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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算八算的,大概还有五十两”曹月娥缓缓地回道。【】

  “那好,先让马六买回十颗放到地窖去,十天吃一颗,总也能熬一百天,还有,让马六去买些黄花菜的种子回来,咱么啊,自己种,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不成”纪晓岚稍加整理思路,想出各种点子来抵抗刘铭祺在暗地里的围攻。

  “呀老爷真是太聪明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自己种菜,自给自足的好主意呢”曹月娥神情一喜,赞不绝口。纪晓岚脑袋里的智慧那也是塞的满满的,要不是一时被气得发昏,他和刘铭祺之间肯定是有的一拼。

  “老爷我是谁呀大清第一才子,那是我自己吹出去的吗还不是人家知道老爷我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连官场上自恃才高的人见了老爷也不得不退避三舍。”纪晓岚也有些心里膨胀,不过却未吹牛,算是实话实说,只是显得不太低调而已。

  曹月娥双眸含情脉脉地忘了纪晓岚一眼,却故意嗔道:“老爷现在学起王婆卖瓜不成,也学人家自卖自夸起来了”

  “哈哈”纪晓岚脸一热,自嘲般地大笑起来。

  “老爷,那我就去安排马六去给您买黄花菜去了”曹月娥说完,笑吟吟地朝房外而去。

  “嗯等等,老爷和他一起去,我倒要看看这些黑了良心的菜贩们得了刘铭祺什么好处,居然如此昧着良心干这种缺德事”纪晓岚理了理袍褂,大声扬言道。

  “也好,说不定菜贩们看到老爷去了,就不敢胡作非为了呢”曹月娥点了点头,笑道。

  “哈哈但愿如此吧”纪晓岚也是一脸无奈地笑了笑,随后抖擞精神,和曹月娥一道离开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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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家的宅门咣当一声打来半扇,从里面走出来的正是纪晓岚和管家马六,主仆俩并肩同行,溜溜达达地朝菜市走去。

  “呦,纪大学士啊您亲自来菜市买菜啊难得难得”一个菜贩大老远地就笑嘻嘻地朝纪晓岚招呼道。其他的菜贩闻听也一窝蜂地围上来,各自朝纪晓岚打着招呼

  “各位都不必多礼”纪晓岚朝众人摆了摆手,依然一副彬彬有礼笑容可掬的样子。

  “承蒙纪大学士多年的关照,事事为我等出头讨公道,官不敢欺,匪不敢压,使我们能安心在此经营小买卖。知道您爱吃黄花菜,而我们却狼心狗肺,不知感激,反而对不起您啊以前马管家来买黄花菜的时候,我们都是把最新鲜最嫩的好菜留给纪大学士,可是现在这价格您也知道,高的离谱,高的要命,如此做来真是愧对纪大学士呀”一个老菜贩苦着脸自责道。说着说着,忍不住哽咽了起来。

  “怎么你们也有苦衷”纪晓岚满脸诧异地望着老菜贩问道。

  “我们也是被逼的啊现在官府下令,全京城的黄花菜都得听官府统一指挥定价,他们说卖多少银子,就要卖多少,违者杀头。”老菜贩向前凑了凑,又谨慎地朝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哭诉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一定一毫也不会冤枉他的,就是这个毛头小子在背后暗中操纵,哼纪晓岚脸色一冷,气得后辫子都快翘起来了,不过纪大学士不愧是风雅之士,绝不会在公众场合失态,当即朝众人微微笑道:“没关系,纪某怎会为难大家,不就是五两银子一颗吗纪某还是买的起的,来,买十颗”

  “纪大学士,小的不敢卖”老菜贩战战兢兢地道。

  “怎么”纪晓岚奇道。

  “您看这牌子”老菜贩指了指菜摊上一个薄木板,上面写着几个黑墨大字:“黄花菜不卖纪晓岚”老菜贩接着又道:“这是官府一个时辰前下的禁令,不但菜不卖给纪大学士,而且连酒馆里的黄花菜同样不准卖给您,甚至连卖黄花菜种子的小贩也同样如此,这么跟您说吧只要跟黄花菜沾边的一律禁止。我们也搞不懂官府为何这样做,纪大学士您说官府这是在抽什么风啊”

