同下,总兵大人迈着方步检阅起这些精神面貌并不饱满的队伍。时不时地停下脚步,伸手扶正壮丁们顶在头上的帽子,理一理满是皱折的军服,充满了人情味,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像抓壮丁时的野蛮,壮丁们傻傻地望着眼前这位和蔼的总兵大人,不由得投去了异样的目光。

  好一个总兵大人,竟懂得收买军心,从这一点上,那个赵千总要想爬到他这个位置,恐怕这辈子都够呛。

  总兵大人和赵千总两人走到队伍前方的位置停了下来,赵千总干咳了两声,仰着头喊道:“你们都给我听好喽,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兑字营中的兵啦,我们要奋勇杀敌,效忠朝廷,效忠皇上,将这帮蓄谋造反的匪寇一网打尽,有来无回。下面,请孙大人训话。”看赵千总那劲头,拿五做六的德行,无非是想在上级领导面前表现表现,留个好印象,以后有机会时,领导会优先提拔他也说不定。

  “哈哈”总兵大人话未出口,先是一阵大笑,接着说道:“训话就不必了,我今天是来和大家拉拉家常的,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世长,是咱们兑字营的总兵,加上旁边那几位副将大人、都司大人、守备大人一起,咱们都成了共患难的生死兄弟此次匪寇来袭,非同小可啊,唯有用我们的鲜血和头颅来换取我大清子民的太平,只要荡平匪寇,重致太平,剿匪告捷之后,我保证让你们都能过上好日子,天天有肉吃,天天有酒喝”

  听着王总兵没完没了地在那吐唾沫星子,站在队伍后面的刘铭祺实在是忍受不了这种长时间的语言轰炸,就跟一只苍蝇,不,是一群苍蝇在你耳边嗡嗡嗡的叫个不停,让刘铭祺一忍再忍最后到忍无可忍的地步。刘铭祺在队伍里开始东张西望,左顾右盼,完全不理会总兵大人的战时动员报告。

  望着望着,刘铭祺不由得噗哧笑了起来,只见身边的壮丁们,高高矮矮,胖胖瘦瘦,年龄上也是大大小小,简直可称之为史上最牛的杂牌军,这要放在后世恐怕连预备役都比不过。

  刘铭祺东一眼西一眼的在那里打发时间,正当他无所事事,憋得难受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突然发现离他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小宝”刘铭祺意外之下,竟叫出声来。

  那人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偷偷回头张望,同样感到极为意外,当即惊诧道:“刘公子你你怎么也被抓来了呀”那人正是前几日在老槐树下一别,多日不见了的张小宝。

  “一言难尽啊。”刘铭祺皱着眉头,苦着脸回道:

  “公子你怕不怕啊”小宝压低声音问道。

  “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刘铭祺说的洒脱,做出很无所谓的表情,同时也希望能感染到小宝,懂得生死有命的道理。洒脱其实是一种人生态度,一种超然于结果,超然与一帮物质,超然于普通人的态度。用一种平和的心态看待世间。

  “刘公子都不怕死,自己的命又值几个钱”小宝略显心安,接着又忍不住大倒苦水起来:“公子,跟你说啊,我已经被抓来两天了,这里面苦着呢除了吃饭睡觉,每天都要操练”

  正这时,队伍前面的赵千总一声威怒,“此有此理,是谁在队伍后头窃窃私语啊”小宝话说半截,噎在那,吓得脸色都变了。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藐视军纪,触犯军规,搞不好要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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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铭祺怔了一怔,尔后随机应变地指着小宝大声道:“报告千总大人,是张小宝在说话”善于随机应变,往往会使事情逢凶化吉。

  小宝哭丧着脸,偷偷望了刘铭祺一眼,心想:公子呦,您不关照我就算了,您乍把我说卖就卖了呢

  赵千总闻听过后,断然挥手道:“总兵大人在训话,尔等胆敢在下面窃窃私语,把张小宝拉出去,痛打二十大板。”

  “报告大人,为什么要打板子呢难道他背下里说总兵大人的话,说错了不成”刘铭祺声音洪亮地问道。

  “你”赵千总正欲发作,一旁的总兵大人抬一抬手,让他不必多言,暗示意他要沉着冷静,不要遇事那么武断霸道。

  “你说说看,张小宝都说我什么啦”总兵大人给刘铭祺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报告总兵大人,他说总兵大人您英明神武,气宇轩昂,体贴士兵,胜似亲人,将来跟着总兵大人一定会光宗耀祖,出人头地。报告完毕。”刘铭祺当场从容不迫地编词造句恭维奉承的功夫堪称一绝。