  “他们抽得的羊癫疯马癫疯猪癫疯,简直是此有此理”纪晓岚狠狠地啐道,转身正欲离去。

  “纪大学士请留步全京城要想买到黄花菜只有一家有卖,那就是胡同口的大兴酒楼,楼下那辆马车里装着满满的一车黄花菜,纪大学士要不您到那去买些吧据说那里的菜和正常菜价一样,只卖一文钱”

  “哦,有这事,那纪某便要看看去告辞”纪晓岚启齿一笑,拱手道。

  大兴酒楼离菜市不算多远,也是附近一带相当有档次的酒楼,纪晓岚带着马六没一会便来到酒楼的门前,抬头一看,门前果然有一辆大车,车上装载着满满腾腾地青嫩黄花菜,看得纪晓岚眼睛都直了,那一阵阵菜香幽幽清爽之气瞬入鼻孔,游荡肺腑,令人精神。

  俩人围着马车转了一圈,忽然发现车上也有块牌子,纪晓岚仔细一端详,上面写着:“黄花菜只卖纪晓岚”

  这又在搞什么名堂,感觉好像圈套一般,纪晓岚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用手里的扇柄敲了敲车帮,喝声道:“黄花菜怎么卖的”

  正在车内忙活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菜农,见有人问价,慌从车上跳了下来,两只手在袍褂上抹了抹,两只眼珠子在纪晓岚的身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半晌才问道:“您是纪晓岚纪大学士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纪某。”纪晓岚一脸傲然讪讪道。

  “我家东家说了,若是纪大学士来访,请您到楼上先喝杯水酒。”菜农点了点头,躬身施礼道。

  “你家东家是哪位啊”纪晓岚一愣,奇问道。

  “我家东家就是兵部尚书刘大人。”菜农颔首道。

  “想吃猪肉还怕猪咬,哼,纪某正要找他问罪呢前边带路,纪某今个就要会会你家东家,看看他到底在玩什么花样”纪晓岚冷哼一声,骨子仍然强硬。

  “是”菜农规规矩矩地应道,转身在前面带路,领着纪晓岚奴仆俩人进了大兴酒楼

  .大兴酒楼店堂内空空荡荡的,除了几个跑堂的小二在那抹桌子扫地打扫卫生外,食客全无,看来这是摆好了场子等自己光顾呢

  “纪大学士,请”菜农shen是殷勤,细看却不怎么像菜农,搞不好又是刘铭祺安排的眼线之类的假扮而已。

  噔噔噔,纪晓岚跟着菜农上了楼,在一间大包房门前,菜农躬身道:“回禀老爷,纪大学士到”

  “请,快请”房内传来一声吩咐。

  奴仆一推门,纪晓岚一眼便望见迎出门来的刘铭祺,微笑着连连拱手道:“纪大学士,晚辈多有得罪,给您赔罪给您赔罪了”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的确是一句至理名言。正欲兴师问罪的纪晓岚这几天那是憋了一肚子的窝囊气,见到罪魁祸首自然不会嘴下留情。不过,此时一见主动道歉赔不是的刘铭祺,也不好当面给他难堪,只好先把胸膛的怒火先压下去。

  “哼”纪晓岚昂着头冷哼了一声,带着桀骜的情绪阔步入内。抬眼四处扫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房内中央的满桌菜肴上,与众不同的是二三十盘的菜肴当中,清一色是他最爱吃的黄花菜。