  “说得很好嘛这样会说话的兵也要被打板子,岂不冤枉了他了吗我看啊应该赏他才对嘛”总兵大人笑着褒奖道。

  “是、是、是,”赵千总连忙点头应允,转身命道:“来人啊赏银十两。”

  “谢总兵大人,谢千总大人。”小宝急忙跪地磕头领赏。

  世上的事往往就是这般奇妙,好的可能会变坏的,坏的也可能会变好的,就看你够不够机灵,够不够聪明。

  经过这么一打断,总兵大人终于结束了长篇报告,说了几句鼓舞士气的话后,带着十几位将领和随从离开了大营。

  .吃过午饭,小宝寸步不离地跟着刘铭祺一同回到了营帐之内,营帐内左右各一排大通铺,一边朝南一边朝北,足够二十几个爷们在铺上翻跟头打把式的了。通铺是用土坯砌到一米高作支持,上面是用毛竹编的排,排上面用草包铺着,若不是草包上面还铺着军被,跟猪窝、狗窝有的一拼,

  .刘铭祺将锅盖帽往军被上一丢,四仰八叉地往上一躺,虽然后背胳得生疼,好歹也是一个窝啊新抓来的壮丁们陆陆续续的回到营帐,大都垂头丧气的提不起精神来。唯独小宝喜笑颜开合不拢嘴,一个劲的痴笑。

  .人逢喜事精神爽。小宝悄悄地凑到刘铭祺的身旁,轻轻地推了推,笑眯眯道:“公子,公子,您睡了吗”

  .正在闭目养神的刘铭祺不耐烦地将一只手按在小宝的脸上稍一用力,将小宝推了个人仰马翻,闷声道:“别烦我,滚远点。”

  .小宝朝后打了个滚才爬起来,一手捂住鼻子,另一只手又朝刘铭祺推了推,问道:“公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别装在肚子里,能不能跟我说说,说不定小宝能帮公子开导开导呢”

  刘铭祺半睁着一只眼望了望小宝,心情消极道:“都混到这步田地了,你说我能开心的起来吗无非就是等着匪寇们哪天一高兴杀过来,把咱们嘁哩喀喳大卸八块,咱们就等着做冤鬼吧”

  小宝一听刘铭祺说丧气话,马上反驳道:“公子英明神武怎么会做冤鬼呢”

  刘铭祺蹙着眉道:“去去去,少来,学什么不好偏偏学人家拍马屁。”

  小宝嘻嘻一笑,道:“马屁拍得好,大人全信了。今日多亏了公子替我解围,不但没挨板子,还赏了十两银子,这银子我和公子一人一半,您看如何”

  “你自己留着吧我保证等不到匪寇来的那一天,你就先死悄悄了”刘铭祺话里有话,懒懒的翻了个身说道。

  小宝一愣,从怀里掏出银子,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那锭光亮亮的银子,不明何意地问道:“公子,您是说这银子上有毒吗”

  刘铭祺见小宝捧着银子爱不释手、财迷心窍的样儿,气就不打一处来,也懒得给小宝解释太多,只是冷冷地气道“靠,这银子上不是有毒是有祸,不明白算了。我劝你要想多活两天的话,赶快把这十两赏银塞给赵千总,破财免灾。”

  小宝怎么也想不通刘相公为什么要自己将到手的银子白白的送给赵千总,心里也是老大的不愿意,忍不住自言自语道:“这银子又不是偷来抢来的,凭什么送给赵千总啊”

  “给不给是你自己的事,是要命还是要银子你自己选吧。”刘铭祺咪愣着眼睛,哼哼唧唧地说完,便迷迷糊糊地睡起了午觉。

  说归说,做归做,小宝虽然不知刘铭祺是何用意,倒是蛮听他的话。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还是偷偷的将银子塞给了赵千总。按照刘铭祺吩咐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再恭维了几句。虽说赵千总也不好意思地一再推拒说那是总兵大人的赏银,本应小宝所得之类的话,不过,还是在边推边拒之下收了下来。