  “纪大学士,请上坐”刘铭祺殷勤地恭敬道。客客气气地将纪晓岚请进了房内。守在桌边的张管家,忙躬身给两位各自倒满了酒,退候在一旁。

  “刘大人就是楼下那车菜的主人吧什么价格啊”纪晓岚毫不客气地往椅子上一坐,单刀直入,冷着脸问道。

  “纪前辈误会了,下官为能请您出山,实在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希望纪前辈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子能撑船,能理解下官的一片苦心。”刘铭祺拿出十二分的诚意和歉意开罪道。

  “什么苦心甜心的,纪某一概不管,刘大人就不要枉费心机啦”纪晓岚脸一扭,给了刘铭祺一个后脑勺,气愤不已地道。

  “下官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只要能请纪大学士出山并且出任清华学院的院长,为大清培养一大批德才兼备的人才队伍,怎么赔罪,在下都认了。”刘铭祺踮着脚探身朝前望望,瞧见他面沉似水,忙诚心诚意地表白道。

  “赔罪,怎么个赔罪法”纪晓岚眼珠一转,心里正想趁机来教训一下刘铭祺的所作所为,也好出出这几天的闷气,随后瞥了一眼桌上摆放着的一个头号大碗,爽快地道:“好,只要你能喝掉十八大碗老酒,纪某便答应你的请求。”

  “十八大碗。”刘铭祺随着纪晓岚的目光也望了望那状入锅盆的大碗,心中一颤。心想:纪晓岚你也忒损了点吧难道是在考验我关键的时候可不能掉链子啊

  “怎么,怕了吧”纪晓岚转过头来刺激道。请将不如激将,占据主动和优势的纪晓岚倒是用起了反激将法,试图让刘铭祺早点死了请他出山的心思。

  “只要能请纪前辈出马,俺舍命也要痛饮十八大碗,倒酒”刘铭祺脸上挤兑出慷慨就义般的万丈豪情,伸手挽起袖子,大声呼道。

  话音刚落,几个店小二一溜烟地冲进后堂,有的怀里抱着酒坛子,有的怀里抱着一摞大碗,咣咣当当地上了楼,唏哩哗啦地倒满了整整十八大碗老酒。

  刘铭祺望着碗里泛着酒浪的高度烈酒,也是一阵狂晕。当即吸了口气,暗暗提醒自已:“今个要想把纪老头给弄出山,就要过这座火焰上,站着也要过,躺着也要过,同样都是达到目的的事,自己可要站直了,别趴下呀”

  纪晓岚心里也泛起了嘀咕:见刘铭祺年纪轻轻,脑子不空,心眼贼多,并且还有股子豪气在胸膛,心里也是暗伸大拇指,笑呵呵地看着他场戏要如何演下去。

  刘铭祺的酒量他自己心里有数,虽然在后世人送“瓶倒人不倒”的雅号,向来是打牌不累,喝酒不醉,跳舞不睡,工作不会的花花大少。今个面对十八大碗,可非同一般,这可是个极限的挑战。

  “要是真喝不了就算了,也别太为难了。”纪晓岚见刘铭祺表情有些犹豫,二郎腿一翘,笑呵呵地说起了风凉话。

  “前辈不要忙,举杯过五脏,喝出几两血,拿酒问肝肠。”刘铭祺倒是很风趣,不但不急,而且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嘿嘿笑道。

  “小子,你就嘴硬吧你”纪晓岚瓮声瓮气地回敬道。

  刘铭祺笑了笑,两手平平端起桌面上其中的一碗酒,朝纪晓岚敬道:“纪前辈,那下官可就要开始了,您可要上眼看好了”

  纪晓岚微微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就等他如何将十八大碗酒喝光呢他心里有数,桌面上的这些大号海碗,就算大清酒仙苏旭在此,也只不过十二碗而已,多则害命也。粗略估计,刘铭祺扛不过七八碗,准能将其醉倒不可。

  “一元复始。”刘铭祺一声喝,仰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壮士气如云,大显英雄气概。

  “好”纪晓岚双手合拍,掌声雷动,大有几分蔑视的喝起彩头来。

  “二龙腾飞。”刘铭祺气都没多喘上一口,接着道。一边喝酒一边喊号子,涨士气,有气魄,纯爷们儿。

  “好”继续鼓励。

  “三阳开泰。”

  “四季平安。”

  “五福临门。”

  “六六大顺。”

  “七星高照。”

  “八方来财。”

  “九九同心。”

  “十全十美。”

  转眼间,刘铭祺接连灌了十大碗酒,一挥衣袖拭干嘴角酒液,头也重了,脚也轻了,眼前的纪晓岚也变成孪生的了。

  “怎么样不行就不要逞强了。”纪晓岚张着嘴巴,直瞪眼,不禁露出了欣赏的目光,可是纪晓岚这张铁嘴就是忒损,话里话外要是不带点刺儿总是不舒服。

  刘铭祺一张脸跟涂过猪血似的,通红通红的,嘴里喷着酒气,打着响嗝,身子在原地也开始不由自主地摇摇晃晃起来,不服气地指了指坐在一旁的纪晓岚道:“晓晓岚,你你你小瞧我,本公子一点都没醉”

  “刘大人,实在不行您就别再喝了,看您都喝成什么样啦。我家老爷在您身后坐着呢我是马六。”纪晓岚的管家马六朝醉得不知东南西北的刘铭祺解释道。喝得天旋地转的刘铭祺,居然晕头转向地拉着马六说了一通。晕,狂晕

  “哈哈还说自己没醉呢刘大人,我看你真是醉得不轻啊”纪晓岚在一旁笑着讥诮道。

  此时,刘铭祺心里还是很清醒的,他一看自己出糗,面子上有点过不去,转身朝纪晓岚强辩道:“谁谁说我喝醉了。不信本公子念念乘法口诀让你们听听,是不是醉了听听着:一酒得舅。二酒一失把,三酒儿死妻,四酒伞石流,五酒丝室无,六酒唔是寺,七酒溜诗散,八酒乞食铒,九酒把世姨。怎怎么样错没错”

  “错倒是没错,而且还很准确,就是感觉舌头有点没捋直。”纪晓岚微微点了点头,语带嘲讽地讥道。

  十大碗酒一口气干完,能不醉吗换了别人早趴在地上了,张管家急得直跺脚,恨不能替老爷把剩下的八大碗酒喝了。老爷平时也没喝过这么多的酒啊当初纳二夫人的时候,也没今天喝的一半酒多啊更何况这一口气就连干十碗,喝坏了身体怎么办啊自己却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帮不上忙。

  “老爷我说得是广东话,你懂个屁”喝的晕晕的刘铭祺也不把纪晓岚当前辈来恭敬了,搞得纪晓岚更是苦笑无奈。

  “刘大人,您还剩下八碗呢是不是”纪晓岚故意催促道。估计再喝两碗,刘铭祺差不多就要钻桌子底下去了。

  “纪前辈,不准食言喽看本老爷给你玩个醉八仙,让你开开眼界,当今大清谁是酒仙”刘铭祺抖擞精神,双手端起酒碗,激昂喊道:“一仙贺知章,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干”头一仰,喉结蠕动,咕咚咕咚,吞酒的声音都隐约可以听到。

  纪晓岚猛吸了一口气,心中不由泛起涟漪: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岂不是在跟自己拼命吗难道就是为了能将自己请出去为大清肩负起培养贤臣的角色吗值得吗纪晓岚不由得对刘铭祺的执着而感到吃惊。

  “二仙汝阳王,汝阳三斗始朝天,道逢曲车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干”震喝过后,刘铭祺身子左右一晃,酒碗里的酒水也随之左右摆动,溅起一朵朵的酒花。

  “”

  “三仙李适之,左相日兴费万钱,饮如长鲸吸百川,衔杯乐圣称避贤,干”刘铭祺嘴唇微微颤抖,喝酒的速度缓缓降了下来,不过还是来了个碗底朝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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