  当兵不习武,不算尽义务。武艺练不精,不算合格兵。

  吃过中午饭没多久,忽听一声急促的哨音,壮丁们便以汛为单位,每汛大约二十来人,在外委把总和把总的指挥下,集集在教驽台,开始了单兵作战等项目的操练。

  教驽台是康襄城东重要的军事设施之一,高八米,面积近七千平方米略呈正方形。可以在此同时操练四个营的操练任务,也可以用来比武、训练强弩手。为了使士兵们夏日不受日晒,台边种有许多松树,风来松声如涛,教弩松荫,除此之外,还有数口古井,水味甘美,四季不竭,可供清兵休息时饮用。

  日头高高地挂在天上,仿佛在讥笑这群拿锄头的、拿笔杆子的,卖苦力的,做小买卖的工农商学各大行业的人拼集而成的正宗杂牌军,也像模像样地拿起了长矛,挥汗如雨在那进行着机械性的操练。

  操练场上,尘土飞扬,壮丁们汗流浃背地同声呼喝。几个手握长矛刺杀的动作,就足足作了几千次,每作一个动作,嘴里必须要同喊一声“杀”字,而且还要喊出杀气、喊出威风来,否则那些在一旁负责督察的外委把总们便会在休息的时候,单独训练那些士气不高的壮丁,单独开小灶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所以每个人都操练得很认真,双手即使磨出七八个血泡来,依然紧握长矛,咬紧牙坚持着,坚持就是胜利,坚持就是希望,坚持就是为了活着。其实,壮丁们心里也明白,如果不将这些刺杀动作练好,等到了战场真就成了待宰的羔羊,任由匪寇宰牲口般地将其屠杀。

  作为后世穿越到前世的刘铭祺来说,凭着他相当强的领悟能力,根本没必要徒劳操练,凭他原来的那点跆拳道的底子,足够保住性命的了。这又不是练杂技,要精益求精,要分毫不差,战场上只要你能把敌人搞死,你就是个好兵,否则就是孬兵。

  刘铭祺心不在焉的在队伍里磨时间,大有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念头。不远处的小宝却显得力不从心,虽然操练的很刻苦,只可惜他天生就是个跑堂的,资质太差,再简单的动作到了他那就全变了形走了样。

  暮日西斜,鼓声鸣起,操练结束,各汛合集。赵千总跟家里死人了似的,阴着老脸,缓步来到队伍前面,大嘴一张,开始吹胡子瞪眼,不满地凶道:“看你们练得是什么刺杀动作,刺不像刺,杀不像杀,一群废物。今天晚饭前,没有通过我的察验,谁都不准吃晚饭,晚上接着练,直到练好为止。”

  “喳”壮丁们声音低沉地回令道。俗话说,军令如山倒,容不得讨价还价。

  几个侍卫兵将一张单桌单椅摆在队伍的前面,又将沏好的凉茶端放在桌子上,赵千总稳稳当当地落座后,端起茶碗呷了一口茶,哼道:“开始吧”赵千总这种缺德带冒烟的训法,壮丁们不死也得脱成皮。

  察验开始,一个壮丁走到离赵千总十步远的地方停下,将刚学的几招刺杀动作完整地操练了一遍。只要是赵千总点头,便可以回去吃饭睡觉,要是摇头,那就得留下继续操练。就这样,壮丁们开始陆陆续续的接受赵千总的查验,合格不合格,就要看赵千总点不点头了。

  轮到刘铭祺上场时,那自然是小菜一碟,轻轻松松地就站到了合格者的队伍里。

  在兑子营所有壮丁的关注下,小宝上场了,几个简单的长矛刺杀动作被小宝操练得仿佛同老太太抡烧火棍似的,没横没竖的。看得队伍里的刘铭祺是哭不能哭、笑又不能笑,实在没办法,只有拿脚使劲地蹭地,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更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虽然小宝操练的刺杀动作弱劣,但在赵千总大人的眼里却如同孙悟空耍金箍棒般,活灵活现的,越看越顺眼。赵千总连奔儿都没打,就立码点头通过了察验,令在场的人无不大跌眼镜。更令那些外委把总和把总们气得眼红,心想这才来兑子营几天啊,又出风头,又拿赏银,而赵千总也明显袒护包庇,真是让人妒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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